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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敖巽最近很烦恼,因为他发现,需要自己动手保护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怀里的奶瓶虽然依旧占据着重要的战略地位,而刚刚更换了被套的小被子和枕头却因为上一次的“战败”被紧急划入“急须保护”的范畴之内。所以负责照顾敖巽的龙族侍女们经常可以看到他们那“伟大”的敖巽殿下,抱着奶瓶、拽着被子、咬着枕头在自己那不算小的摇篮里,布置着“战场防御工事”
    说实话,一般的婴儿绝对不会像敖巽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清晰地分析过所有需要自己保护的“物品”之后,敖巽将枕头塞进了摇篮的角落里,然后艰难地把被子卷成一团,竖直地放在枕头上,然后整个人坐在角落前($),用身子将被子和枕头全数堵在身后,奶瓶依旧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这样一来,除了最初的堆放需要花费点力气之外,就不用担心万一那个“坏蛋龙”来“挑衅”的时候,自己会手忙脚乱了。
    满意地靠着身后柔软的“被卷”敖巽得意地笑了很久,这次他是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会被人抢走了--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让在一边看着敖巽忙乎的崇莲,也忍不住窃笑了许久。
    而一向拿儿子当玩具的龙王夫妇在察觉了敖巽严阵以待的姿态之后,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看好戏的机会,当即私下决定,等还在因为化形而暂时沉睡的敖彦一醒过来,就让这两兄弟再次“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
    “玄儿,等彦儿醒了,就把他抱到荆龙殿来啊。”龙王敖君泽那明显透露着迫不及待的情绪的语气,跟着传音术一起传递到敖玄的寝宫鹪龙殿时,敖玄正在自己的贴身侍卫紫窖的服侍下,准备喝下手中那漆黑的汤药,那场惊心动魄的“九天神雷”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天,但是敖玄硬抗神雷的下场,却不是三天疗养就能治愈的,按照药师的说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休想恢复如初。
    “父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敖玄哭笑不得地抬头看着半空中浮现而出的敖君泽的身影“勤政殿里的加急奏折都已经堆成山了,你不赶紧去处理,反而跑去看热闹”
    “玄儿乖,勤政殿不是有你吗,如果你身体吃不消的话,丢给相曦好了,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敖君泽对于奴役其它人替他工作,向来是敏锐而果断的,就像当初得知大儿子敖启绝对不肯代替他处理龙王界政务时,敖君泽立刻让龙后帮他又生下一个替罪羔羊。
    “相曦早就跑了。”作为一个和龙王敖君泽相互配合了数万年的龙族相辅而言,怎么避凶趋吉自然是最拿手的好戏了“顺利”地完成了敖彦化形之后,相曦借口去查找“九天千劫雷”降下的缘故,早就跑得没了影子。
    “那只老狐狸那这样好了,你让敖启他们几个回来处理就是了,反正你记得,彦儿一醒来,就带他过来啊,不然就把彦儿搬到我的寝宫去。”敖君泽不负责任地丢下这么句话后,切断了彼此联系的法术。
    让他头上那几个宁可守在边界当风干肉,也不肯回到龙王宫来的兄长们,回来处理政务?
    敖玄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怕盖着龙王玉玺的调令还没有出门,那几个继承了父亲不良习惯的兄长们早就作鸟兽散了,端起手中的汤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地大口灌下,嘴里满是那苦涩得让人想尖叫的味道,撇了撇嘴,敖玄敢打赌,药师肯定多放了不少“涩田”虽然这药对于经脉有益,但是味道真是不敢领教。
    “紫窖,你去勤政殿告诉值日的伺官,把所有紧急政务打包,装到箱子里,给敖启殿下送去,顺便在箱子里放封信,盖上母后的私章,信上就写:如果给他的那些个奏折不处理完,他就别想继续在边防当他的守备了,勤政殿已经为他收拾好一间屋子等着了。”
    “是,我回头就去做。”紫窖的唇边也漾出一抹会心的笑容,他跟着敖玄的日子很久了,对于龙王家的兄弟们习惯自然了如指掌。
    “还有,让药师不要继续加涩田了,否则月底我扣他的俸禄买糖吃。”敖玄有些口齿不清地咕哝着,这不算威胁的威胁被紫窖自动归类于左耳进、右耳出的内容,毕竟这话不能让药师听到,否则下一碗药水里,恐怕就不是多放涩田的问题了,就药师那臭脾气,往药水里多放点其它的佐料,要敖玄好看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殿下吃完药还是先休息一下吧”紫窖才开口,书桌上的传讯石就闪烁起一道柔和的光芒,伴随着卫兵慎重的通传声,一道绝色的身影在光芒中展露了出来。
    戒礼使碧攸?敖玄皱了皱眉,贵为仙界七大仙使之一的戒礼使居然连个消息都没有,就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这绝对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还来不及思忖仙界使者到来的背后深意,鹪龙殿的大门就被猛然地推开,侍女香儿苍白着一张小脸,神色恐慌地出现在门前,气喘吁吁地带来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殿下殿下不好了,敖彦,敖彦殿下不见了!”
    “你说什么!”敖玄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香儿。
    “我去给敖彦殿下换尿布,但是敖彦殿下已经不在卓灵殿里了,卓灵殿门前的侍卫和侍女们都没有看到有人进出过卓灵殿。”鉴于七王子敖彦有过失踪的前科,香儿一看到卓灵殿里那张特地为敖彦殿下准备的摇篮里,没有了那小巧的身形后,立刻匆忙地呼唤着侍卫们把整个卓灵殿找了一遍,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敖彦殿下的身影,所以惊慌失措的香儿急忙跑来给敖玄报信。
    “立刻派人给我搜不,我自己去龙王宫哪有这么好进出的!”一股深沉的愤怒从敖玄的心底猛然涌出,敖玄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夸张的事情,在自己的眼前上演了一遍不够,居然还有第二遍。
    “殿下,仙界使者怎么办”紫窖伸手拦住敖玄的道路,作为侍卫,他的责任之一就是随时提醒被敖玄无意或者刻意忽略的问题。
    “让他等着!”敖玄的声音里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龙神的狂傲和桀骜不驯,俊丽的脸颊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但双眼中冰冷彻骨的视线却**裸地展现着他暴怒的心海,对于龙族来说,护短几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而身为龙族最为强大的皇族,这一点更是严重到了极限。此刻不要说是仙界使者,对于敖玄来说,就算是仙界至尊亲自到来,他也不会在意,至少在找到小七之前,不管是谁,都只能请对方安安份份地在门口等着了。
    即便是从小在敖玄身边的紫窖被那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时,全身也是一阵不由自主地颤栗,这是紫窖遇上敖玄以来,第一次被敖玄用这种极冷的目光注视。不自觉地向后退去,让出了前进的道路,沉默地目送着敖玄远去的身影,只是剎那间,一种莫名的想法在紫窖的心底浮现了出来:“也许龙族生下双子,冥冥中真的有什么不妥吧”
    “七殿下又不见了!”龙王宫里四处传递着同样的消息,而这个消息让整个龙王宫犹如被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加入找“人”的行列,一个婴儿居然在众人的眼皮下就这么不见了踪影,这种说法别说龙王一家难以接受,就是那些护卫龙王殿的龙族菁英们也难以接受,不是没有见过离谱的事,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
    只是龙族的大小菁英们翻遍了卓灵殿里的每一个犄角旮旯,就是没有找到那个小婴儿的影子,而龙王宫因为有历代龙王神力的加持,很多法术都无法施用,可怜了那些个平日里习惯飞来飞去的龙族菁英,此刻只能老老实实地脚踏实地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以身高仅一尺五的婴儿为目标虽然并不微小,但是真要找起来,却不是普通的困难。
    而就在大伙急得脑袋冒烟的时候,在庞大的龙宫的某个偏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一面镜子前。
    按照达尔文的进化论,灵长类要比爬行类的进化度高了好几倍,只是对于“龙”这种“爬行”于天空的生物而言,变化为人类,不知道该算是进化呢,还算是退化望着正对面的镜子里所反映出来的自己的全新形象,我们的小龙敖彦此刻摆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沉思者”的pose,非常认真地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虽然对于一个有着十六年人类生活记忆的敖彦来说,属于小龙的躯体给他带来的不便算起来用手指加脚趾都不够用,特别是刚才进门的时候,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那拙劣的爬行姿势更是让敖彦自我唾弃了很久,在他的记忆里,蛇爬行的姿态向来是充满了优雅和神秘色彩,他也是一直以这种印象来感受自己的行动,但是当他乍然发现,事实上龙形的他,在爬行时,甚至连蜥蜴那规则的姿态郡无法做到“扭曲”外加“抽搐”已经是龙形时走路姿态的最好形容。
    于是出于强烈的羞愧感,敖彦从心底希望变回自己所熟悉的人类身躯,哪怕是婴儿模样也无所谓。而不知是不是出于龙族的本能,敖彦很快就发现一股热流从额心涌出,迅速地包裹了全身,剎那间彷佛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再睁眼时,镜子里的小龙,已经如愿地化为一个小小的、粉嫩嫩的婴儿。
    但是等他终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灵长类科目时,却有些为难地发现,其实当小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少比起现在这小胳膊小腿,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婴儿模样要方便得多,爬行的时候,只要注意方向就行,不用担心地上的石子会割破细嫩的肌肤。
    到底是变成龙好呢,还是变成婴儿好呢?
    敖彦觉得这无疑是个困难的选择,所以根本就忘记了,自己悄悄地从卓灵殿的门沿缝隙里爬出来的真实原因--当然要把这个理解为敖彦“恶意”遗忘,也没有错,虽然一个婴儿的确自控能力差了点,但是毕竟现在这副身体里居住着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接受让一个少女给自己换尿布这种丢脸的事情。
    对于形象的思考,持续了很久,一直到肚子里有了明显的饥饿感之后,敖彦才艰难地决定,暂时把烦恼丢在一边,喂饱肚子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不过敖彦绝对不会回到那个该死的卓灵殿里等着那帮子女人给自己喂奶、换尿布,那么自然能够把肚子喂饱的地方,只有一处了--奶瓶的宫殿--这是敖彦给自己的孪生兄弟的第一个外号“奶瓶”
    不知是不是出于双生子的某种隐约的天赋联系,在偌大的宫殿里要到敖巽的寝宫对于敖彦来说,并不困难。敖彦化为龙形之后,穿过密密麻麻的花丛,期间还小心地绕开了几个犹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的龙族成员,顺便蹭了一身的泥,溜浏览器上输入..c-n-”进敖巽的寝宫时在白玉的石阶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泥踪”敖巽的乳母崇莲刚刚给敖巽准备了满满一瓶乳汁,听到外面有些纷扰,崇莲把奶瓶交给敖巽,推门出去看个究竟,而敖彦正是趁着这个机会,跑了进来,非常熟练地沿着摇篮的栏杆,四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这是敖巽第三次看到龙形的敖彦,但是凭着龙族完美的记忆,以及敖彦给予的强烈印象,让敖巽非常迅速地进入戒备状态,兴奋的小手紧紧地抱住奶瓶“啊啊啊”地叫着,漂亮的茶色眸子里满是张狂的得意,他是完全有理由、有决心、有能力打败眼前这个“宿敌”
    不过,出乎意料,这次敌人并没有接受自己的挑战,只是在一阵淡淡白光过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形象的婴儿,只是身上黑一道、灰一地道,看上去狼狈不堪,而那个奇怪出现的小子,不但没有向自己发出任何的挑衅,反而瑟缩着四肢身体,躲进了角落的阴影中,微微颤抖着,彷佛秋风中的落叶,让人看着觉得分外怜惜。
    敖巽并不知道什么是怜悯,只是出于本能地感受不到对方的敌意,反倒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悲伤,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有着薄薄的水色,看着自己手中的奶瓶满是渴望,但目光转向自己抱着奶瓶的手之后,顿时又黯淡下去。那神色间的细微变化虽然对于敖巽来说还不能表达什么,但是整体所表现出来的效果,却分外明显。
    如同失去了对手一般,敖巽突然对奶瓶争夺战的复仇机会失去了兴趣。
    望着不远处角落里那个小家伙,敖巽突然有一种不熟悉的情绪,而正是这种情绪,推动着敖巽,再三思索之后,呀呀叫着,出人意料地把奶瓶推了过去,推给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出品]
    “啊啊啊啊”(同步翻译:喂,不要看了,快点吃!)那个小家伙的惊喜目光让敖巽觉得有一种成就感,顿时所有的不爽都化为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自豪。而在大方地贡献出自己的奶瓶之后,敖巽甚至把藏在角落里的被子和枕头拖到了敖彦的身边,然后在敖彦吃惊的目光下一把抱住敖彦,一起躺进了被子。
    “啊啊啊”(同步翻译:喂,吃饱了就快点睡,大爷我可是把被子都出让给你了,敢不睡,小心大爷我揍你!)
    浓浓的奶香味里隐约夹杂着某种属于另一个生命的阳光般的味道,起初只是故意骗奶喝的敖彦,此刻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安心,就像在龙王敖君泽的怀中沉睡时那样,只是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任由自己随便捉弄的小家伙,那沉稳的安心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爬了许久的劳累一下子涌了上来,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之后,敖彦不再思考其它,只是慢慢地闭上了双眼,沉入梦乡之中。
    敖巽满意地看着身边的小人儿,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对方有些冰冷的躯体上,抓住对方同样柔弱的手,将身体埋入了被子里
    “这两个折腾人的小东西。”敖君泽接到崇莲的通报,匆忙从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卓灵殿里赶到敖巽的寝宫,就看到自己那一双宝贝儿子,正紧挨在一起,一颗高悬的心,终于安心地落下,不过敖君泽还是不满地故意用手指去戳双胞胎的小脑袋作为受惊吓的报复,只是指尖和那细腻的肌肤接触传来的温暖,让敖君泽忍不住改戳为捏,要不是在一旁看着的敖玄及时阻止,恐怕敖巽和敖彦粉嫩嫩的脸蛋又要沦为无良龙王的手中玩具了。
    “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溜进巽儿的寝宫的呢,不可思议,卓灵殿和这里相隔虽然不远,但是其中却隔着好几个必经的门庭,小家伙究竟是怎么避开守卫的眼睛的?”龙后满脸都是“好奇”的表情,学着龙王的样子,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跪半趴在摇篮边上,使劲地打量沉睡中宝宝,彷佛是希望能够从宝宝身上看出点蛛丝马迹,丝毫不在意自己王后的高贵形象。
    “这也是能耐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对于龙后的诧异,龙王本人倒是有着更多的得意,完全忘记了不久前某人因为不见了儿子急得拍桌子跺脚,就差没有找绳子上吊了。
    “哇,美得你的,没有我,你自己一个人努力生去吧,我倒想看看龙王怀孕的样子”龙后对于吐自己老公的槽向来不落于人后,随时随地打击某龙王嚣张的气焰,不光是一个非常有自豪感的习惯,同时也是一个妻子专属的权利,不用白不用。
    “这哪能啊,能够有这么可爱的两个宝宝,自然是老婆你的功劳”自家的太座大人自然要哄着、要宠着,不能随便得罪,不然就算是高贵的龙王陛下也难逃被踹下床、可怜兮兮地睡地板的下场。
    对于经常性将肉麻当有趣的这对龙王夫妻,作为唯一一个长时间守在他们身边的儿子,敖玄在过去的这些岁月里早就养成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好习惯,所以非常有经验地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摇篮里酣睡的两个宝宝,特别是小七敖彦,尽管化形才不过短短数日,但这数日之间的变化已经明显得可以用肉眼察觉。
    最显眼的就是那一头薄薄的黑发,才不过几天时间,就已经长得可以遮蔽那白嫩嫩的脖项,而化形时额心那朵婀娜的牡丹刻纹,已经消失在白皙的肌肤中了无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浅蓝色的水滴状额纹,那是每一个龙族化形后都会有的额纹,随着龙族不断地成长,这个水滴状的额纹会慢慢变换形态、颜色,直到龙族成年,这个额纹就会定型,然后隐没。
    不过敖彦估计日后这个水滴状的额纹是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按照御医的说法,化形时敖彦的全部潜力都被激发了出来,日后除了智能还能够被期待或者造就之外,这一生与武力算是彻底地无缘了,甚至连法术也成就微薄,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奇迹发生,这点也得到了药师的认可和赞同。
    “宝宝不要担心,也不用难过,以后哥哥会照顾你,永远做你的保护者,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的。”敖玄伸手轻轻抚摸着敖彦额心上的额纹,在内心默默地起誓,不过沉睡中的小家伙却颇不领情的样子,纤细的小手突然地凭空挥来,准确地将侵犯额头所有权的手指拍开,红润的小嘴里咕哝着无人能懂的低吟,脑袋使劲地往被子里钻了钻,顺带偏了偏身子,将暖烘烘的被子卷得更紧了。只是这么一来,睡在旁边的敖巽自然被无情地往被窝外推出了点点。
    好好好可爱。
    敖彦不经意的举动,却让敖玄这个做哥哥的觉得有趣得异常,忍不住伸手继续用有些冰冷的手指,触摸敖彦的额心,于是就看到敖彦的脑袋越钻越低,被子越卷越紧,几个来回,就将整条被子全部卷了过去,形成一个可爱的小被卷,可怜一旁的敖巽宝宝,难得大发善心地与人共享温暖的小被子,却在梦乡里无辜地被赶了出去。
    在微寒中,敖巽睁开朦胧的双眼,神色茫然地看了看突然变冷的摇篮,在第一时间没有找到答案或者帮助后,可怜兮兮地耸了耸肩膀,将身子缩紧,努力地往一旁的小被卷依靠过去,彷佛是希望能够获得些许温暖。
    “哈哈哈哈--”在一旁看热闹的无良夫妇笑得前俯后仰,却没有人去阻止敖玄难得一见的行动,或者给可怜的敖巽找条被子,甚至有些过分地用他们冰冷的手指,去接触敖巽裸露在衣裳之外的肌肤。
    “小宝宝很可爱哦,是吧?”看着摇篮里的小家伙有趣的反应,龙王身边有人感叹着。
    “是啊!是啊!”龙王半是得意半是心有戚戚地点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宫殿外,此刻突然变得静寂了起来,当然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原本和自己一样趴在摇篮边的龙后,此刻正努力地试图不动声色地从有些放肆不堪的姿势换回平日的高贵庄严。
    “光是看着就够有趣了,看上一整天都不会觉得无聊,对吧?”
    “是啊!是啊!”龙王努力地点头附和着。儿子还是小时候可爱,随便自己怎么玩都行,等长大了,就不好玩了,各忙各的不算,还没有了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这么粉嫩粉嫩的时候,才是最好玩的。
    “所以,就是不上勤政殿、不理会堆积如山的公务、甚至把仙界戒礼使丢在门口晾着也无所谓是不是啊?”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阴恻恻地,不过语调却充满了平和,甚至带着些许熟悉的调侃。
    “晾着就晾着吧,又不是我请他来的,爱来不”反应难得慢了一拍半的龙王终于在最后一个“来”字出口前,意识到在身边说话的人是何人,硬生生地将最后一个“来”字吞了回去。
    “啊?仙界的戒礼使来了?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啊?那个谁在门外,快点去通知所有大臣上朝,打开正门”彷佛是大梦初醒般,龙王立刻端正自己的仪态,要求门外的侍卫们立刻恢复正常工作,而此刻的龙后早就一脸肃穆地端坐在一旁。
    “得了,龙王陛下,等您大驾想起来的话,估计仙界的抗议书都送到了哼,堂堂龙族之长,居然就这副德行,当年我红禹骞到底吃错了哪门子药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你这个不牢靠的龙君的。”一席明摆着的冷嘲热讽披头盖脸地砸在龙王敖君泽的脑袋上,可向来人前高贵不可侵的龙族之王,却没有丝毫反驳的意向,毕竟丈人当前,小婿难为啊,得罪了丈人,就算丈人不计较,身边这位不够“义气”的太座大人也下会轻饶了自己。
    “岳丈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这次怎么没有在岳母那里多待几天啊”龙王的脸上堆满了心虚的谄媚,心底却有些恶意地嘲笑着,这个老家伙,回来就给自己触霉头,估计准是又被最爱吃飞醋的丈母娘给赶出了门,跑到自己这里来找碴了。
    能多住,我干嘛要跑到你这里来!
    狠狠地瞪了龙王一眼,来人刻意地抖了抖袍袖,皮笑肉不笑地,向龙王拱了拱手,算是行了半个臣下之礼:“红禹骞见过龙王陛下。”
    “岳父大人一路辛苦了。”龙王也赶紧借着还礼的动作,改变眼下不甚雅观的样子,重新找回属于王者的气质和威严,当然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眼光中丝毫不掩饰得意的笑容,岳母大人果然是岳父最大的克星,有难就把岳母抬出来,就算治不了岳父,也多少能够出口气,这招屡试不爽。可谓龙王对付岳丈的一大制胜法宝。
    这翁婿二人还真是敖玄无言地摇着头,左手轻轻在空中拂过一个浮图,传讯紫窖准备仪式接待仙界的使者,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两位长辈做作的举止和你来我往在空中碰撞的火星四射的目光,这二位此刻似乎都热衷于这种眼神游戏,根本没有人想起那位仙界的使者目前还在门口坐着冷板凳、望眼欲穿地等着他们呢--不过敖玄似乎也刻意地忘记了,第一个把那位使者丢在门口的人就是他本人。
    被晾在龙宫门前静候室里的碧攸,眼看着不远处标示时间的沙漏翻转了三圈半,才等到宣召使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门前,彷佛是为了表示对这位耐心极佳,至今还没有掀桌子翻脸的仙界使者怠慢的歉疚,龙王宫罕见地派出了仪政卿亲自降阶出迎。一身蓝色朝服,领口衣袖上嵌绣的银色星辰则表明了对方官阶,尽管碧攸是第一次到访龙王界,但是对于龙王界的官阶辨认这种常识倒是了如指掌。
    比起仙界简单粗旷式的政体管理,龙王界的权力层分工无疑是细致而有效的,至于有效到怎样的地步--“龙王能够经常在议政时打瞌睡,而不用担心龙王界因此乱成一锅粥。”这句在仙界历代至尊嘴里流传的羡慕式陈述无疑是最好的概括。由相辅为首的三司九台十二卿,构建了龙族对外一切事物的负责系统,而对于龙族内部而言,由八位长老组成的元老会则是最好的镇族之宝,上到龙王家娶妻生子、下到普通龙族打架斗殴,明确的分工让龙族内外得以有条不紊地运作。
    而龙王界的庭议,据说也颇有特色,尽管在特别重大的事件上龙王拥有不容置疑的决定权,哪怕全族都不赞成也不会影响龙王的决定,不过平时更多的是由相辅牵头,三司九台十二卿及其下属各部分负责人,包括元老会的各位长老在内,聚在庭议大殿上“辩论”而且程度之激烈更是难以形容,而龙王则悠闲地作壁上观,等待赢家的出现,谁获得胜利,龙王就听谁的,乐得轻松自在。当然这样难免会让整个场面看上去不成体统,不过龙王界一向不轻易向外人开放庭议,所以外界的传闻,更多地来自于龙王的议政大殿三天两头需要更换桌椅摆饰、以及从来不见旧的窗棂门板。不过不论怎样,出现在外人眼中的龙族官员们,从来就是一身光鲜,这也让他们领口、衣袖上的嵌绣显眼了起来。
    龙族衣襟上的嵌绣多是代表各自的身份,普通的龙族,嵌绣各种花卉或者树叶,侍卫嵌绣山水,而有所司职的,则嵌绣星辰,星辰的不同颜色,代表着司职权位的高低,银色的星辰只有三司九台十二卿才能嵌绣,至于相辅则嵌绣天秤,以示公正、廉明。
    看见来人衣袖上的银星,碧攸放下手中已经算得上清澈见底的茶盅,缓缓地从已经捂热的玉石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俊美的容颜因此染上了一种邪魅的色彩。
    “戒礼使阁下久等了,在下仪政卿奉君上之命前来。”繇兆一拱手,彷佛丝毫没有被对方的容颜影响一般,肃手相让“龙王在升龙殿召见阁下,请随我来。”
    升龙殿?碧攸的眼底闪过一抹警觉,一般龙王召见来使,都是在风景秀丽的潜龙殿,而升龙殿则是龙族庭议的地方,龙王这一手似乎下意识地用拇指抚摸着中指上的指环,那枚小小的碧玉般的指环中藏着的,是金顶山山主繁花君亲手交付的重要信件,尽管内容不得而知,但是繁花君交付自己时,那一脸的沉重,却让碧攸本就紧张的心理,更加地忐忑不安。
    是生、是死,就赌上这一把了。
    跟随着繇兆,踏过用白玉青碧铺就而成的宫道,四周庄严肃穆中带着几分高雅的山亭水阁并没有办法进入碧攸的眼中,因为周围越来越浓郁的龙族特有的威压之气让碧攸那特殊的身体开始倍感不适,何况他还要努力保持举止容颜上的平和自然,这让尽管早就有所准备的他依旧觉得有些相形见绌。眼看着升龙殿的巨大门扉就在不远处的台阶之上,但是那里的龙威却更加地厉害,碧攸忍不住在心底苦笑,自己这个“戒礼使”恐怕要成为仙界最丢人的一个了,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后背的内衫被自己的汗水浸湿的冷意。
    咬紧牙根、硬着头皮,碧攸抬腿跨上了台阶,却在脚步落下的剎那间,身边那无形的龙威却突然消失不见,彷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一般。碧攸有些愕然地望向引路的繇兆,却在繇兆清澈的蓝色眸子里看到了一份明显的欣赏之色,碧攸并不知道,他一路上抗拒的龙威是相曦特地用各种奇门阵法加上龙族的咒术所构筑而成,平日里一直是用来考察龙族新进官员的实力,能够一路不动声色地走到大殿前者,实力上至少不会弱于十二卿。
    “不愧是仙界七使之一,实力果然不同凡响。”赞誉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时,碧攸在心底苦笑不已,原来是给自己个下马威啊,不过若是再多施加那么一点,恐怕自己就要丢人了。
    “仙界戒礼使碧攸求见龙王陛下。”挺直了脊梁,碧攸在大殿门前,用他那清亮中带着婉转妩媚的声音响应着。
    “请进吧。”随着话音落下,升龙殿那巨大的正殿大门,缓缓地在碧攸的眼前打开。
    跃入眼帘的,不是一贯的那高高在上的、代表着无上权威的玉座,而是一张大得有点夸张的圆形桌子--或者说是桌子有点不恰当,事实上这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磨盘式的石头,占据了升龙殿至少四分之一的面积,大剌剌地放置在大殿中心,宽大的桌面几乎能够用来当作唱大戏时的舞台,在上面翻上十几个跟头都不用担心会掉在地上。
    而桌子周围放满了一圈圈相邻近的椅子,此刻椅子上高坐着的自然是龙族各位菁英,最北面的一张椅子上,端坐着的正是龙王君上。
    尽管碧攸不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位龙王界的君王,昔日里在各界的重量级会议或者祭奠时,这位龙王从来不会效仿冥界之王那样故作神秘地避而不见,但是被那双深邃清澈到宛如明镜一般双瞳注视着,让碧攸还是不由自主地有着一种被看穿的狼狈和难堪,特别是感受到那目光中某种另类的恍然之色,更是让碧攸心寒胆颤。下意识地偏开目光,躲开了那洞彻心扉的注视,自然也错过了龙王脸上一闪而逝的深意。
    恭敬地向龙王送上仙界金顶山山主繁花君的亲笔信函,简单的几个动作在这位仙界第一大美人做来,自然是魅力四散、韵味十足,而在应答龙王的询问时,那份骄傲而不嚣张、自信而不狂妄的气质,以及那份仙界飘渺之气孕育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潇洒和超然,更是令龙王界的臣工们不由暗自自惭--所谓人比人、气死人,不外如此吧。
    贴身坐在龙王旁边的龙丈大人红禹骞更是有些感慨,看看人家仙界的臣子,实力上的强弱虽然还有待验证,但是光是那种为人臣子、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态度就足以成为龙王界所有官员的学习楷模,要不是因为升龙殿上有碧攸这个外人在,大家都努力自觉地维护龙王界的声誉和威严,换了平日,哪有现在这副宁静肃穆的氛围,早就是刀枪剑戟四窜、符咒法术漫天,要是遇上某些个重大问题时,鼻青脸肿、歪嘴斜眼、衣衫褴褛的情景也是屡见不鲜唉不提了,丢人啊。
    正感慨着,冷不防身边的龙王将一张信纸放到了红禹骞的眼前,那正是繁花君写给龙王的信函,只是信函上并没有什么字迹,只是在信纸的中心,印着一枚巴掌大的印鉴,印鉴的纹印是一棵参天古树,那是金顶山山主特有的印鉴。
    对于这个突兀的无字信件,龙王并不觉得奇怪,事实上当金龙诞生时,龙王就在等待金顶山的信函,因为根据古老的传统,金龙诞生后,必须前往仙界的金顶山度过化形后的第一次雷劫,雷劫中被天雷粹沥的龙鳞将从身体上脱褪,化为晶粉,成为一种非常特殊的珍贵养料,而这种养料正是金顶山上那棵自世界诞生之日起,就存在的巨树“英魄”所需要的。
    而这棵年龄无法计算的巨树“英魄”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实际上却是包括龙王界在内的各界所有植物能源和灵力的根源所在,根据上占的手札所记载,巨树“英魄”每隔五百万年就会出现灵力衰退的迹象,只有用金龙的鳞粉维护修复才能恢复,如果错过,那么不管任何地方的花草树木都将迅速枯萎,五百万年内,所有各界的灵力也将消失不见,更严重甚至会让这个世界走向灭亡。
    为了防止这种可怕的事情发生,仙界的金顶山山主的责任就是负责守护巨树“英魄”而金顶山山主藉由守护,从“英魄”那里得到掌管天地间花草树木的能力和权位,若非这种能力的攻击性并不强,恐怕金顶山早就成为一个全新的独立的空间世界,不过这也让金顶山山主的地位自然而然地超群了起来,像这次即使是仙界权位仅次于“仙界尊主”的“戒礼使”也可以被抓来当信差。
    这些事情,龙王和红禹骞自然不会觉得奇怪,虽然因为金龙诞生而相隔五百万年才出现一次,但是都是详细记载的例行公事,并没有什么需要关注的,令龙王在意的,却是这个印鉴所散发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那是巨树“英魄”所具有的特殊灵力,即便只是那么微弱的接触,龙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英魄”的灵力正在迅速地退化着,以一种完全能够感觉到的速度退化着。
    而这种速度绝对不正常。
    龙王敖君泽与红禹骞不动声色地彼此对望了一眼,从对方若有所思的眼神里得到了相同的答案之后,又一致地选择了忽略,现在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龙敖彦的雷劫才过,仙界的神树又出意外,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无人可以回答,但是若说完全没有开系,又有几个人会相信?
    “繁花君传信时可否交待阁下什么吗?”龙王敖君泽将目光再次投向对面那张美得令人惊心动魄的脸庞。
    “繁花君曾要碧攸转告,请龙王殿下务必尽早启程。”碧攸垂着眼帘,再度无意识地避开了龙王锐利的目光。
    “那今夜就请戒礼使暂且留居翠胤馆,三日后随本王一同去金顶山,如何?”龙王的邀请礼貌且不容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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