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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是夜,韩德纶又挨骂了。
    “臭小子,没良心!”韩太大在电话里骂。
    深夜十一点,韩德纶跟助理吴英成正准备明日上法庭的资料,母亲大人又在闹了。
    “不让筠云住你那,我们了解,但是你会不会太无情了?”
    “又怎么了?”韩德纶被骂得莫名其妙。
    “你王伯伯担心死了啦!”
    韩德纶对吴英成交代:“你先草拟答辩。”拿电话到一旁说:“妈,我在忙。”
    “你什么时候不忙?筠云出事啦!”
    就爱大惊小敝!“能出什么事?她早上还好好的,她的死党毛毛陪她去看房子了。”
    “你让人家女孩子去看房子,你好歹陪著吧?你忘了你们以前感情多好?你有没有心啊?这么冷淡啊?”
    他们有好过吗?拜托。“又怎么了?”
    “你王伯伯刚才打电话给筠云,她她她竟然”韩太太故意制造紧张气氛,但儿子不吃这套。
    “再不说我要挂了。”
    “她喝醉啦,你王伯伯担心,你快去看看她怎么样。”
    “大概跟朋友见面太开心,多喝几杯,不用紧张。”这又不是王筠云第一次喝醉。那家伙高兴要喝酒庆祝,伤心要借酒浇愁,天下太平要喝酒庆祝,春天来了路边开花她也可以说要庆祝,这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敝。
    韩太太震怒。“你讲这是人话吗?她刚回台湾万一出事怎么办?已经这么晚了你打电话给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有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妈跟你说是”
    这个王筠云,一天不惹事会怎样?韩德纶敷衍几句,关电话。
    “我估计有六成胜算。”吴英成翻阅档案,跟德纶模拟答辩,德纶心不在焉。
    唉!实在懒得理王筠云。这丫头是麻烦精,仗著家里有钱,挥霍无度,虚掷人生,当他熬夜苦读和同侪竞争大学名额,这妮子吃喝玩乐,高中还因为旷课太多,差点被退学,还是王伯伯捐给学校一笔钱,才买到毕业证书。
    韩德纶心里是有点瞧不起这样的人。
    可是王筠云每次来见他,总是笑盈盈,拉著他“德纶哥、德纶哥”这样亲密地嚷嚷,那讨好的口气,软绵绵的腔调,让他心里再怎么轻视她的生活态度,也很难摆出臭脸。
    随著王筠云回国,那些往事全活了过来。
    筠云喜欢讲冷笑话给他听,他没笑,她会瘪嘴,懊恼地抓著头发问:“不好笑吗?我觉得很好笑啊!真的不好笑啊?”
    通常这时候,他就会笑了,因为她儍气的模样。
    唉!这个瘟神,什么时候才能学著长大,不教周围的人担心?
    吴英成看韩德纶望着卷宗发呆。“有事吗?要不要去处理,我可以等。”
    “对不起,等我一下。”韩德纶叹息,打电话给王筠云。
    筠云跟毛毛在pub玩疯了,她们又唱又跳,青春无敌,两个女孩性感热舞,吸引众人目光。一群小伙子围著她们跳,被迷得魂不守舍。热舞中,筠云的手机响了。
    筠云捞出手机,边讲边跳。“哈罗我们在跳舞,要找谁啊?这里有毛毛跟筠云,要一起来跳舞吗?”筠云热情有劲地说著,旁边的毛毛听了哈哈笑。
    那边静了一秒,才说:“打电话给你爸。”
    是韩德纶!
    一听见这声音,筠云僵住笑,肃然起敬。“德纶哥!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哟呵呦呵”毛毛在旁狂跳嘻哈舞,被筠云嘘走。
    “德纶哥,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还没睡吗?”
    “打电话回家,叫你爸不要担心。这么晚还喝酒?”他口气冷淡。
    “哦?”筠云闪到一边讲电话,舞曲太吵,她用吼的。“没啦!我只喝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那边明显的不耐烦了--
    “你爸说你喝醉了。”
    “我爸就这样爱紧张,没醉。”
    “女孩子要自爱,这么晚还在乱七八糟的地方。”
    “什么乱七八糟?这是格调很高的pub,我才不会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才说完,暗中伸来一只咸猪手,掐她胸部,筠云尖叫,手机掉地。
    她眼明手快,揪住狼手。“色狼!敢摸我?你死定了!”马上扑过去打。
    “谁?谁摸你?”毛毛冲来一起揍。
    瞬间骂声四起,一阵混乱,筠云打色狼,色狼否认罪行,筠云拾起尖尖的马靴踹。
    “厚-系!”毛毛加油。
    筠云边踹边嚷:“帮我捡手机”
    “喔。”毛毛找到手机,拿起对那边“喂”了一声。
    那边以为发生大事,急了。“你们在哪?”
    “在舞宴对,用力踹,拔他头发!”毛毛关手机,冲过去帮筠云打色狼。
    服务生和经理赶来处理,客人们兴奋地看热闹,格格笑。可怜的色狼,趴在地,被两个女人抓住双手,踩住了,拔他头发,哀嚎不止。很快地,pub员工们拖走色狼,扭送警察局。
    混乱后,筠云跟毛毛气喘吁吁。
    经理道歉:“很抱歉,让两位小姐受到惊吓了,剩下的事我们会处理,今晚的消费算我们的。”
    这个受到惊吓的奸像是色狼耶。
    经理又说:“舞宴招待二位一打啤酒。”
    “耶”二女欢呼,跑到吧前坐。
    “刚刚你在跟韩德纶说话啊?”毛毛问。
    “嗯。”筠云想起德纶哥的叮咛,打电话回去。“爸,干么跟德纶哥说我喝醉?我又没有是,人家有女朋友,你不要去烦他啦!嗟好像我没人要,好啦”
    “你爸打电话给他喔?”毛毛唧唧咕咕笑。
    “气死!”手机塞回口袋,筠云灌一大口啤酒。“还以为他关心我,原来是我爸要他打电话。”
    换毛毛的手机响了,是她的男友大志。“大志厚,好啦,等一下就回家了,你别吵喔”毛毛关手机,看表。“耶,怎么办?玩到忘了找房子,你晚上住哪?要不要住我那?”
    “才不要,张大志会嫌我。我才不要当电灯泡,你们两个最恶了,会在我面前表演亲亲。”
    “他真的很黏人。”毛毛哈哈笑。
    “对面就有饭店,等一下我住那里就奸啦,明天再找房子。”身上有钱,住哪不是问题。
    没一会儿,张大志来了,接毛毛回家。
    剩筠云一个人喝闷酒,筠云越喝越多,越喝越苦闷,最后趴在吧台,听著舞曲,强烈的节奏震得她心慌。兴高彩烈地回台湾找韩德纶,没想到一想到陈书亭,她心口就发酸。
    “唉”筠云喝了一杯又一杯。
    片刻,韩德纶来了,走进pub,一眼认出筠云--坐在吧前那娇小的身子,夸张的衣饰,旁边超大的提包。见她无恙,韩德纶松口气,放心了。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位置,要了一杯威士忌。
    筠云没发现韩德纶,她正醉得胡言乱语。“真可恶对不对?尼尼,你说是不是?”
    韩德纶笑了,王筠云手里抓著个巴掌大,长相奇怪的玩偶。黑色,像兔子的玩偶,有个猪鼻子,和一双眯眯眼,右手还比中指。
    筠云摇著叫尼尼的玩偶,她的眼睛红红的。“好无情,这么多年没见,见到我也不会招呼一下,最起码要请我吃饭吧?嗄?我还请他吃糖呢”筠云哽咽。
    “亏我在法国那么想他,没良心!这么无情的人当律师,可怕”
    韩德纶低声咳嗽。
    筠云怔住,转过头看见他,差点摔下椅子,幸好他及时出手稳住她的身子。她神情窘然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德纶右手托著脸,懒洋洋地瞅著她。“嗯,无情、没良心,还有呢?”
    “听见啦?”筠云尴尬,嘿嘿笑。“我跟尼尼说话。”
    “哪个尼尼?”
    筠云抓起玩偶,挡在脸前,摇晃著著玩偶的手,用卡通声音跟他说:“韩德纶,筠云骂的是我。我叫尼尼,无情没良心的尼尼就是我。”
    韩德纶压下玩偶。“房子找到没?”
    “明天,明天就找。”筠云嘿嘿笑。
    他哼一声。“这么多年,拖拖拉拉的个性一点都没变。”从以前就这样,什么事都要拖到最后一天,火烧眉头才办。
    “嗯因为跟毛毛聊得太开心,所以”筠云低头,头部快碰到桌面,指尖在桌面画著。
    “所以忘了要找房子。”
    “反正也不急。”
    他放下酒杯,教训她:“丢三落四,心不在焉,做事三分钟热度,没件事做得好,马马虎虎,都几岁了,我怀疑你什么时候才会长大?”这种人天天浑浑噩噩度日,奇怪,老天也不惩罚,真不公平。更气的是,他来干么?就算她出事,那叫活该,他担心个什么劲。唉,气馁。
    筠云缩著肩,不敢吭声。
    他板著脸说:“王筠云,你将来怎么办?每天都要这样混日子?”
    筠云瞄著他,笑了。“嘿,我好高兴。”
    “高兴?”
    “嗯,好像回到以前,你以前也常这样骂我。”
    “你有没有自尊心?”被骂还嘻嘻笑!德纶挫败地叹口气,捣著额。
    “好啦,大律师,不要生气啦。”
    “嗟。”扔下工作,跑来跟个没用的家伙废话。以为她出事,结果她毫发无伤坐在这喝酒。
    “我从巴黎带了礼物给你呢。”筠云拉开包包,翻找礼物,因为喝醉,动作笨拙,找了好一会儿才摸到。“啊,找到了!给你。”筠云将礼物塞到他手里。
    韩德纶摊开掌心,是一支表。黑色表带,蓝色镜面,数字中央,印著白色的“happy?”字样,指针就这么绕著“happy”行走。
    韩德纶感觉表中央的“happy”很刺眼。
    “谢谢,我已经有表了。”他反应冷淡。
    “戴戴看。”筠云笨拙地拆下他右腕的石英表,要帮他系上。“你不要小看这支表,日本有个新锐导演渡边一志,他导了部片子叫十九,赢得赛拉耶佛国际影展,当时有个评审,是法国晶牌agnes
    b女士,她看过电影,决定和导演合作,发行限量产品,这支表就是啦好看吗?”筠云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不好看。”
    “是喔。”
    “我要回去工作了。”
    “这么晚还要工作?星期天欵?”
    “不像你每天吃喝玩乐。”
    “对喔。”筠云又低头了。她脸颊烫烫的,有点窘,仿佛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可笑的、愚蠢的、不长进的,偏偏他是她最喜欢的人,唉沮丧。
    韩德纶解下表,系回石英表。“这不适合我,你留著自己用。”
    “你戴起来很好看。”
    “我不能戴。”
    “为什么?”
    他敲敲石英表说:“这是女朋友送的,不能换。”
    “喔,了。”筠云低头,眼睛痛痛的,喉咙也酸酸的。
    “晚上住哪?”
    “住饭店,对面就有,不用担心。”他根本不会担心吧?
    “嗯。”韩德纶走了。
    他走后,筠云握住表,看着指针跑,觉得丢脸又可笑。
    她自言自语地说:“可恶,为了抢手表,还排队排一天二夜可恶,哪知道你交女朋友了王八蛋”筠云趴在桌上哭。
    pub门口,韩德纶坐在车内。从玻璃橱窗,可以看见里边,看见那个趴在桌上哭的笨蛋。
    韩德纶胸口闷闷的,他把冷气调大。打开手机,按下号码,拨给女友。
    “你好,很抱歉,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留言”
    韩德纶关手机,发动汽车,驶离。
    pcb里,筠云痛快地哭了一场,伸个懒腰。
    “呼舒服多了。”将手表扔进包包,甩上肩膀,大步走出pub,夜凉如水,冷风醒她,她指著天吼一声--
    “韩德纶,你等著,不要瞧不起我,我一定出人头地给你看!”筠云发下豪语,到对街饭店投宿。
    尽管今日际遇颇令她伤心,但洗过澡跳上床,搂住枕,还是呼呼大睡,一夜无梦。
    城市彼端,夜店,陈书亭正在应酬从纽约总公司来的华裔经理,戴理哲。
    陈书亭的助理和陪客的男同事庄明坐在远处,他们觑著陈书亭,看陈书亭伺候得戴理哲好开怀,戴理哲的手不时在书亭的大腿游走。
    “看见没?这就是为什么她比我们成功--逢高就拜,逢低就踩,平时冷冰冰,一见到上头的人就笑眯眯。”沈特助轻蔑地笑。
    “你嫉护?”庄明问了句。
    沈特助哼一声。“不,我敬佩她。换作我,让个又肥又嗯的老头摸来摸去才笑不出来。”
    “从没见陈书亭用那么亲切的表情跟我们说话。”
    沈特助哈哈笑。“你哪位?她用得著给我们好脸色?”
    “说得是。”两人乾杯。
    那边,戴理哲的魔爪伸进陈书亭裙里,惹得她娇瞠,笑瞪他。
    聚会结束,陈书亭开车送戴理哲回饭店。
    “今天真愉快。”戴理哲酒酣耳热,表情渴望地望着陈书亭。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你做的会报很详尽,我很满意。”
    “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需要经理指点。”
    戴理哲的手覆在她的大腿上。“我从不知道,台湾分公司有这么迷人的员工。”
    “你喝醉了。”陈书亭瞟他一眼。
    车子驶进停车场,陈书亭送经理到电梯前。
    “已经很晚了,请您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到公司开会。”
    戴理哲依依不舍地环住陈书亭肩膀。“刚才人多不好说,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陈小姐留下来畅饮美酒?”
    陈书亭拨开他的手。“很抱歉,真的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戴理哲挺有意思的打量书亭,指尖在她脸颊弹了一下,笑呵呵的转身走进电梯。
    陈书亭笑着目送他,电梯门关上,她脸一沈,哼一声。“嗟把我当什么。”
    韩德纶跟吴英成奋战到午夜,才将明日上法庭的资料备奸。两人在阳台品酒,吃宵夜。
    韩德纶显得心事重重,在事务所实习的吴英成,打量著学长。
    “学长,你放心,明天一定会赢。”他以为韩德纶在担心明天的case。
    韩德纶看他一眼。“有句行话--youcannontdobetterthenyourcase。”
    “是,我听过。”
    “不要将输赢看这么重要,如果本身的案件是输的,你便要输;假如本身是赢的,你便会赢。还有,不是只有赢的官司才叫好。”
    “但是身为律师,没打赢官司怎么对得起客户?”
    “我们能做的就是做足准备,在庭上对答自如,当事人看得出你尽力了,那么即使输掉官司,当事人也不至于太怪你,当然,律师也不需怪自己。你这么重视输赢,压力大,反而不能发挥实力。”
    “这样啊”吴英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过,要是不想常常输掉官司,也是有捷径的。”
    吴英成眼睛一亮。“是吗?什么办法?”
    韩德纶笑着说:“这行的捷径,就是和法官应酬,送法官红包,某些法官很吃这一套,有些律师懂得这个诀窍,打起官司特别轻松。”
    “哦,那我们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也送红包?跟法官应酬?”
    吴英成搔著头。“难怪我看某些前辈跟法官超熟的,原来是这样”
    韩德纶抓了几上的卷宗k他。“你还真想?”
    “我又没说什么。”吴英成捣著头。
    “要是想当那种下流律师,就别跟我!”
    “别气,我会记著学长的教训,当个正直的律师。”
    韩德纶哼一声。“正直的律师很累的,你受得了?”
    “当然,我也是很能吃苦的。”
    “做完一年再说吧。”
    吴英成嘿嘿笑。“学长,你今天晚上脾气不好,是不是跟那通电话有关?你出去见谁了?谁让你心情不好啊?跟女朋友吵架喽?”
    韩德纶瞪他一眼,他连忙住嘴。“我不问、我不问,行了吧?”
    韩德纶将空的酒杯注满,放下酒瓶,望着酒杯,想到之前在pub,筠云晃著玩偶跟他说话的样子、她高兴地对他笑、她笨拙地拆下石英表,讨好地要他戴戴看。
    这家伙老是挨他骂,可是每次被骂了还是厚著脸皮笑嘻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骂她没自尊心,他实在讨厌她那副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生活态度。然后他又想到那支表了,被时间包围的“happy?”那个问句一直在他脑袋里闪。
    韩德纶有个雅虎的交友网站,但他从没使用过,只是偶尔在上头写些发泄心情的日记。自我介绍里的职业栏,他谎报,填了“艺术。”反正用的是假名,不会有人知道他说谎。
    在韩德纶还是国中生的时候,他喜爱美术,喜欢画画,曾梦想当画家,但是父亲生意失败后,他又相想--当画家能赚钱养活父母吗?他改了志向,向名利靠拢,选择当律师。
    念大学时,他的愿望变成留美攻读法学硕士,不过又因为家里经济不好,放弃这个梦想。可是王筠云出国留学,去念服装设计,她浪费金钱,挥霍人生,轻易就拥有他渴望的梦想,结果一事无成地回来,真讽刺,真不公平。
    为什么有人渴望要达成的愿望,有人唾手可得还把它浪费?他有时真的满讨厌王筠云,他一向也以为自己是很讨厌她的。讨厌她那么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人生,嫉妒她可以那么潇洒来去自如,更讨厌爸妈每次看见王家的人就打躬作揖讨好的嘴脸。
    所以他老骂她,老对她说重话。
    韩德纶低道:“为什么明明很讨厌一个人,可是骂她以后又觉得难受?”
    “嗄?”吴英成纳闷地望着学长。
    韩德纶看他一眼。“算了,你不会懂。”
    “学长--”吴英成盯著他。“也许喔也许是因为你并不真的很讨厌那个人吧?”
    是吗?是这样吗?德纶苦笑,乾了杯中酒。
    早上七点,住韩德纶对门,6b的沈先生,西装笔挺,准备到银行上班,来到地下室,两名男子一胖一瘦等在车旁。
    胖胖的中年男子,大热天还穿风衣,戴鸭舌帽,一副在情报局工作的样子,他向瘦子使个眼色。
    瘦子递名片给沈先生。“你是6b的沈先生吧?您好。”
    “有什么事吗?”沈先生看名片“好好居”房屋仲介?
    瘦子捻著八字胡,笑着问:“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要出租房子?”
    “哪有?我刚搬来。”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省吃俭用,贷款买下,满意得不得了,干么租人?
    胖子咳两声,瘦子拉沈先生到一旁说话。“沈先生”他掏出支票在沈先生眼前晃了晃。
    登!沈先生瞪直眼。“二十万?”
    瘦子解释:“我们有位客户很喜欢这里的房子,如果你能在一天内搬走,跟我们签订租约,房子出租两年,这张支票是让你搬家的。”
    二十万咧!还有租金捏沈先生犹豫了。“我考虑。”
    胖子又咳两声。瘦子拍拍沈先生肩膀,掏出一叠现金。“不要支票,二十五万现金。”
    沈先生还是那句:“我考虑”
    瘦子跟胖子互看一眼,转身走。
    沈先生急忙大叫:“我搬”
    一小时后,胖瘦二人拿著租约,驾车离去。
    “没想到这么容易啊。”瘦子呵呵笑。
    胖胖的李侦探说:“接下来我们当二房东,想办法将房子租给王筠云,记住,不能让她发现我们是她爸派来的。”
    “这个王永雄真的超有钱,这么简单的任务,要是常常有就好了。”
    “王永雄说了,只要让王筠云住进6b,要付我们五十万佣金。”
    绰号猴仔的瘦子问老板:“奇怪,王永雄干么硬要让女儿住那里?风水好啊?”
    李侦探嘿嘿笑。“王永雄是出名的挟,孝顺女儿他要把女儿放在心上人附近,他女儿暗恋6a的韩律师。”
    “会成功吗?只是住得近,就能恋爱?”
    “你没听过什么叫近水楼台?当邻居每天早安午安晚安,有时一起搭电梯有时一起倒垃圾,停水时一起停水,停电时一起没电,你想,他们又是旧识,很容易嘛。”
    “老板,我隔壁住的是中山女高的学生。”猴仔笑得好得意。
    “哇靠!未成年,你在想什么?”猴仔被老板呼巴掌。
    毛毛到饭店,打算载筠云去看房子。她先帮筠云吹整头发。
    毛毛嚼著口香糖说:“今天天气很好,是找房子的好日子。”吹好头发,换筠云帮毛毛黏假睫毛。
    “oh我怀念这种感觉,以前我们也这样,我在法国时好寂寞喔,还是回台湾好。”
    “是喔,不过住蚌半年,你又会开始了。”毛毛笑她。“开始一天到晚嚷著要流浪啦,要解放啦,要放逐啊什么的。”
    筠云笑,她就是没办法在同一个地方住上大半年,她会闷死哪!高中时,每次一看到德纶哥,就嚷著要他跟她去流浪,去环游世界,不过每次都被拒绝了。
    筠云瘪嘴。“昨天被韩德纶教训,他骂我一事无成,毛毛,我有这么差吗?”
    “什么差?你忘了,我们是花的小孩,我们立志当什么?”
    “嬉皮。”筠云噗地笑出来。
    “就是啊,热爱世界,热爱生命,我们不层受制于这个社会的规范,也不服从任何一种组织,嬉皮俗称就是flowerchild--花的小孩,我们这样有什么错啊?干么一定要规规矩炬的生活啊?有没有搞错,人生苦短捏,吃喝玩乐比追逐名利重要好不好?”
    “说得太有理了。”筠云笑。“那我们今天就打扮成嬉皮的样子。”
    “好啊。”毛毛兴奋地建议:“然后我带你去逛街,对了,我们去玩跳舞机怎么样?那个现在很流行喔”
    “好啊!”两个女孩兴高彩烈的装扮,这会儿,筠云又将看房子的事给忘了。
    玩玩玩,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玩。
    艳阳高照,晒暖红砖道。街旁义大利餐厅,韩德纶和女友正在用午餐。
    “恭喜,又打赢一场辟司。”陈书亭笑盈盈地望着男友,以他为荣。
    “客户送了两张音乐票,在国家音乐厅,有没有兴趣?听完音乐会去庆祝?”
    “好啊。”
    “六点接你?”
    “不用了,我不知道在公司待到什么时候,等一下要跟歌手到电视台,约在你家吧”手机响了,陈书亭接听电话。是戴理哲,约她碰面。
    电话中,戴理哲问:“晚上跟电影公司主管在私人招待所碰面,有没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想到能跟那些大人物见面,陈书亭乐极了。她讲完电话,关手机,故意抱怨给韩德纶听。“真是,晚上要跟经理开会,有事要处理,不能跟你去听音乐会了。”
    “没关系,下次吧。”
    离开餐厅,两人前往停车场。这时,陈书亭瞥见骑楼下有几名青年围著跳舞机。她怔住,忽地笑出来,挽著男友,指著跳舞机。“你看。”
    顺著女友的目光看去,韩德纶认出那个在机器上狂跳的女孩--是筠云。她踏著跳舞机,手舞足蹈,身上穿一些披披挂挂的流苏衣裙,额头还缠一条彩绘发带,一身嬉皮打扮,她的朋友毛毛也在。
    “yes!yes!给他们好看,筠云赞啦!”毛毛蹬著靴子,在旁鼓噪。她们在跟那三个小伙子轧舞。筠云敏捷的舞姿和精湛的舞步,轻易地吸引住来往路人的注意,跳舞机旁围了一群人。
    一定又忘了租房子的事!当然,也还没开始找工作,真是
    “我们走吧。”德纶迈开脚步。
    “不打招呼?”
    “不用。”
    但是毛毛发现他们,她嚷:“是韩德纶!”
    “嗄?”筠云边踏舞步边回头望。“喂德纶哥?德纶哥?是我啊”德纶敷衍地挥挥手,加快脚步,陈书亭挽著男友的手,一直笑。两人很快消失在筠云的视线里。
    陈书亭好笑地问:“她不用上班?”
    “那家伙只知道玩。”
    “你这么走了她会失望的,我看她一副想跟你说话的样子。”
    “你吃醋?”
    “吃醋?”陈书亭哈哈笑。“跟那种小妹妹有什么好吃醋?她不是你喜欢的型。”
    “你觉得我喜欢什么型?”到停车场,韩德纶为女友开车门。
    “这还用说?”陈书亭瞠他一眼,坐入车内。“你心里只有我。”
    韩德纶绕过车头,坐入车内。发动汽车,同时转身,从后座拎起一个袋子给女友。
    陈书亭眉开眼笑,亲了一下他的脸。“thanks!”
    是“德也茶吃”的芸豆卷,陈书亭最爱吃的手工糕点。她闻著芸豆卷的香气,望着窗外风景,心思飘得老远。
    她想着--晚上穿什么衣服?打扮成什么样子才能吸引戴理哲?她不想当戴理哲的床伴,她要的是让戴理哲动心。戴理哲其貌不扬但身家优渥,多年来一直是社交名媛的目标,却没有谁能让他动心。要是他喜欢上她,嘿,那可证明她的魅力了她兴起挑战的念头,忘了身旁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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