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这个小家伙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无害。”马克西姆凑到王晓东身前低声道，而一旁的卢卡已经一脸警惕地挡在唐舒怡身前，摸住了腰上的手枪。
    王晓东皱眉道：“小题大做了吧，她只是个孩子。”
    马克西姆苦笑道：“孩子么？相信我，王先生，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就有一种熟悉而恐惧的感觉，那是阿富汗战场镌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为了您和唐小姐的安全，情您和唐小姐立刻返回宾馆。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围着浴巾的唐舒怡问。
    马克西姆不答。
    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让这个gru老兵在威胁之外，还感觉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听人劝，吃饱饭，王晓东拉起唐舒怡就准备离开。
    唐舒怡却没有动。
    看着她的眼神，王晓东知道她的意思。
    “听马克西姆的，他和卢卡都是经历过生与死的老兵，他们的判断，不会错的。”王晓东沉声说。
    唐舒怡皱眉道：“她只是个孩子。”
    “她可能给我们带来危险！”
    唐舒怡指着那个瑟缩在远处的身影，说道：“晓东，不要管卢卡和马克西姆怎么说。你看着那个孩子，告诉我，你从她身上感觉到危险了吗？”
    王晓东沉默。
    有些东西，不是他和唐舒怡这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能感受到的。
    但说实话，恻隐之心，他也有。
    只是他更明白，这世间可怜人太多，他王晓东就算有那个心，一个人也救不过来。
    “让我过去看看。”唐舒怡眼神坚定地说。
    王晓东不语。
    唐舒怡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拿起一块三明治和一根香肠，缓缓走向那个瑟缩的身影。
    “王先生！”
    “唐小姐！”
    卢卡和马克西姆同时叫道。
    王晓东在心里骂了句‘妇人之仁’，面上却吩咐卢卡和马克西姆：“盯紧了，有丝毫不对劲，立刻开枪击毙！”
    “是！”卢卡和马克西姆沉声答道。
    两个黑黝黝的枪口同时对准那个小女孩，马克西姆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坎大哈丘陵区，那个给他留下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梦魇的地方。
    出人意料的，那个小小身影并没有如卢卡和马克西姆所料，暴起伤人。
    她接过唐舒怡递过来的三明治和香肠狼吞虎咽，而唐舒怡的手颤巍巍的落在她头上，她也没有反抗。
    王晓东突然有种错觉，此时的她，就像一只得到了骨头的狗，温顺异常。
    唐舒怡轻轻捋了捋她脏兮兮的头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用俄语轻声说着慢点吃，别噎着。
    小姑娘双眼中的警惕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但本能战胜了一切，她手里仍旧死死抓着唐舒怡给她的食物，不断往嘴里塞。
    唐舒怡回头朝王晓东笑道：“过来吧，她没有敌意。”
    王晓东看向卢卡和马克西姆，后者沉声道：“王先生，我仍旧保留之前的意见，远离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家伙！”
    王晓东叹了口气，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拿起一瓶水，大步走向唐舒怡。
    小女孩目光中再次泛起警惕的光芒，快速退后了两步，唐舒怡赶紧示意王晓东别光拿水，拿点食物过来。
    感谢面包和火腿肠，小家伙终于像只宠物狗一样，乖乖地任由王晓东和唐舒怡摆弄。
    “你不会是想把她带走吧？”王晓东叹了口气。
    “可以么？”唐舒怡眼巴巴地看着王晓东。
    这是这个女魔头笑面虎第一次露出这种楚楚动人的样子。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能救一个算一个。”
    见王晓东不语，唐舒怡轻叹一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好么？”
    “好！”
    于是，小女孩就这么被二人带走了。
    卢卡和马克西姆一直紧张地盯着对方，手不离枪，只要对方有丝毫异动，两位gru老兵有信心在不伤及唐舒怡和王晓东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将对方毙命。
    看着几人换好衣服，又上了博塔罗夫那辆专用伏尔加离开后，停在暗处的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缓缓摇上了车窗。
    车内，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六旬老人，和一个五十出头，眉心上方长了一个大痦子的阴鸷男人。
    “瞧瞧，瞧瞧，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对方主动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姑娘带在身边，这省却了我们多少麻烦啊。”老人轻轻笑道。
    他长相十分正义，和一旁那个阴鸷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但那个男人在他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利用人性的弱点，可以最低风险和代价达成我们的目的。那些大张旗鼓的暴力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巴里宾，你要记住这个道理。”
    “是，局长！”巴里宾低头道。
    眼前这个头发灰白的老人，正是克格勃滨海边疆区分局局长，格里戈里耶夫·康斯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中将。
    除了军事反情报和铁路反情报两部分的克格勃特别行动处不归他管之外，整个滨海边疆区都在他阴影的笼罩之下。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和残忍阴暗分不开的人物，长相竟是如此正派和善。
    “你可以放心地和他还有第五集的那帮家伙继续做生意了，只要有尤利娅在他身边，我们便有了底牌。”
    “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动手干掉那个黄皮小子。”
    巴里宾的头更低了，他沉声道：“您的睿智，让我敬佩。”
    格里戈里耶夫冷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带着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睿智么？也许吧。”
    “更多的，恐怕是不合时宜吧。”他在心里想。
    回到宾馆。
    唐舒怡拉着脏兮兮的小姑娘到浴室里洗澡。
    巨大的浴缸内，小家伙双手抓着白面包和火腿肠，狼吞虎咽地吃着，仿佛不知道什么叫饱。
    回来的路上王晓东也观察了，只要有吃的在手里，小姑娘就不具有攻击性。
    唐舒怡打的满浴缸都是泡泡，她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年龄不大，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但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感。
    这时，唐舒怡才明白卢卡和马克西姆的担忧。
    但她并不后悔承担这个风险，这是她的性格。
    做了决定，无论结果如何，可以遗憾，但绝不后悔！
    好不容易把小姑娘洗漱干净，王晓东却说什么都不让唐舒怡和她睡一个房间，谁知道半夜里她会不会突然暴起，把唐舒怡直接ko。
    “那就再开个房间吧。”唐舒怡妥协道。
    “宾馆房间满了，夏天来度假的人太多。”王晓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那我睡哪？”唐舒怡问。
    王晓东一脸义正严词地说道：“我那是个套房，要不你睡我那屋？”
    唐舒怡眯起眼睛看着王晓东，看得对方头皮一阵发麻。
    “我...我是好心，这...这么看我干啥，好像我是狼外婆一样。”
    唐舒怡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没安好心。”
    王晓东说：“我这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唐舒怡寻思片刻，竟是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