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赫玛尼诺夫从来没奢求能靠贸易大富大贵。
    事实上，他的贸易在滨海边疆区所有十六家贸易公司里是最小的，但利润却排在中游，这得益于他犹太血脉与生俱来的精明和后天的用心经营。
    拉赫玛尼诺夫既不想得罪王晓东这只东北虎，也不像得罪其余十五家各有后台的老板，他只想在双方的夹缝中做一只舔舐残羹冷炙混个肚儿圆的野猫。
    他小心翼翼，做事低调，恨不得自己的安布莱尔贸易公司成为小透明，不被所有人放在眼里。
    因为无论是东北虎，还是这些北极熊注意到他，他都只有被一口吞掉的份儿，连摇尾乞怜的机会都没有。
    但现在，命运似乎给了自己另外一个选择？
    在东方边贸近乎蛮横地展示出吞并姿态时，作为第一个投诚者，将自己彻彻底底卖给对方，从此便可以背靠对方，再不用担惊受怕，甚至还能享受意想不到的好处！
    或者就是和其他十五位老板形成攻守同盟，自己只需要保持沉默，如果王晓东失败，自己的安尔布莱公司仍旧可以继续赚取现在的十成利润。
    拉赫玛尼诺夫知道，是贪婪的原罪让自己犹豫不决。
    因为他心里清楚，就是把自己和另外十五家公司绑在一起，在体量上都不是东方边贸的对手，他只期望那十五家身后的人所组成的共同利益集团，能让王晓东望而却步。
    “怎么，各位，都不愿意么？”唐兆龙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没人理他。
    唐兆龙站起身，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各位就请便吧。”
    “等等！”拉赫玛尼诺夫终于颤巍巍地站起身，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这个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头发花白的小个子硬着头皮走到唐兆龙身前，认真地说道：“唐先生，我，拉赫玛尼诺夫，代表安布莱尔贸易公司，同意东方边贸的全部合作条件！”
    “贵公司随时可以在工作时间内到我的公司封存所有账目，交接所有货物。”
    说完，拉赫玛尼诺夫将合同摊开，拿起桌上的钢笔，稍一迟疑之后，便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
    唐兆龙终于露出几分生动的微笑，他拿起合同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伸出手道：“很好，拉赫...”
    “拉赫玛尼诺夫，唐先生。”
    “拉赫玛尼诺夫，很好，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今天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唐兆龙扫了众人一眼，轻声道：“我就先失陪了，各位请便吧。”
    看着另外十五家老板要杀死自己的眼神，拉赫玛尼诺夫赶紧说道：“唐先生，我和你一起。”
    饭店门口，马克西姆为唐兆龙拉开车门。
    唐兆龙递给拉赫玛尼诺夫一张名片，有些不解地问道：“拉赫玛尼诺夫，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接受了这份堪称苛刻的条款。”
    拉赫玛尼诺夫此时已彻底想明白了，他看似浑浊的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轻笑道：“真主说，在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才能找到最美的钻石。”
    这是犹太教义《塔木德》一书中记载的话。
    唐兆龙虽不知其出处，但也能大概明白拉赫玛尼诺夫的意思，他点点头没有说话，接过拉赫玛尼诺夫递过来的名片，坐进了伏尔加轿车。
    拉赫玛尼诺夫一直等到唐兆龙的车尾消失不见，才捏着那张有千钧重的名片，坐进自己的拉达轿车。
    ...
    二月镇，第五集总部，博塔罗夫办公室。
    唐兆龙敲门进来时，王晓东正和博塔罗夫抽着雪茄，喝着威士忌。
    “怎么样，有人同意我们的条件么？”王晓东笑着问道。
    唐兆龙翻了个白眼，说道：“十六家只有一家同意，其他人把你和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王晓东有些惊讶道：“竟然真有人答应了？”
    唐兆龙把一份合同扔给他，自己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两口灌下去后说道：“安布莱尔公司，老板叫拉赫玛尼诺夫，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
    王晓东啧啧称奇，说道：“还是有明白人啊，我还以为一家都不会同意呢。”
    唐兆龙从博塔罗夫的雪茄盒里拿出一根上好的古巴雪茄，一边用雪茄剪剪掉屁股，一边问道：“那些拒不合作的，你打算怎么办？”
    王晓东看向博塔罗夫，笑道：“怎么办？凉拌！”
    “博塔罗夫，召集朋友们的事就拜托给你了，包括那位克格勃滨海边疆区分局的局长，也请尽量邀请过来。”
    “没有他在，我怕镇不住这些妖魔啊！”
    博塔罗夫笑道：“交给我吧！”
    唐兆龙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召集朋友？什么朋友？”
    王晓东起身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
    10月31日，王晓东正在军需储备库和谢尔盖学打靶。
    之前王晓东还不理解唐兆龙为什么喜欢这些铁疙瘩，自己打了两次之后就明白了。
    随着子弹吭吭吭地将对面的标靶打得粉碎，感受着肩膀处传递来的巨大后坐力，一种埋藏在每个男人骨子里的暴力和嗜血因子被彻底激活！
    打完两个弹夹后，王晓东把枪递给一旁侍候的大兵，朝谢尔盖笑道：“怪不得兆龙喜欢这些东西，我才玩几天啊，就有些上瘾了，一天不来就觉得浑身难受。”
    谢尔盖哈哈大笑道：“王先生喜欢，就每天都来，咱哥俩正好有机会好好亲近亲近。”
    王晓东哈哈大笑，朝一旁的卢卡吩咐道：“去东方边贸一趟，告诉他们送些仓库里的罐头、牛肉、水果和上好的威士忌过来，给储备库的兄弟们改善一下伙食。”
    谢尔盖小声道：“博塔罗夫同志抽的那种雪茄，也给我来两盒。嘿嘿，王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王晓东笑道：“当然不会，谢尔盖，你就不要叫我王先生了，叫我晓东，或者王老弟，都行。”
    “王先生听着生分！”
    谢尔盖咧开大嘴笑道：“伊万诺维奇和博塔罗夫同志都不敢叫你王老弟，我哪敢啊。”
    王晓东搂住谢尔盖粗壮的脖子，说道：“嗨，人前呢，你就喊我晓东，只有咱俩的时候就喊我王老弟，我听着亲切。”
    谢尔盖也觉得这样两人的关系近了不少，也意味着自己可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便笑道：“行，听王老弟的！哈哈哈！”
    “这就对了嘛！去吧，卢卡。”
    卢卡点点头，转身上了一辆吉普车，开着去了东方边贸。
    王晓东又想起了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战争之王，拍着一旁的装甲车，小声问道：“老哥，咱兄弟之间有话我就直说了，如果说错了，你别生气。”
    谢尔盖连连摆手道：“说，你说嘛，我不会生气的。”
    王晓东说道：“这些坦克和装甲车都是好东西啊，我听说西部集群和阿富汗战场退下来的军队，都在大肆贩卖武器装备，可比我们这苦哈哈的生意赚多了！”
    谢尔盖嗨了一声，说道：“我当你要说什么，我也知道赚啊，但是咱这边没销路，想干也干不成！”
    王晓东敏锐地捕捉到谢尔盖话中隐晦的意思，双目一凝道：“老哥，你是说，如果有销路...”
    谢尔盖嘿嘿一笑，说道：“老哥我也不瞒你，我这里有军贸局出口的武器装备你知道吧？”
    王晓东点点头。
    谢尔盖说道：“西部集群那些家伙做得事情，和军贸局那帮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光是上周二交付给中东人的那十辆btr-80装甲车，他们靠着阴阳合同，就赚了好几百万，美金！”
    “这么多！”王晓东惊了。
    这可是在国家层面的武器出口合同的利润之外，生生捞到的几百万美金利润啊！
    和这些蛀虫一比，自己这点小打小闹算得了什么？
    “你不懂这里的门道，听老哥给你慢慢说。比如这一批的购买合同，有十辆...”
    谢尔盖话没说完，卫兵便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谢尔盖同志，秘密，秘密警察来了！要带走王先生！”
    “什么？”谢尔盖和王晓东同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