踩完后，盛颂又将杯子一脚踢开。
    杯子咕噜咕噜地滚远了，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
    盛颂很满意他的杰作，他拍了拍手，扬长离去。
    他冷冷一笑，这只是个开始。
    四个半小时后，早上六点五十，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地到校了。
    高二（1）班此刻乱成一团，都围在夜挽澜的位置边。
    “趁着新同学还没来，快收拾了，这到底是谁干的，昨天我最后一个走的，还没有这事儿呢。”
    “这收拾了也瞒不住啊，书本都坏了，现在图书馆还没上班，拿不到新书。”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副班长扯着嗓子，“你要是真看不惯新同学，就当面对峙，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还是人吗？”
    “我打赌，绝对不是咱们班同学干的，我们都是好人，新同学这么好，我们宠着还来不及呢。”
    “锁都被撬了，会不会是外来人？”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还不忘帮夜挽澜收拾课桌。
    副班长让两个女生去外面望风，自己和其他几个班干部收集证据。
    七点零五分，夜挽澜上楼了。
    两个女生见到她后，飞快上前，一左一右将她围住。
    “挽澜，等一会儿再进吧。”
    “是啊，挽澜，班里有人闹腾，副班长正在组织纪律。”
    夜挽澜只是扫了两人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出事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什么心事都是藏不住的。
    两个女生一呆，这几秒的时间，夜挽澜已经进入了教室。
    同学们的动作都是一顿：“新、新同学来了啊……”
    拦着的人呢？！
    夜挽澜眼睫垂下。
    破碎的书本、习题册还在地上，能够轻易地看出昨晚她的位置遭受了怎样的凌虐。
    而她注意到，桌子上的杯子不见了。
    夜挽澜拨开人群，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最后在门背后的角落里找到了晏听风给她的杯子。
    灰扑扑的，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颜色了。
    女孩很平静，平静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倘若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害怕、恐惧、哭泣、暴怒、疯狂……这些情绪都有可能。
    可夜挽澜只有平静。
    她将杯子捡了起来，问旁边的女生借了湿巾纸，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和划痕。
    没有用，还是很脏。
    “我出去一下，如果课前还没有回来，帮我和老师请个假。”夜挽澜拿着杯子，离开教室。
    几秒后，副班长才回神：“你们怎么不拦一下，我怕她出事啊！”
    两个女生垂头丧气：“没办法，一句话就被看透了，还没开始表演呢……”
    这边，夜挽澜来到了心理咨询室。
    “夜同学？！”容域正在开门，他吓了一跳，“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难道是他昨天讲的课程让她终于有兴趣了？
    夜挽澜颔首：“你兄弟呢？”
    “他？我也不知道他——”
    “夜小姐找我？”
    柔和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
    容域：“……”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男人的身上还沾染着清晨的露珠，带着草地上特有的清新气息。
    他今日穿了件黑色的长风衣，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你给我的杯子，抱歉。”夜挽澜说，“本来是留在教室喝水用的，昨天没有带回家，变成了这样。”
    晏听风的视线这才下移，看见了她手中被糟蹋了的杯子，他依旧温和：“没事，一个杯子而已，我这里还有。”
    容域战战兢兢地裹紧了自己的衣服，但发现无济于事，因为他还是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哪里有人一边安慰着别人没事，一边自己的杀意已经要溢出来了啊！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得罪了这两个疯子？
    “夜小姐中午过来的时候，会有新的杯子。”晏听风偏头，“我会让人查一查这是谁做的。”
    容域吃了一惊：“等等，你查这件事要——”
    晏听风看了他一眼。
    容域闭嘴，但只觉得不可思议。
    查一个学校里的混子，竟然要动用723局的势力？
    疯了吧！
    “不需要，我自己来。”夜挽澜摇头，“谢谢你的礼物，这次不会丢。”
    晏听风不由怔了怔，他眼睫微动，轻笑了一声：“无需言谢，我相信夜小姐会保护好我的……礼物。”
    **
    上课铃响，夜挽澜回到了班里，照常上课，平静到让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下课后，同学们又围了过来安慰她。
    “别生气，等找到了罪魁祸首，我们一起打他丫的！”
    但谁都知道，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找到罪魁祸首很难。
    “我没生气。”夜挽澜说，“这点小事，还没有达到我生气的底线。”
    副班长：“……”
    这种事都不行，那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达到底线啊！
    第二节是自习课，夜挽澜没有看书，她解锁手机。
    输了一串字符后，连接上了围墙外街道上的监控。
    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弹框。
    【已传输完毕。】
    “这是校外的监控？”苏雪青来不及细想夜挽澜怎么拿到的，她愣了愣，“是了，刚好咱们班靠街道，监控可能拍摄到，但是……”
    这么模糊的视频，即便能够找到人，也根本看不清。
    但紧接着，又有两个弹框一起跳出。
    【清晰度已复原】
    【已进行降噪处理】
    监控的清晰度瞬间到了1080p超清！
    “你……”苏雪青的眼睛微微睁大，同时，她也看清了视频中的人，“是2班的盛颂！”
    这件事是盛颂做的，那么就在意料之中了。
    “盛颂？”夜挽澜抬头，她没有听过这个人。
    这就证明，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去认识。
    “挽澜，你刚转来七中，不了解这里，盛颂和他的几个朋友，在学校里是一个小团体，向来无法无天，老师们都管不了。”
    “他们还做过什么事？”
    苏雪青摇头，低声说：“很多，不少学生都被他们欺负过，但他们也很懂恃强凌弱的道理，只要是有点背景的人，他们都不会动。”
    “好。”夜挽澜将监控视频保存，依然心平气和，“我知道了。”
    “你……你千万不要和他碰上。”苏雪青却在这股平静中品出了另一种疯狂，“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上次9班有个学生都被他逼得抑郁休学了。”
    夜挽澜嗯了一声，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大课间的下课铃打响，苏雪青想拉着夜挽澜去散散心，刚一抬头，她却已经不见了。
    夜挽澜来到了高二（2）班。
    教室里十分吵闹，却在她进来的时候，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最后方，盛颂翘着二郎腿，正在笑。
    听到声音后，他回头只是瞥了夜挽澜一眼，毫无畏惧。
    没证据，能把他怎么样？
    就算有证据，又能把他怎么样？
    七中里，被他欺负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闹得太大，谁能说他一句？
    他可姓盛。
    即便只是盛家旁支，也不是小门小户可以比的。
    他来七中只是玩，一次试错，他输得起，可以重新来，那些好学生可输不起，只能硬受着！
    “哟，这不是一班的转校生吗？”盛颂旁边的男生朝着夜挽澜吹了声口哨，“怎么来我们2班了，难道是见了我们班常年霸榜第一的苏神，移情别恋了？”
    七中大部分还是普通家庭的学生，江圈的那些爱恨情仇他们并没有渠道了解，也没时间关心。
    但是盛颂昨天就已经在班级里大肆宣扬过夜挽澜在周贺尘身边给盛韵忆当替身这件事，2班学生看她的眼神都很奇异。
    苏叙白淡淡地收回视线，神情漠然。
    他对一个当替身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夜挽澜上前，并不在意周围的视线，一直走到了盛颂的面前。
    “颂哥，不得了，转校生来找你的。”男生撞了撞盛颂的胳膊，打趣道，“可你家也不是那么好进啊。”
    盛颂睨了夜挽澜一眼：“很好进，我家养了好几条狗呢，怎么不好进了？”
    男生“哈”的一声笑出了声。
    下一秒，惊天动地一声响，淹没笑声。
    “嘭！”
    夜挽澜抬起腿，一脚踹在了桌子上。
    盛颂根本没有料到她会直接动手。
    桌子倒下，冲力作用在桌子后的他身上，他一时不慎，连人带椅子砸在了地上。
    盛颂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
    教室里一片寂静。
    “哪只手碰的？”夜挽澜又上前一步，声音出人意料的温柔，“这只，还是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