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皇上,城外又是郑志讨战!”一名御卫有些愤慨地回禀道。
“不战,我看刘秀又能怎样!”王郎沉声吩咐了声。
“皇上,我们已经闭门半月,若是再不战的话,战士们将会失去信心和斗志,刘秀也会越来越猖狂。”刘奉有些急灼地道。
“横野将军认为谁出战最好呢?郑志乃是刘秀手下的猛将,其武功,将军也见识过!”王郎吸了口气反问道。
“臣认为,郑志虽是位高手,但也并不是不可取胜,能胜郑志者在我城中并不少,只是枭城军的攻势犀利,我军难以在大局冲突之上与其相比,对方的天机弩才是最可怕的!”张参无可奈何地道。
“刘秀欺我邯郸无人,谁愿出战?”王郎想了想问道,目光更投向立于殿中的诸武将,但却没有人敢与王郎的目光相对。
王郎心中极为恼怒,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部下,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没人敢挺身而出。
“没人敢出战,难道到朕御驾亲征吗?”王郎冷哼了一声道。
“皇上,让臣出城与之一战吧!”刘奉咬咬牙,站出来道。
王郎的目光投向刘奉,多少有些赞许,点点头道:“朕为将军击鼓!”
“谢皇上!”刘奉顿感斗志狂升,心中大为感动,尽管他失了任城,但王郎依然器重他,是以他领了命,便立刻大步出营。
刘奉策马领着两千战士冲出了城门。
郑志在城门外骂了半天,终于见到有人出城迎战,不由得笑了,打马迎上。
“我还以为邯郸城中都是一些缩头乌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出来与我郑志一较高下,横野将军果然与众不同!”郑志不无讥讽地笑道。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刘奉还没把你郑志放在眼里!”刘奉不屑地道。
郑志眉头一掀,冷笑一声,拍马便如离弦之箭般直标向刘奉。
刘奉的眸子立刻合成一条缝隙,犀利的目光竟将郑志的长枪所划过的轨迹捕捉得清清楚楚。
“叮”刘奉出手一棒,横架住郑志的长枪,也便在此时,他座下的战马动了,与郑志的战马错身之时,腰际标射出一道雪亮的银虹,直削向郑志。
但郑志却在刹那间消失于马背之上,滑于马腹下。
刘奉改招之时,战马已经错开,但他大棒却落在了郑志的马股上。
“希聿聿”刘奉只觉马身一震,郑志却自马腹的另一侧翻出,也一刀斩在刘奉的马股上。
刘奉的战马几乎仆倒,惨嘶一声竟冲向枭城军的阵容之中。
郑志的战马受伤,也向邯郸城中疾冲而去,郑志便索性一挥手中大刀高呼:“杀啊!”枭城军见郑志发令,哪还犹豫?立刻向邯郸军掩杀而去。
邯郸的战士见郑志刀斩刘奉的马股,皆吃了一惊,郑志喊出“冲杀”二字也立刻先声夺人,这使得邯郸战士以为刘奉败了,本来面对枭城军便没有多少斗志,此刻更是胆寒。
刘奉大叫不好,这一回合,他与郑志本是平手,但是郑志这般一呼,立刻在气势上压倒了他。而正当刘奉暗叫不好之时,邯郸城头之上的金鼓声大作,王郎在城头挥舞着大锤,四野俱震。
邯郸战士本来斗志大灭,但看王郎亲自擂鼓,无不精神大振,振臂齐呼:“杀啊”郑志一声冷笑,手中大刀狂挥,如斩瓜切菜般杀入王郎军中。
郑志乃是刘秀身边极为受宠的猛将,昔日独领铜马三万大军攻袭信都,其武功自然不凡,在沙场之上,若非数中刘秀计谋,刘秀想收服这样一员虎将绝不易。
郑志杀入敌群,如虎入羊群。
刘奉则调头狂追郑志,他必须截住郑志,在王郎面前他不能太丢面子!
郑志回头望了一眼快马追来的刘奉,不由得笑了,他知道刘奉是个人物,乃是王郎身边有数的猛将之一,但这次他却耍了刘奉一道。当然,他并不怕刘奉,而在他回头望向刘奉之时,蓦觉一丝阴冷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郑志不由得骇然,他知道有一双眼睛在看他,于是他将目光投向邯郸的城头,立时狂震,因为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冷意又似乎包容天地万物、浩翰无比的眼睛,不禁脱口呼出:“王翰”
郑志喊出“王翰”的名字之时,虚空之中多了一支箭。
箭,出自王翰,而目标则是郑志。
郑志想躲,但他发现自己的速度竟是那般凝滞,抑或是那支箭太快,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而能逾过思感和灵魂的幻动。
郑志狂嚎一声出刀,他知道自己无法快过这一箭,但他却可以挡,毕竟,他也是曾震慑一方的人物。
“轰”郑志只觉整个身子似乎在刹那间炸开了,刀与箭相触,那箭上的力道如十万道山洪狂泄而下。
刀,碎成铁皮炸射而开,郑志的整条手臂陷入一片麻木之中,然后便看到刘奉到了身边。
刘奉的眼中竟没有杀机,反而尽是怜悯和惋惜,那高举而起的大棒定于空中并未向郑志的头顶碎落。
郑志愕然扭头,他知道自己没有力量挡刘奉这一击,因为他的身体被那一箭震得麻木了,可是刘奉不击下来,这使郑志惑然。
“你为什么不下手?”郑志惑然问道。
刘奉竟叹了口气,脸上微有愕然,眼神极怪地盯着郑志的前胸。
郑志更惑,目光不由得随刘奉望去,顿时神色狂变,不由得狂嚎一声,翻身栽落马下,他竟发现胸前有一个直穿后背的大血洞!
郑志在看到那大血洞之时,仿佛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剧痛,脑子最后的意识便是王翰那支箭洞穿了自己,于是他死了!
刘奉心中发毛,他不由得抬头望了城头一眼,并未见到王翰的影子,可是却对王翰那诡异无比的一箭拥有着无比的惧意。
他不敢想象那一箭有多强的力量和多快的速度,居然碎裂了郑志的刀,且洞穿了郑志的胸膛!一支拇指般的箭,却留下一个拳头大的洞,甚至让郑志没有痛的感觉,这像是一种魔法。
刘奉深吸了口气,一挥大棒,大吼一声:“杀啊”枭城军见主将郑志丧命,不由得心神大乱,在邯郸战士的反扑之下立刻溃退。
“杀啊”邯郸城门也大开,王郎大军如洪水般涌出,向枭城军掩杀而至。
枭城军被杀退五里,使贾复立刻引兵接应,以天机弩之威,将邯郸军击退,使败退的战士逃过追杀。
王郎的大军只好又迅速返回邯郸城中,关闭城门。此次击杀郑志,虽只是小胜一场,却也足以让王郎大军人心振奋。不过,在枭城军的天机弩之下,王郎军也损失了千余战士,却斩杀枭城军数千。
这是王郎与刘秀开战以来,后期之中难得出现的胜利。
王郎也极喜,而这次的功臣刘奉自然也风光了一回。
只是刘奉并不是太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并不全是他的功劳,最大的功劳应该是王翰,是以,他并不是真的高兴。
当然,刘奉也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次他没有丢脸。
郑志战死,枭城军诸将为之大震,全军皆哀。
刘秀让人抢回了郑志的尸体,以最高礼节送回枭城安葬,更对郑志的家人妥善安排。
郑志的死状却让枭城军每一位将领都为之毛骨悚然,劲箭碎刀、贯胸,却能将其前胸洞穿偌大血洞,且直通后背,如此手段确实是惊世骇俗。
“是谁拥有这么深厚的功力?”邓禹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惑然问道。
“王翰!”刘秀吸了口气,充满杀机地道。
“王翰?”邓禹依然惑然,他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
“此人乃是无忧林的叛徒,无忧林掌门的师伯!”刘秀又补充了一句。
邓禹顿时傻了,他自然知道无忧林的厉害,传说无忧林的武功便是当年武皇也忌避三分,称之为天下三大奇学之一。无忧林之主从未步足江湖,但无忧林的传人皆是江湖之中的绝顶高手,可是这个王翰居然会是无忧林掌门人的师伯,这是何等惊人!
邓禹无语,如果有这样一个超级高手为王郎助阵,那此次破邯郸之期又将是何日?谁又会是王翰之敌呢?
“我一定要拔下这老东西的臭皮!”李度嘴唇都咬出了血,充满杀机地道。
“征战沙场,难免有这一天,王翰这老东西的武功已达无人之境,若是能再找回摄摩腾大师,或许可以杀了他,否则”
“卓茂,你这不是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吗?”铁头极为不满地斥道。
“好了,不要吵了!”刘秀冷然道。
刘秀瞪了铁头一眼道:“卓将军说的没错,王翰的武功只怕比邪神之辈还要可怕,不在武皇之下,我与其交过手,若非摄摩腾大师相助,只怕我早在内丘死去多时,如果只凭我们的力量,想要硬破邯郸,只怕要因王翰而付出绝对惨重的代价,因此我们绝不能强攻!”
“一切听凭主公吩咐!”铁头对刘秀的话倒是不敢有丝毫的反驳。
“可是人海茫茫,我们又到哪里去找摄摩腾大师呢?”冯异叹了口气道。
众将不由得大为泄气,谁都曾听说过昔日武皇七破武皇的神话,如果说王翰几可与武皇刘正相媲美,那么谁人可敌?而武皇在泰山之顶已仙去,难不成枭城军到了邯郸城下又要无功而返?到时天下英雄又会怎么看呢?
“不!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对付王翰!”刘秀吸了口气肯定地道。
“啊”众将顿时大喜。
“冯异听令!”刘秀沉声道。
“属下在!”冯异忙应声而出。
“我修书一封,你立刻给我送到白善麟老爷子手中,他或许不在湖阳世家,你让姜万宝迅速告诉你他的下落,另传书姜万宝找寻摄摩腾大师,望其前来河北助我!”刘秀说话间立刻有人送来笔墨纸砚。
刘秀也不再多说,提笔就写。
众将给愕住了,他们不知刘秀要找白善麟干嘛,难道说,白善麟能够对付得了王翰?而且众人皆知白善麟与王郎乃是亲家,这一南一北的结合,被天下人都看好。
不过,没人敢问,因为刘秀如此做必有其道理,至少到目前为止,刘秀所做的一切尚不曾出现过太无聊的情况。
“报”一名侍卫慌里慌张地冲入帅帐之中呼道。
刘秀一惊,抬头有些不悦地望了那侍卫一眼,肃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主公,萧爷遇刺受了重伤!”
“什么?”刘秀大吃一惊,手中笔失手落地,殿中诸将也为之大惊。
“这是信都来的加急书信,信使正在外面等候。”那侍卫又道,同时递上一封书信。
“快传!”刘秀接过书信,忙拆开细读一遍,神情微缓和了一些。
“主公,萧兄弟如何?”邓禹和冯异忙关切地问道。
“生命无大碍,不过要休养几个月。”刘秀微松了口气。
众将也松了口气,不由得问道:“是什么人居然能够闯过归前辈等高手的护卫,而伤了萧兄弟?”
“杀手盟最可怕的杀手绝杀!”刘秀沉声道。
“绝杀!?”众人又惊,愤然道:“这王郎好狠的手段!”
“小人叩见主公!”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大步行入帐中,手中却提着一个小包。
“绝杀的人头何在?”刘秀突然问道。
“在这里,萧爷命小人亲手交给主公!”那信使双手捧上手中的小包。
众将讶然,他们似没想到杀手绝杀居然死了。
“很好,你完成了任务,回去告诉萧六,让他好好养伤,我会带着王郎的人头去见他的!”刘秀让鲁青接过小包,叮嘱道。
“小人明白,这就回去向萧爷禀报!”那信使有点受宠若惊地道。
“萧兄弟居然杀了绝杀?!”邓禹不由感到极为欣慰。
“是归前辈杀的,天下间如果还有人能杀绝杀,也许便只有归前辈!”刘秀悠然吁了一口气道。
其实,刘秀早就知道王郎派出绝杀来暗杀他身边的重要人物,是以他很早便让部将小心防备,但却没想到绝杀要杀的居然是小刀六,可见王郎也不笨。
事实上,如果小刀六死了,对刘秀的打击比死去了其他的任何人都大,所以绝杀选择了小刀六,但是绝杀没想到为小刀六护卫的除了一群经过特殊训练的飙风骑战士和苏氏兄弟之外,还有一个昔日杀手盟十三邪的老大归鸿迹。是以,虽然绝杀重伤了小刀六,却也死于归鸿迹和苏氏兄弟的手下。
归鸿迹能成为昔日十三邪老大也并非幸致,他对绝杀的武功极熟悉,如果公平决斗,两人的武功或在伯仲之间,但这次却是苏氏兄弟与归鸿迹联手,因此绝杀死了。
“把绝杀的首级挂出大营,要让王郎看看!”刘秀吩咐了一声。
“主公找我们有何吩咐?”邓禹与吴汉双双而至,见刘秀正在帅案旁查阅地图,不由问道。
刘秀抬头望了两人一眼,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看看。”
邓禹和吴汉微讶,同时凑到帅案之前,顺着刘秀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两人不由得相对望了一眼,失声问道:“主公要去打尤来?”
刘秀不由得笑了笑,问道:“如何?”
“可是邯郸尚未攻下,若是抽兵南攻尤来,只怕会”吴汉微有些担忧地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笑道:“这才叫出奇制胜,尤来绝对想不到我会在此时弃邯郸不顾而去攻打他!”
邓禹眼中闪过一丝光彩,点头道:“尤来绝对料想不到!因此,如果我们速度够快的话,在他们没有作好准备之前,便可将之击溃,而我们根本就不需动用太多的兵力!”
刘秀不由得笑了,反向吴汉问道:“大哥以为如何呢?”
“我们攻打尤来,至少也要一万兵力才能大获全胜,但如果速战速决的话,要么有倍于尤来的兵力,要么能让这一万人成为奇兵。但是,这一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怎可能不引人注意呢?因此,我认为很难!”吴汉肃然道。
“大哥所言极是,尤来大军为三万兵力,若想大举进攻,且速战速决,我们至少需五万之众!而我军总兵力在十余万,又需留守各地,到邯郸也便只有七万,我最多也只能分出两万兵力!是以,攻打尤来必须智取!”刘秀吸了口气道。
“如果我们调拨幽州、冀州十郡的兵力,便可达二十万”
“如果那样的话,便会让其它各路义军知道我有吞并他们之心,必会结而共敌,要是我已攻下邯郸倒无所谓,但此刻却不能!”刘秀道。
“那我们又如何打尤来呢?”邓禹也微有些困惑,问道。
刘秀笑了笑道:“我们为何不先破魏郡,夺邺城之地!这样尤来必无所疑,我们就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破邺城,再转兵隆虑!”
“先破邺城再转兵隆虑?”吴汉微讶。
“可是邺城又岂是轻易可破?又隔了清漳水!”邓禹忧心地道。
“这个你放心!”刘秀向外面的侍卫道:“传熊业!”
吴汉和邓禹不知此人是谁,但很快便听到脚步之声自帐外传来。
“属下熊业叩见主公!”一名中年汉子恭敬地向刘秀行跪拜之礼。
“免礼,对于邺城的情况查探得怎么样了?”刘秀淡笑问道。
“报主公,邺城此刻防守甚严,对我们也有所戒备,但城中守军仅八千人。”熊业淡淡地道。
“八千兵力?”吴汉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我倒忘了介绍,他昔日乃是邺城的都尉,后为奸人所逼才离开邺城的。”刘秀笑着介绍道。
邓禹神色一动,隐隐把握到了刘秀的话意。
熊业向邓禹和吴汉抱拳施了一礼。
“熊先生,如果我给你一万兵力,你能在几天之中拿下邺城?”刘秀突然问道。
“最多两天!”熊业肯定地道。
“熊将军这么有把握?”吴汉惑然问道。
“因为在邺城之中尚有我的许多旧部,只要我传出消息,他们便可立刻与我内外联合,破邺城自不难。”
“如果我给你两万战士呢?”刘秀又问道。
熊业一怔,吸了口气道:“一天!”
“很好,我就给你两万战士,但我却要你两天才夺下邺城,不能早一天,也不能迟一天!”刘秀笑了笑道。
邺城不由得讶然,弄不懂刘秀此举是何意,难道早一点夺下邺城还不好吗?
“另外,我再让吴汉将军助你,我这里有个锦囊,到了邺城之下,你便拆开它,再按锦囊所述行事!”刘秀自怀中掏出两个锦囊,抛向熊业和吴汉。
熊业不由望了吴汉一眼,不知刘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是刘秀所说,他自然不敢多问,不过却对刘秀给他重兵的这份信任很是感激。
“属下定遵主公之命!”熊业道。
“另外,记住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吴汉将军是与你同时出征的,否则军法处置!”刘秀又叮嘱道。
熊业更惑,却知刘秀深谋远虑,这样安排自有道理。
“刘秀小儿,尔敢出来与老夫一战否?”王翰的声音几乎是传遍了整个枭城军营的每一个角落,而且只让营中的战士头眼发昏,无法自持。
刘秀的眉头微皱,他知道,这一天总会要来的。
王翰终会来向他挑战!刘秀最担心的便是这种情况的发生,但是他却不能不应战。
“主公,你不能出战!”卓茂亲自见过当日刘秀与王翰交手,他知道王翰的武功确实太过可怕,不由得提醒道。
“你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刘秀吸了口气,反问道。
“不是,属下只是认为主公乃千金之躯,何用亲身犯险?我们就再等几日也不急呀!”卓茂神色微变,解释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你很会说话,不过,如果我不出手,王翰绝不罢手。何况,我与他之间总得见一个高下,昔日害我大汉江山,若是让外人代我惩治于他,我大汉颜面何在?”
“可是”卓茂急了。
“王翰的武功确实是世间难有敌手,但并不是没有破绽,我已经仔细地研究过他的武功,这半年多来,一直都在等与其再决高下的一天!你与邓禹将军诸人给我观阵。”刘秀缓缓地卸下身上的甲胄。
“主公!”戚成功大步行入帐中。
“戚将军何事?”刘秀问道。
“昔日主公赠刀于我,我凭此刀手刃仇人,更斩杀十数名江湖恶贼,今知主公出战王翰,故特将此刀还于主公,望主公凭此刀斩此恶贼,复我大汉江山!”戚成功说完一捋战袍,跪倒在地,双手捧起龙腾刀恳然道。
刘秀望了戚成功一眼,心中略生感动,一时间更是豪气干云,朗笑道:“好!此刀我收下,就让它痛饮王翰之血,复我大汉江山!”
戚成功大喜。
刘秀一握刀鞘,龙腾刀立刻发出龙吟般的轻啸。
卓茂和戚成功不由得愕然。
刘秀却笑了起来,感叹道:“龙腾也感到了大战将临,它也在叫!”
邓禹诸人知刘秀要独自出战王翰,不由得皆大惊,数名大将欲阻刘秀,但却被刘秀回绝,更被刘秀以军令为由,禁止诸将劝阻。
邓禹知道没办法劝阻刘秀,尽管他们都知道昔日刘秀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虽然总是险中求胜,但那之中总有可以赌的成分,可是这一次,众将心中却没有一点底。
郑志的武功众将心中也清楚,在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几人敢说自己一定能独胜郑志,但是郑志却只是死在王翰的箭下,那王翰的功力确实是骇人听闻。
此刻刘秀身为一军之主帅,若是有什么闪失,那又如何向那数十万军民交代?
邓禹不知何时刘秀变得这般坚决和固执,不过,他也知道,如果刘秀不出战,便没有人能有与王翰一战之力。
尽管邓禹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却明白与刘秀之间尚有差距。
刘秀一身轻装,刀负于背上,剑挂于腰间。
四月的天,阳光正暖,花草繁茂,倒也显得春意昂然,生机勃勃,只是在整个虚空之中仿佛弥漫着一层浓烈的死气。
森然的杀气仿佛渗于每一缕春风之中,再传于每个人的内心,春天里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寒意。
王翰没有再长啸和呼叫,因为他感觉到了刘秀的战意,一往无回、坚定不移的战意。
战意便像是地形的潮水,自枭城军军营之中涌出,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王翰的心灵,然后化为杀气,接天入地,漫于每一寸虚空,愈演愈烈。
王翰知道刘秀不再逃避,抑或一开始刘秀便不曾逃避过,只是在积累战意杀机。
王翰一人立于荒丘之上,此地距枭城军营三里,却可以看到枭城军营所在。是以,刘秀一出营门,他们的目光便在虚空之中纠缠在一起。
四方乌云以极速向这片荒丘之顶涌来,受这片虚空异样气流的牵引,如漫过海堤的潮水般,让天空中的阳光悠然暗去。
枭城军的连营在刘秀缓步步出之时,便立刻后撤,无丝毫零乱。
王翰目光中不无赞许之意,只看枭城军撤营的秩序便知道枭城军的成功并非侥幸,至少代表刘秀或其部下能治军的人才甚众,但是他却难以想象,这个年轻人是怎样拥有这么强的号召力的。
在一年多前,他或许根本就没将这个年轻人当个人物,但是此刻刘秀却成了他的对手。
昔日天下能成为他对手的人,至少也是年近古稀,也仅只武皇刘正之辈,但是此刻眼前这年轻人至少小他一甲子,这不能不让他感到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此子不除,假以时日,只怕又将是另一个武皇刘正了,那时对他的威胁或许会更大。
于是王翰更坚定了除掉刘秀之心,事实上,若是不能除掉刘秀,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经营便会付之东流。
昔日他助王莽登基,那是因为王莽是他的内侄,但是王莽当权之后却不想受他摆布,这才使他决心栽培自己的儿子王郎,谁想到时机成熟时,却又杀出一个刘秀。
王翰这一生只在武皇刘正手中败过一次,因此,这些年来一直都处心积虑地要除掉刘正,而当年因刘正知其出卖大汉江山,誓要追杀他,这才使王翰这么多年来一直处于归隐状态。
至少,在武皇刘正没死之前,王翰并不敢轻易露面,而王翰并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武皇刘正的武功不仅没长劲,反而所剩不到昔年七成。当然,王翰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武皇刘正乃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人。
云合、天暗!刘秀、王翰相隔十丈。
王翰所有的遐思全都收敛,他觉得刘秀的战意无孔不入钻入他的心间,他知道,在此时,自己不该分神,也不能分神,或许,他应该将刘秀看得更高一些。
刘秀没有表情,但眉宇间却有种说不出的自信和傲意。
“你一个人来?”王翰有点讶异地打量了刘秀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一个年轻人。
“你认为我该几个人一起来?”刘秀淡然笑了笑,反问道。
“至少,归鸿迹应该来,摄摩腾也不来吗?”王翰试探着问道。
“你上次没有被打怕吗?他们来了,那你不是立刻就要跑,那我找谁试刀?”刘秀依然是不愠不火地道。
王翰不怒反笑,他觉得刘秀实在够狂,不过,他发现这个半年未见的后生小辈,今日的气势变了许多。
当日内丘之战时,刘秀是以无常尊者的形象出现,气势极为诡异,但今日之刘秀,仅从容一站,便散发出了逼人的皇气,仿佛是无法高攀、君临天下的圣臣,那种睥睨众生的神态生出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冲击着王翰的心灵。
一个能把气势转化为深具攻击力的人,王翰已经很久都未曾遇到过。
半年时间里,刘秀变了,更沉稳,更深邃,那双眸子之中仿佛是无限深远的天空,包容着整个天与地,及众生万物。
“你作恶了数十年,为无忧林、为刘家、为天下苍生,我也要与你一战!这是上天安排的一切,你我都逃不了!”
“哈哈哈”王翰大笑,半晌才道:“如果这话是武皇刘正所说还差不多,就凭你仍不够资格!”
刘秀也笑了,从容地道:“你老了!真的老了,就连思想也这般顽固,今日是你挑战我,而不是我挑战你!”
王翰神色一变,顿时哑然,事实也确是如此,是他单枪匹马出城叫阵的,这才让刘秀出战。
“其实,武道何用分年龄?那只是一种境界,只是一种心的体会和禅悟,得道仅在一夕之间,明悟也仅一刹那,有人修行百年尚无法悟破一结,有人弱冠则已通明。是以,你依然守旧,依然未曾堪透这一结,想想你近百年的修行,恐怕只是临渊羡鱼落入小成了。”刘秀淡淡地道。
王翰心神大震,刘秀此番话如重杵般击在其心上,恍惚间,仿佛立于他身前的并不是刘秀,而是昔日那君临天下的武皇刘正!
“我感到你的心中有乱相,修心数十载却无法将心永远保持在明镜无华的状态下,这证明,你心中尚有拂之不去的杂念,更没能真的抵达武学的至境!这将会成为你最为致命的地方!”刘秀侃侃而谈,旋又笑道:“王翰呀王翰!”
“哗霹”数道闪电若巨剑一般自天空中劈落,没入刘秀与王翰附近的土地,使沉暗的世界多了几分诡异。
山丘之上的战机愈来愈浓,在刘秀说话的同时,王翰的身上似乎燃起了一层诡异的火焰,散出森森死气。
刘秀依然平静,迎风而立,坦然、飘逸,若安于山丘之顶的一棵古木,一块方石,那般自然,仿佛整个人、整个灵魂都嵌入了天地之中,合为一体。
王翰的神色极度凝重,他不再当今日的刘秀是半年前的刘秀,而是当成了继一代天骄刘正之后的又一个绝对可怕的对手!而刘秀身上的气势和气质更与刘正当年极为神似,不过却也多了一丝诡异。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问道:“你练成了广成帝诀?”
刘秀不由得笑了,很坦然地道:“这一切都得感激你,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无法悟透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王翰愕然。
“在道家中叫遁去之一,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生万物,最后一招即是遁去之一!”
“遁去之一?”
“天因遁去其一,而有春夏交替,日升日落,人因遁去之一方有六道轮回,悟通此一者则可齐天而生,与万物相融,借天地生机而遁于天道,此乃最后一招!”
“哈哈哈”王翰不由得大笑,充满睥睨地道:“说得真好听,只可惜这一切只是止于空谈而已,你根本就没能找到这最后一招的所在!”
刘秀神色不变,也笑了,道:“不错,我是没有找到这最后一招的所在,但我却可以战胜你!”
“哼!黄口孺子,不知天高地厚!”王翰不屑地道。
“那我便让你尝尝道与魔交融的最高境界!”刘秀说话间一挺胸。
“哗”一道闪电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击落刘秀的头顶,刘秀顿时化为一道光影向四面八方无休止地扩散、辐射。
王翰心中大震,刘秀竟是伤人先伤己,以己身接天雷。
“轮回第五道”在那无休止辐射的光华之中传出一阵龙吟虎啸般的声音,将天空中咆啸的霹雳声尽数压下。而在光华之中,更有另一道浓重的光影如翻腾的巨龙一般划向王翰
邓禹和枭城诸将都手中捏了把冷汗,枭城军撤至十里之外,但却留下邓禹诸高手和五百敢死队在观阵。
他们害怕刘秀会出事,如果没有刘秀,枭城军也便不再成枭城军了。是以,如果万一不妙,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抢下刘秀,但是此刻他们却在暗暗咋舌。
那接天插地、无休止辐射的光华在数十里之外便可看到,而这一切都是刘秀的杰作,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凛烈无比的杀气和战意割面生痛,使战马哀嘶不已,那些敢死战士一个个摇摇欲倒,仿佛在忍受着无法承受的冲击,若处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舟般无所依凭。
“邓将军,我看战士们受不住了,不如让他们退后两里吧?”卓茂望了望那些战士道。
邓禹心中也暗骇,点点头传令道:“你们都退后两里,见令行事!”
那些战士大喜,赶忙打马后撤。
“快看!”鲁青骇然指向地面。
众人目光投去,不由得骇然,只见地上繁茂的花草如火灼一般,迅速干枯,更如被蝗群蚕食般以刘秀为中心,向四面不断伸展,片刻间化为荒土,而且都快到了邓禹诸人的身前。
“我们必须退!”狄猛沙哑着声音肯定地道。
“怎么会这样?”戚成功骇然。
“我不知道,只听说过在婆罗门中有一种邪功,可以借吸纳身边万物的生机为己用,再将生机转化为功力杀死对手。因此,此邪功一旦使出,必使周围所有生命俱干枯而亡!”狄猛吸了口气道。
“我也听说过此种邪功,只是从未听说有人练成过!”邓禹眉头紧锁。
“不,我听说只有婆罗门之主鸠摩罗王练成此功,是以,连西域王母的大日法王都不敢有违婆罗门之命!”狄猛道。
“后撤吧。”邓禹不再说什么,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刘秀与王翰之战上。
在山丘之中,无法看清人影,但在一白一黑的两团光影中,却似有亿万恶兽狂舞,方圆两里之内的树木花草摧枯拉朽般化为飞灰。
强大无比的气劲在电火之中纠结成野性的风暴,向四面逸散而出。
风暴所过之处,化为一片废墟,天地之间显得更为诡异而幽深,千万道电火射向刘秀的光影之中,在那光影中结成硕大无朋的光球,如奇异的卵般在虚空中冲撞,疾若流星划过。
光怪陆离得使人以为置身于魔境梦魇之中,无法醒转。
与此同时,邯郸城上的王郎居然也开始不安起来了,他从未对父亲失去过信心,因为,他知道论智慧论武功,天下间仅武皇刘正可以与之相媲,但刘正已死于泰山,是以他觉得天下间已无人可再成其父的对手。可是,今日他知道自己错了。
刘秀的出现,一开始便打破了王郎的计划,即使是当日大闹邯郸之时,也差点破坏了他与湖阳世家联姻的计划。
那个时候,王郎就知道,如果刘秀不能归为己用,那必将成为心腹大患,今日居然应验。
只不过,便是王郎也未曾预料到刘秀成为威胁到他王氏家族最可怕的人仅用了一年多时间,如果当初知道这个结果,他甚至愿意以白玉兰为代价换得刘秀这样的人才。
当然,在如今天下,能够驾驭刘秀之人绝不多,王郎也有自知之明,他不够格!
没人能看出王翰与刘秀谁胜谁负,也没有人真能断定结果,一切都在茫然之中。
王郎虽目力惊人,但在邯郸城上与之相隔近十里,他也无法看清在那团光影之中,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邯郸城头的战士几乎睁不开眼睛,自十里之外卷来的风暴之中夹着无数的微尘,割面生痛,更强劲得让他们几乎立足不稳。
天空暗得吓人,像倒扣而下的锅底,雨欲下未下,却堆积了万里厚的密云,如同悬于虚空上的巨大蜂窝,随时都可能坠落,砸碎大地上的每一点生机
“皇上,我们何不趁机去偷袭枭城军的大营呢?”刘林突然提醒道。
王郎一怔,不由得将目光远远地投向枭城军大营的方向,但茫茫一片,在原野之上到处都是电火狂射而落,仿若森罗绝域。
“丞相没见到现在的天气吗?你以为大军能够穿过去吗?”王郎反问道。
刘林眉头一皱道:“我们可以绕过此地,自后方偷袭!”
“丞相所说甚是,只不过那样可能会多花一些时间。”张参也赞同道。
“既然二位爱卿如此说,不知哪位爱卿愿意担此重任呀?”王郎询问道。
“微臣愿往!”张义飞突地站了出来,沉声道。
“哦?”王郎心喜,道:“好,飞儿愿往再好不过了!我给你五千人马,让横野将军接应你!”
“皇上”张参顿时色变道。
“哦,大司马有什么意见吗?”王郎反问。
“飞儿年轻气盛,我看并不适合担当此任!”张参瞪了张义飞一眼道。
“爹,孩儿已经不小了!”张义飞固执地道。
“是啊,飞儿乃是朕的爱将,我觉得年轻气盛才好。”王郎道。
“可是!”
“你不必多说了,飞儿,你立刻点兵从南门绕道而出,回来朕必有重赏!”王郎打断张参的话道。
“谢皇上!”
“报!”
王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场决战之时,突有探马快报而来。
“禀皇上,邺城被破,枭城军已夺下魏郡!”那探子一脸风尘,显然是一路狂赶而至,连气都喘不过来。
“啊”王郎不由得吃了一惊。
“怎会这么快?枭城军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张参道。
“刘秀这小子真够阴的!”刘林恨恨地道。
“枭城军多少人破城?”王郎又问。
“约万人左右,是熊业领兵,趁邺城大乱之时攻入邺城,城中官兵尽降!”那探子又道。
王郎长吸了口气微平复了心神,随即目光又投向远处的土丘,自语道:“刘秀,就看今日你能不能逃过此劫了,若今日你败了,邺城迟早总会是我的,河北也还会是我的!”但是很快他又为之色变。
因为土丘之上的战况又一次发生变化!
“皇上,华阴告急,赤眉军的攻势猛烈,只怕华阴城守不了多久了。”胡段神色黯然地禀告道。
刘玄这几日的心情也极为烦乱,不过,今日也是很难得地出席早朝。
“众位爱卿认为如何才好?赤眉已欺到我们眼前了!”刘玄漠然问道。
“臣以为,我们该集结大军与其决一死战!我朝战将如云,以坚对坚,不信赤眉军能有多大作为!”邓晔出列肃然道。
“哦,诸位卿家认为邓爱卿所言如何呢?”刘玄又问道。
“皇上,臣以为赤眉军此刻锐气正盛,而且拥兵数十万,以长安城的兵力尚不足以全胜,而大司马和舞阴王在洛阳尚有三十万大军,与其苦守长安,倒不如流动作战,给赤眉留一座空城,而后再断赤眉东归之路方能将其尽数歼灭!”张卯出列道。
“张侯所说极是,赤眉军多为东海之人,远离家乡必定思亲,若是给其空城,再断其东归之路,必会使之军心大恐,正如昔日项羽的垓下之围,四面楚歌,那样赤眉将不攻自溃!”廖湛也附和道。
“这样怎行?长安乃是大汉之都,我们怎么能够弃都城而走?那样如何向长安城数十万百姓交代?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于匡极力反对道。
“于将军所说有理,朕好不容易迁都长安,若因赤眉之乱而再去洛阳,岂不让天下人耻笑?何况这座城价值亿万,岂能拱手让人?此事万万行不通!”刘玄也义正严辞地道。
“皇上!”张卯还想说什么,但刘玄立刻让其打住,道:“此事休提!”
“成大事何拘小节?”申屠建也出言道。
“这岂是小节?朕还没糊涂到不识大体的地步,我叫你们思索退兵之策,你们倒想让我迁都,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刘玄极为恼火地道。
众臣皆不再说话,或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刘玄发这么大的脾气,实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但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而得罪了张卯和申屠建,这可是谁也不想发生的事,只因这几人的权势极大。
“如果众爱卿想不出办法,朕便命邓爱卿领兵五万相助华阴,定要守住华阴,于爱卿拟加急文书,让舞阴王和大司马出兵袭扰赤眉后防!”
“臣遵旨!”于匡和邓晔立刻领命。
“好吧,退朝!”刘玄挥挥手道。
“皇上,汉中王已领兵十万回救长安,此刻大军已至!”内侍赶上刘玄忙道。
刘玄眉头一舒,立刻停下脚步,向身边的太监挥了挥手,让其避开。
那内侍吃了一惊,不知刘玄这是什么意思。
“来得好,五弟你果然是我最忠实的兄弟!”顿了顿,刘玄立刻道:“你立刻拿我的口谕出京去见汉中王,让其行军必须谨慎,并移师茂陵先按兵不动!”
那内侍惑然,却不敢多加询问。
“汉中王归返的消息不可外传,让其去茂陵更是密旨,如果稍有泄漏,朕必灭你九族!”刘玄又补充道。
那内侍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脸色苍白地道:“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会将消息外泄”
“但愿!若事成,回京朕重重有赏,你立刻备马出京吧。”刘玄掏出一块金牌道。
“轮回第八道”
天地仿佛在刹那间产生了无限的共鸣,漫天暗云若惊涛骇浪般翻涌起来,那自天空射下的电火结为光柱重落荒丘白影之中。
白影中卵形的巨球顿时化为里长的巨刀,整个刀身竟透出五彩的异芒。
异芒若亿万柄刀锋向四面八方狂射
王郎的眸子里闪过骇然之色,邯郸城头的旌旗在刹那间同时折断,如被刀切斧劈,在旌旗飘落之际化为蝴蝶般的碎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向十里外的两大绝世高手交战处飘去。
所有人都傻了,这虚空之中究竟存在着什么?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真实的梦?
五彩的巨刀裂开密云,天开、地裂、风破,霎时整个虚空竟出现一片血红。
“啊冰雹,冰”
邯郸城头的士卒突然惨叫起来,天空中竟落下碗口大的冰雹,冰雹如一颗颗炮弹般破落城头。
城头的邯郸战士立刻盔歪甲斜,哭爹喊娘起来,有的甚至当场砸死于城头,或晕死过去。
王郎与众将也皆大惊,马儿哀嘶惊跳,旗杆轰然被击折。
“退下城头!”王郎不由得呼道,他立于城楼之上,那厚瓦被砸得碎片横飞,几欲洞穿,不过却可以抵挡一时。
其实不用王郎说,那些士兵也迅速寻找角落和隐蔽之处,跑不及者或死或伤,几匹战马也倒地而毙。
城垛口的厚城砖有的竟被巨大冰雹砸裂开来,声势之惊人让人无法想象。
那无数巨大的冰雹一颗颗、一片片、一幕幕漫山遍野地砸下,使得天空如同崩溃的大山泄落九天,蔚为奇观。
巨大冰雹砸地成坑,溅起尘土飞扬,天地顿时陷入一片混沌。
邯郸城中的百姓在天空大变之时便已躲入屋中,但是这巨大的冰雹依然能洞穿许多屋面,使得城中一片恐慌。
不仅仅邯郸城中是此情况,枭城军营也好不了多少,只因其退得极远,又在山沟之中的大帐之内,可以迅速躲避,冰雹有拳头大小,那些帐篷勉强可以应付,但破损也极厉害。
这种奇怪的天象只使每个人都如置身恶梦之中。
天空之中弥漫着无法形容的寒意,仿佛又回到了寒冬腊月。
王翰无法想象刘秀招势的凌厉和狂野,更让他骇然的是自刘秀身上感到一股透自心底的寒意。
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地上更结上了一层极厚的冰。
巨大的冰雹在两人气场之中立刻化成水气,但水气落下又成了坚冰,而这寒意却是来自刘秀的身上。
地面上结下坚冰,使得王翰与地面的生机气场顿时隔开,那源源不绝补充给王翰的生机一断,王翰顿感压力狂增,而来自刘秀刀锋上无坚不摧的罡气以无孔不入的形式破入他的气场。
六道轮回,可是刘秀竟然打出了第八道!
第八道轮回是什么?第八道轮回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事实上,王翰并没有感到刘秀的刀在何处,甚至不知道刘秀在哪里,在他的眼中,只有一片虚空。
一片虚无飘渺,却又充盈着无限张力和吸力的虚空。
在虚空之中存在着一个仿佛由无数柄刀锋组成的黑洞。
所有的生机和物质都似无法摆脱这充满无限死气的黑洞的吸引,包括王翰自己。
王翰记起了昔日与武皇刘正的一战,记起了那斩天破地的一剑和那可以让世人永远无法挣脱的意境。
王翰知道一切都是虚的,但却无法找到哪里才是这虚幻境界的出口,哪里才是可以冲破一切的受力点,他知道如果不立刻找出来,自己将在刘秀的轮回第八道中被绞成粉碎,这绝对不是虚谈!
天地寂然,虚空寂然,王翰只觉得自己成了浩翰宇宙中一颗孤寂的星辰,在身边只有无尽的黑暗,只有无法形容的死寂,但宿命却又安排着他围绕一个足以将他毁灭的中心旋转,更不断地向这个死亡的中心滑去。
在浩翰的虚空中无所凭藉,无法诉说,却能清晰地感受死亡威胁的折磨,思想和灵魂也显得无比的空洞。
邓禹也都傻了,他们在冰雹之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是以功力护住战马和自己,冰雹则自身边悠然滑落,但他们的心神却被远处山丘之上的战况震撼得无法回收。
这是什么武功?这是什么刀法?这又是什么样的境界?
如梦,似幻!无法明白决战者的心情,却能够感受到毁灭天地的肃杀。
邓禹此刻仿佛明白了,为什么刘秀坚决要出战王翰。
是的,刘秀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不会是一个不识大体、不顾大局的人。如果连此刻的刘秀都无法战胜王翰的话,那么枭城军只怕永远都没有机会破邯郸!永远都不会战胜王翰了!
高手与高手的决斗,在于一种心态,如果有一次不敢应战,那么今生都休想自那种阴影之中走出,会成为心中的一个死结。
刘秀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使他的武功较之王翰逊色一筹,也绝不会退缩,至少可以以战斗来提升自己的勇气和激发自己的战意。
不过,此刻的刘秀却是让人吃惊的奇迹,至少让邓禹吃惊。
所有枭城军的将领都在吃惊,他们都只知道自己的主公武功超卓,但却从不知究竟超卓到什么样的程度。
江湖之中一直传言刘秀昔日杀鬼影子、剑无心,更大战杀手之王雷霆威,但如果看过今日刘秀武功的人必会知道,昔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
王翰因为绝杀的头颅而激起了杀机,这才前来挑战刘秀,但是他也太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刘秀?
邓禹知道一年前的刘秀并不会比他厉害,但是一年之后的刘秀却是他永远都无法企及的,就像昔日的武林皇帝。
这之中会是一个偶然吗?抑或是一个奇迹?
半年前,卓茂见过刘秀出手,那时刘秀确实卓绝不凡,但是与今日相比,却有着天壤之别。
半年的时间,刘秀变得让人难以置信,仿佛生命便是在蜕变中跳跃,他才明白刘秀何以如此自信敢出战。
鲁青和铁头是陪伴刘秀时间最长的人,他们在最初见到刘秀之时,刘秀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尽管表现得比他们更具天分,但却并不会比他们厉害多少。
他们知道刘秀的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便是那次自死亡沼泽之中回来后。
刘秀自死亡沼泽之中回来,于是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变化。
鲁青和铁头知道,刘秀定是找到了那块万载玄冰,而且有更让人无法想象的际遇,这才使得其武学有着一日千里的进步。
王翰确实没想到刘秀会如此可怕,更没有想到的却是若没有他上一次的出手,刘秀绝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正因为上次内丘之战,使刘秀乍然明白玄境的奥妙,更重要的却是他身兼道魔两派的最高武学广成帝诀和霸王诀,而他更吸尽了玄境之中蚩尤的魔气。
这种沉积了数千载的魔气一直在刘秀的体内潜藏而未能好好利用,但是在内丘之战时,王翰的出手使他的生命抵达到了一个无法承受的地步,此时,那股潜于体内的魔气却窜了出来,使刘秀在那一刹那顿悟玄境之秘。
在生死的边缘才能超脱生死,去理解一种在活着的时候绝无法理解的事物。
自那之后,刘秀苦思月余,竟利用玄境的魔气结合浩然帝炁,使广成帝诀的武功与霸王诀的武学融合,而另创一种新的武学和境界。
经过这半年多来的琢磨和熟悉,刘秀已经有足够的信心与王翰一战。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刘秀这几年来奇遇不断,因其服食了烈罡芙蓉果,又吞下了火怪辛苦练得的七窍通天丹,功力足有百年之多,更加之吸纳了玄门的绝寒之气与玄境之中的魔气,这使得刘秀的功力足以达到震古烁今的地步,而且体内更充盈着奇异的气体,充盈着奇异的生机,体质也完全得以改造。
当然,这之中的许多因素尚归功于刘秀的聪颖和悟性,在江湖中的每一战都能够让他吸取教训,从而达到进步的目的。
武学是没有止境的,刘秀很清楚这一天,因此,他从未懈怠过。
征战天下,便必须要有征战天下的本钱和能力。
王翰绝不会认命!他存在于江湖数十年,生命力、斗志和武功及经验早已不是一般的概念可以概括的。
至少,王翰绝不认输,在没有活路可寻的情况下他惟有一种选择,那便是赌!
赌,拿命去赌,最强之处也便是最弱之处,是以王翰凝聚了所有的功力暴吼一声万念无间!
“万念无间万念无间万念无间”声音如同在群峰中回荡,又似自九霄悠然而下,或自九幽轰然滚出。
邓禹与诸将只见王翰那团黑色气团在一刹那间暴涨数十倍,然后拉长
一道电光的映照之下,王翰的身形却自黑色气团中穿出,化为一柄巨剑,直迎那劈天开地的巨刀刀锋。
“轰”一声巨响,夹着无与伦比的气劲迅速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炸开,地面若被无数小行星冲击,泥土沙石喷起数丈之高,于是两道纠缠在空中的光影被升上空中的泥土完全包裹。
王翰只觉得那虚空中的黑洞里有着无限张狂的撕扯力,更聚满了无数的电场光柱,光怪陆离的颜色却是无数锋利无比的刀气,他已经不可回避的直冲了进去,并让自己的力量在其中无限地扩张。
“轰”虚空不再是虚空,天地也不再死寂,在突然间王翰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看到了空寂之外的东西天与地,云与冰雹,那升上天空的泥土,及那纠结于虚空中张牙舞爪若无数怪蛇的电火
他破出了刘秀的那一招绝杀之招轮回第八道。
他破了轮回第八道,那么刘秀呢?那个年轻人是否会有更可怕的武功呢?王翰居然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惧意。
轮回之外依然是现实的世界,生与死的边缘,王翰知道自己受了伤,而且绝不轻,只是他不知道刘秀在哪里。
王翰没有看到刘秀,但他却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他绝不想看到的人,只是这世上的许多事并不是由人所想的。
第十三章无敌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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