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真宗天禧年间
天下太平,最高兴的莫过于平民百姓们了。京城内处处尽是祥和,繁盛之貌。贩夫走卒游走于市集之中,吆喝着各地运来的珍奇商品。尽管北方仍有强敌觊觎,即使契丹南侵,但还有镇守边疆的护国猛将撑着,天子的脚下,永远嗅不出一丝战鼓笙旗的紧张气氛。
就在那市集交接的大街上,远远地来了一大队官差开道,只为当今靖国夫人为永安产而至京城里的相国寺礼佛。
这排场之盛,倒是让伫立在旁的市井小民啧喷称奇,不住地赞叹。
“哟喝!老子我行从出娘胎到今天才瞧见这么大的场面!痹乖,这是皇帝老爷巡城吗?"那名出声的老乞丐轻触身旁路人的肩膀。
路人嫌恶地瞄了老乞丐一眼,见他那蓬头乱发,衣衫破旧,正张着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冲着他笑,身旁还跟了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乞丐婆,挺了个大肚子在一旁陪笑,路人不禁皱了皱鼻子。
“喝!老叫化!宾开,大爷我没钱可以施舍!”
“嘿!大爷,我不是向您乞讨。敢问,这一大票人马可是皇帝的銮驾?
老乞丐我可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呢!“老乞丐微微地鞠躬哈腰。
“没见识!这一点人马哪可能是天子的阵仗?这是当今靖国将军的夫人;正准备前往相国寺去求菩萨保佑安产的啦!"路人轻蔑地瞄了他一眼道。
"安产?嘿"我也得带着老婆去求个安产符。"老乞丐倒像是喃喃自语地说给自个儿听路人嗤了一声。"得了,人家靖国夫人是什么命。你那乞丐婆又是什么命?听城里的相命师说:“靖国夫人怀胎至今超过十二个月,其子必定是神人转世,生就俊秀之材。”所以靖国夫人是个有福之人。""你哪!
就算去求符,生出来的还是个小乞丐。还同人去求什么?呵!老子是乞丐,生出来的小子也还是个乞丐,果然是"一门忠烈"啊!"路人说罢后便是一阵讥讽的嘲笑声#上乞丐不堪受辱,正挥开拳头欲打那放肆的路人,忽然间,静待在一旁的乞丐婆伸手挽住了老乞丐的手臂。
"喂!老鬼,前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也不干我的事"我先教训教训这个"老乞丐又伦起拳头,但一把被乞丐婆制住。
"死老鬼!又想惹是生非!也不想想你这一大把年纪了,你打得过人家吗?
这岂不是教我和孩子陪着你送死!"乞丐婆狠狠地骂道,将丈夫拉到自己的身后,向着那位被激怒的路人陪罪。"对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这种低贱的乞丐一般见识。真是对不起,对不起"乞丐婆连连鞠躬哈腰,若不是有那个八个月大的肚子,只差没将头低到地上了。
见她一面赔着不是,那路人冷地哼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想和这种人见识,我还怕打伤他会弄脏了我的手。快滚吧!""是,是多谢大爷多谢大爷"乞丐婆一面鞠着躬一面拉着老乞丐问后退。
老乞丐用力地甩开了乞丐婆的手掌,愤怒地瞪着她,而乞丐婆哪里不清楚老乞丐的余怒未消,于是她先声制人:"死老鬼!如果你还想找那大爷的喳,我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投河!免得这孩子在他还没出世之前就死了爹!""你这浑婆子!你敢""我就敢!"老乞丐气急败坏地掴了她一耳刮子,使得乞丐婆稳不住身子地跌坐在地上,她抚着脸,无视于路旁纷纷投射的眼光,用手指暗压住眼角,硬是逼出几滴泪水来嚎喝大哭。
"哇啊我怎么这么可怜啊十六岁就嫁给这个老叫化,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现在还要连累我的儿女当乞丐的遗腹子儿啊!娘好命苦啊!不如娘带着你去投河,让你另觅富贵人家转世啊!别像爹,娘一样,这辈子乞讨为生啊"乞丐婆抱着肚子大声哭嚷着,惹得老乞丐不住咬牙,用力地捂着乞丐婆的嘴让她别叫。
"死浑婆!你嫌老子丢脸还丢得不够吗?还不快给我起来!"老乞丐抓住乞丐婆的胳臂,将她拉了起来。
乞丐婆嘤嘤低泣地顺着丈夫提起身子,从围观的人群中硬挤出一条缝,试着把她这个丢脸的丈夫拖出这场难堪的场面。
突然间,旁观的人群再度喧闹了起来,乞丐婆原本打算要走,但见人群纷纷地转头往街心望去,一时间又禁不住好奇,遂拉着丈夫的手又往人群中挤去。
"又干么?不是要走吗?怎么又不走了?"老乞丐不耐烦地挥开妻子的手。
乞丐婆不住地探头想瞧清楚前头发生了什么事,说啥她也得瞧一瞧,于是她又拉了拉老乞丐破旧的衣角道:"喂!老鬼,前头好像真的出了什么事,待我瞧瞧吧!"乞丐婆颊上仍带着未干的泪痕,表情却是满脸的好奇,而老乞丐拗不过妻子的固执,只好叹了一口气,利用他数月未曾洗澡的体臭来帮乞丐婆开道。
路人们见着乞丐近身,看他那航脏邋遢的德行皆掩鼻走避,很快地让出一条路让乞丐夫妇俩钻到前排的位置。
乞丐婆望见那豪华的阵仗,播旗和乌木的轿子,不由赞叹地直吐气,"哗!老鬼,你看!那轿沿的边框是金子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
瞧那轿上的雕工,可真是细啊!人物都好像是真的一般。如果能让我坐上个一次,这辈子就算是马上叫我死,也没关系。"老乞丐不屑地哼了一声,"人家要让你坐,你也没那个福分。你呀!
还是乖乖的当个乞丐婆,帮我生个大胖小子才实在些。"乞丐婆瞪了丈夫一眼,不满地将脖子向前伸,只见轿帘前的丫环正在向一位道服打扮的道士问话,由于距离相差实在是太远,听不真切到底在说些什么,乞丐婆蹙了蹙眉,猜想不出那名道士为何拦住轿子冒犯了靖国夫人。
那丫环回头向轿内的靖国夫人回了一些话,只见围观的人群低声惊呼,立即一位貌似天仙,衣着华丽的贵妇便由丫环搀着,掀开轿帘扶了出来。
乞丐婆不自觉地捏紧丈夫的手,"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哪!老鬼,你快看!你快看!"我看到了啦!"老乞丐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回,不住地揉着。"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美啦!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哎呀!你不懂,是真的很美呢!"乞丐婆不住地探头,想看得更清楚点。
老乞丐又哼了一声,也好奇地想听清楚那道士到底向靖国夫人说了些什么话,让夫人竟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而在这一头的道士约莫五十余岁,面容慈善,鬓角花白,他朗朗笑着,向靖国夫人行了一揖。
"夫人的相貌果然不凡,将来其子必定是人中龙风。弄璋在朝必为栋梁之材。弄瓦非后即妃。夫人,您福分非浅啊!""道长您好说,好说。"靖国夫人笑靥如花,"听丫环说,您知道妾身的分娩时辰。敢问道长,是否为真?'道士又作了一揖,"是,夫人。真人降世时辰,贫道非常清楚。
夫人的子女即为天人转世,故至今已过月余仍未降世,是因时辰未到。如今时辰已经到了,请夫人立即返回府中静心待产,贵人今晚即将降世。""今晚?"靖国夫人沉吟道,"妾身怎么没有感觉呢?""夫人请放心回府,方可知贫道所言不假。""多谢道长指点。"靖国夫人略微欠身。
夫人,请小心身子,今晚大宋必得贵人。"道土微微笑道,接着他缓慢地俯首作揖,"贫道告辞。"说罢后便朝着人群中离开。
见道士离开,乞丐婆拚命地向前探头,想记清道士的模样,打算待会儿自个儿也找那个道士问问看。谁知道这一探头,一时重心没抓稳,扎实地跌了个正着。
乞丐婆一声哀嚎,捧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靖国夫人闻声转头,轿前的几个侍卫也将乞丐婆围着,带头的侍卫更是沉声喝道:"大胆刁民""算了,放过她吧!靖国夫人一出声,侍卫们便退了开来。靖国夫人朝着跌坐在地的乞丐婆走去,亲自将乞丐婆扶了起来。
"夫人"丫环急急跟上,而大伙儿瞧见堂堂靖国夫人居然肯纡尊降贵地扶起一个乞丐,不禁全愣住了。丫环掏出手绢,细心地擦拭靖国夫人双手,"夫人,您不该扶起一个乞""秋月,不得无礼。"靖国夫人温柔地斥责,"虽是乞丐,但也是个人呀!
同样是即将做母亲的人,怎么忍心看到她跌倒而不上前扶她一把?""夫人"丫环秋月。面有难色,"夫人,您就是太仁慈了,碰上乞丐很容易生病的,您的身子"乞丐婆从没见过这么好心的富贵人家,才被扶起的身子又"咚"一声地跪在地上。
"多谢夫人,乞丐婆我还没见过像您这样大慈大悲的人。您真是活菩萨,老天爷一定会赐给您一位麟儿的。"乞丐婆说罢后便连连地磕头。
靖国夫人微微一笑,"别磕了,注意肚子里的孩子。"靖国夫人倾身,又想扶起乞丐婆,然这举动可吓坏了身旁的丫环秋月,只见她正想替靖国夫人扶起乞丐婆,但却又被靖国夫人所阻止。
"夫人"秋月急得差点没跳脚,要是这事传到靖国将军耳中,那她就完蛋了!
靖国夫人再度将乞丐婆扶起,她轻声说道:"你,我能在这大街上见面,也算是有缘人。不知你肚里的孩子有多大了?""回夫人的话,八个月了。""八个月?那还有两个月罗!抱喜你。""谢谢夫人。"乞丐婆感激地回她一笑。
然而就在这个当头,有个倒楣的家伙,正朝着她们的方向往下掉?
"哇呀"季儿不断地挥舞着双臂,想阻止自己继续往下坠落,可惜抓着的全是空气,眼看着她就要跌在下面那两个小黑点上了。
真没想到师父竟然踢她下凡,她可真是悲哀啊!季儿悲惨地想着,她再不快点瞧清楚下面那两团是什么东西,只怕万一是头猪之类的畜牲,那她可就像天蓬元帅那样,改名叫猪九妹了。天啊!谁想同那个猪模猪样的猪八戒做拜把?
季儿依旧奋力地划动着双手。还好,她看清楚那两团是什么东西了是两个妇人,而且两个都挺着大肚子。真糟!师父没告诉她,她该选谁?这个笨师父!
季儿正不停地咒骂着白石仙翁时,耳边忽然传来白石仙翁的声音"笨徒!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你骂我!选那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她犹豫了半晌,季儿眼看着自己就要掉到这两个人的身上了,于是赶紧相准了那个贵妇,相信师父总不会连贬她下凡,还要临阵恶搞吧?
她笔直地往下冲,谁知道靖国夫人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起身轻移莲步,只见季儿惨嚎一声,反倒掉进那个乞丐婆的肚子里。
在那一刹那,季儿心想。完了!她毁了!谁会相信她这么倒楣啊?她投错胎啦!
本与靖国夫人谈话的乞丐婆,突然捧住肚子,脸色苍白地嗫嚅:"我我好像要生了在旁的老乞丐惊讶地跳了起来,"怎么会?!才八个月啊?!"他急得在旁边直兜圈子,"怎么办?怎么办?不是还有月余吗?我""死鬼!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带我去生孩子"乞丐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疼得牙关紧咬,勉强地从嘴里进出这一句话。
老乞丐这时方像大梦初醒,连忙扶起阵痛的乞丐婆,全忘了向在旁的靖国夫人行礼,立即慌慌张张地扶着妻子挤过人群。
就在这时,侍卫们正想上前斥责老乞丐的无礼时,靖国夫人一挥手,将侍卫们拦了下来,"由他去吧!""可是夫人,怎容得此等刁民如此无礼?"靖国夫人羡慕地盯着远去的乞丐夫妇俩,"唉!她八个月就生了,哪像我,盼这个孩子盼了一年仍投生下来。听道长说我今儿个可获麟儿,咱们还是打道回府吧!
别误了孩子的时辰。"。"是,夫人。"侍卫们抱拳行揖。
靖国夫人又望了那已消失在人群中的乞丐夫妇一眼,回头坐上了大轿。
然而,靖国夫人那一夜彻夜未眠,仍然盼不到她那天人转世的儿女,而详细的情况,大概只有"老天爷"知情了。
自从老乞丐抱着妻子进了破庙待产后,不知怎地,外头开始飘起茫茫大雪来。
乞丐婆又冷又痛,不断地呻吟着,瘦弱的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时时掺杂着令人心惊的惨嚎声。老乞丐只能在一旁忙着张罗热水,剪子之类的待产用具。破庙中只歇息着夫妇俩,老乞丐请不起产婆,只能任妻子挨着疼,自个儿把孩子生下来。'乞丐婆饿得没力,不停地讵咒着老乞丐,再加上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难怪尽管大雪纷飞,也没有其他的乞儿肯在破庙里多待一会儿,宁可冒着风雪另觅它处避寒了。
"咬哟死老鬼,你快去请人来!找点馒头也好"-我快哎哟!
饿死啦"乞丐婆奄奄一息地叫道,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抓住垫背的干草堆,身体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老乞丐跺足,不断地在她身旁绕来绕去,"这时候你还说啥傻话?屋外风雪那么大,况且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哪有钱去请产婆,买馒头啊?""死老鬼哎哟我可被你给害死啦!我快不行了"老乞丐有些恼火,折腾了三个时辰,孩子连一个影儿也没有,反倒是三教九流的粗话,全教乞丐婆给骂遍了,也不过是生个孩子嘛!般了半天也生不出来。
"饿!饿!饿!你就会跟我哭饿喊冻!有本事你生出堆金子来,我就为你准备些山珍海味,让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吃到你撑死!把你耍嘴皮子的力气留着生孩子罢!"乞丐婆哭了出来,嘴里直嚷着不生了,烦得老乞丐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乞丐婆拼命地惨叫着,就在这个时刻,那个折磨她三个时辰的婴孩,终于选择这个时候出世。
老乞丐头一遭见着了一颗血淋淋的婴儿头部,险些没睁着眼昏过去,他呆愣了会,才想起什么似地连忙跪在乞丐婆的腿间,将那个状似可怖的孩子从乞丐婆的体内拉了出来。
乞丐婆不住地痛呼,扭动,而老乞丐手上捧着那个新生的婴儿,对于下一步该怎么做全都没了主意,等到乞丐婆好不容易停下了尖叫,这才虚弱地交代老乞丐将婴儿的脐带剪掉,而她自己则用力的拍打婴孩,让婴儿洪亮的哭声响遍破庙。
"哇"婴儿不停地扭着四肢,彷佛抗议着为何来到这个人世。
哇我不要出生!我不要出生!我投错胎了啦!
你们听到没有?生我的不应当是你们,听到了没?季儿拚命地叫喊着,可惜她所有的控诉,都化作一声比一声还长的婴儿哭声,乞丐夫妇俩根本不晓得。
"啧,啧,啧!浑婆,你生了个赔钱货啊!怎么不是个小子呢?肚子真是不争气!"老乞丐皱着眉摇摇头。
"女的!"乞丐婆失望地叫出声,随即又低声呜咽道:"我真命苦啊!老天爷为何不帮帮我?原本想有个儿子可以安养天年,谁知道生了个女儿啊!老鬼,你掐死她算啦!
我们养不起女孩啊!":对!掐死我算了,这样我就可以赶快再去投胎啦!
季儿挥动着双手叫着,然而夫妇俩完全不理会婴儿的哭声。
老乞丐又瞧了瞧怀中的婴儿一眼,未料眼尖的发现婴儿的两旁耳坠上,分别有一颗不及米粒大小的珠子,泛着七彩的绚丽光彩。
"呀!浑婆!宝贝啊!"老乞丐惊叫了起来。
乞丐婆一头雾水,"什么宝贝啊?舍不得掐死这个婴孩吗?我来"。"不是!不是!"老乞丐兴奋地将婴儿抱到乞丐婆的面前,让她看个仔细,"浑婆,你看!这个孩子的耳朵上有两颗宝贝呢!你有听过哪个孩子打从一出娘胎就带着耳坠子出世的吗?""是没听过。死鬼,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什么奇人降世?老天爷都已经帮皇帝降了四次的天书啦!这孩子"乞丐婆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注:宋真宗时代自大中祥符元年起,为得民心有数次假传天书的纪录,蒙骗人民效忠宋室。)
"喂,浑婆,你想这副耳坠子可以换到多少钱啊?"老乞丐逗弄着婴孩的耳坠子,贪婪地瞪着这两颗珍宝。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鬼,我饿死了,你就快把这副耳坠子拿下来换点吃的来吧!"嘎?!季儿尖叫,但却转为婴儿的一阵哭声。
"呵!我这就去换,老叫化我也有两天没吃过半点东西啦!"老乞丐笑咪咪地动手去拿耳坠子。
季儿死命地挣扎着。不能拿!不能拿呀!这是她修炼的浑元珠,拿了她可会出事的呀!
她是仙界修行千年的树精!不可以拿啊!季儿扭动着自己婴儿的身躯,无力地哭叫着。
老乞丐轻而易举地拔取了耳坠子,就将哭嚷的婴儿交到乞丐婆手上,"呵呵,我这就去换点食物。浑婆,你可好好地看好我们这个财神爷啊!回来我带只鸡给你补身子。""好,快点回来!想到鸡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乞丐婆高兴地允诺,轻易地制住挣扎不已的婴儿。
季儿眼睁睁地盯着老乞丐愉快地离开破庙。她的浑元珠!先是误投乞儿身。后是浑元珠被夺哇!她怎么这么倒楣呀?季儿大声地哭喊了出来。
白石仙翁拂开水镜,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徒弟?真是笨得无药可救!
白仙翁轻抚隐隐作痛的眉梢,思索着该如何再去收拾季儿闯下的烂摊子。唉!她也真能挑,居然能投生成小乞丐!和她结下十世孽缘的赵怀睿可是个小王爷啊!若是姻缘未成,那又何必将季儿贬下凡去?
真烦恼,照理来说仙人是不可插手管凡间之事的,可是这个笨徒要是他不破例帮她一次,以她和怀睿的身分,地位,这辈子想碰上都难!
这个笨徒啊!白石仙翁再度无奈地叹息。
"仙翁,您的身子有何不适吗?"意缘缓缓地推开厅堂的纱帷,对着皱眉的白石仙翁关切地问道。
"唉,意缘,你来啦。"白石仙翁抬头瞧了意缘一眼。
"是,仙翁。不知您老人家找意缘有何事吩咐?"意缘微微欠身。
"唉!还不是我那笨徒惹的祸。"白石仙翁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意缘沉默了一会儿,道:"您是指四十二师姐季儿吗?""还会有谁?全仙界再也找不出比她更会惹祸的家伙了。""恕徒弟不才,不太明白师父的意思。季儿师姐闯祸,和意缘有何关系?"意缘微蹙柳眉。
白石仙翁摸着白鬓,第几百遍地仰天长叹,"唉!大大有关,大大有关。月老尚未告诉你季儿闯了什么祸吗?!
"晤"意缘困惑地回答,"师姐她不就是配错姻缘,乱了恒刚,使得老妇配婴孩,男子相恋和跨世姻缘这几样?"白石仙翁颔首,"没错,这都是她惹下的祸事。不过,月老尚未同你说过她还犯下了一项错误。""错误?"意缘突然有种不样的预感,觉得这个错误一定和她切身有关,不然白石仙翁就不会特地召她来一遭"白石居"了。
"敢问是什么错误?"白石仙翁无奈地吁了口气,"唉!意缘,你在以后必须遭一场劫难,无巧不巧正是你四十二师姐促成的。她将十世之后一名叫"孟凛德"的男子之姻缘线,牵到你身上了。""嘎!?怎么会!?仙班之人并无泥偶啊!"意缘大声惊叫,忘了平时的冷静沉稳。
"是没错,可是她施法塑了你的泥偶。为师本来想替你化解掉这场灾难,可惜月老也无法替你更改。泥偶在三生石上相对一画夜便是人间百年。意缘,你在劫难逃。""那我不就跟季儿一般,得下凡去作嫁喽?"意缘气得跳脚,恨不得将季儿那个惹祸精除之而后快。
"恐怕是那样。幸好只有一世,你就别"意缘未等白石仙翁将话说罢便冲了出去,她牙关紧咬,愤怒地嘶声朝云雾间咆哮。
"李花精!你可害死我啦!"
光阴荏苒,转眼间萧瑟的雪白大地渐渐地吐露出生机。光秃、瘦干的枝枝露出点点嫩绿,而北方无尽的白雪,逐渐转为春日缠绵的细雨。冻结许久的河川,在此美好的时节中卸下了冰壁,使它仿效六角的雪花般,一片片地在潺潺的流水中飘泊。
此时,有位小乞儿正蹲在溪岸边,他那一头乱发纠结在小小的头颅上,瘦弱的小手馋扶着双颊,将手肘支在曲着的双膝上。虽算不上拥有孩童特有的活泼,但也显得楚楚可怜,令人想紧紧地拥住她。
而当赵怀睿瞧见她时,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小乞儿就像是一幅被定型的山水画般,非但在这春意盎然的景色中显得协调,而四周的山水反倒像配角似地更衬出小乞儿的显目。
身为镇远王爷府小王爷的赵怀睿,向来不曾如此地特别去注视一个乞丐,但是不知怎地,他的视线自从凝聚在这个小乞儿的身上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他只能静静地伫立在树丛中,深怕打扰了这画中的一景一物。
小乞儿叹了一口气,双眼无神地盯着溪面上的碎冰。
"唔好饿喔!"小乞儿舔舔嘴角,不争气的肚皮饥馋地直咕噜。自从她昨儿个早晨同人讨了一个巴掌大的鳗头解决一顿后,她就再也没吃下一点东西了。
唉,想她上辈子还是个小仙姑呢[现竟落得如此田地?前辈子的事她不是记得很清楚。
但是她还记得,自己是为了一个名叫"赵怀睿"的男子给贬下凡来的。
她到底是跟赵怀睿结了什么怨?害得她被贬下凡,当一个被爹娘抛弃的小乞丐。
天啊,饿死了,她该不会就此饿死在这里吧?
小乞儿再度舔了舔干涩的双唇,无力地揪着溪岩中穿梭的碎冰。
不晓得溪中有没有鱼?倘若真有,即使是十二月天她也要拿着性命搏上一搏。
虽然现在是正月底,溪上的冰层也溶了不少,但溪水仍是冻彻入骨的冰冷,要是她长了冻疮,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但是她实在是好饿。
小乞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她不管啦!冻疮也好,冻死也罢,只要她先别饿死就行了。
行乞三年,有什么可怕的场面是她小乞儿没经历过的?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冻疮嘛!还是肚子重要。
冻疮要不了命,倒是没食物反而会活活饿死全天下的穷叫化子。
小乞儿缓缓地弯腰脱掉里在脚上的干草鞋,用手试了试溪水的温度,忍不住地,她打了个哆嗦,咬着牙将双脚泡进了水里。
"你在于么?"赵怀睿气急败坏地从树丛中冲出。
他真没想到这个不要命的小乞儿,竟然会选在这种春雪初融的寒冷天气里跳河自杀!能在这种温度下泡进水里,除了自杀,也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了。
赵怀睿矫捷地奔至小乞儿的身旁,双手拉住小乞儿的胳臂。小乞儿一惊,看着这不知从哪跑出的一个年约十余岁的少年强拉住她,不由得挣扎地嘶吼了起来,还兼带拳打脚踢。
"放开我!快放手!放开我!""小小年纪不知爱惜生命,你。啊!"赵怀睿惨嚎一声,只见小乞儿正狠狠地咬住他的胳臂,头颅还不停地左右的晃动着。赵怀睿忍痛一挥,小乞儿便飞了出去,在他的胳臂上留下带着血丝的齿印。
小乞儿莫名其妙地被一个陌生少年给摔进溪里,这会儿全身都湿透了,一时怒火攻心之下也顾不得身子打着寒颤,扑了过去就抱住他的脚,用力地推倒他。
赵怀睿没料到小乞儿会有这招,没防备之下也随着小乞儿摔人溪中。冷例的溪水冲刷着两人的身躯。
他趁机拉住小乞儿,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大声斥道:"笨蛋!年纪这么小就寻死!你以为你可以活几次!"小乞儿刚才不小心呛了几口水,正不停地咳着,然在听到赵怀睿的责骂时,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将视线转移到赵怀睿俊朗的面容上。这张脸她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咳咳!咳!寻寻死?"赵怀睿将小乞儿的惊讶当成心虚,他扶着溪旁的石头站了起来,义正辞严地说道。
"是啊,蝼蚁尚且偷生,你年纪这么轻,未来还有多少的事等着你去发展。你现在就这么寻死轻生,不觉得太对不起你的父母了吗?""寻死?"小乞儿如坠五里迷雾中。这个发疯的家伙到底在扯些什么东西啊?害得她全身湿得像刚泡过水的鳗头,而且还冻得要死!瞧她现在浑身都还在打着颤呢!
"喂!"小乞儿一面学着他扶住溪石起身,却不留神地踩着了溪底石头上的青苔,遂扑通一声地又摔回水里。
赵怀睿见状好心地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可小乞儿却反而满脸轻蔑地挥开他的手,硬是撑着冻得麻木的双脚倚着溪石站立起来。
"喂!你这个疯家伙,在胡扯些什么啊?小爷我哪里像是要死的人哪?你自己要跳河尽管去,别拖着小爷我下水!""我像吗?"小乞儿抢白,"什么寻死嘛!小爷原本想抓条鱼来填填肚子,谁知道被你这个冒出来的疯子一搅,不但鱼被你给吓跑了,还弄得我搞不好会惹上风寒。可恶!我怎么这么倒楣啊?"小乞儿一面喃喃骂着,一面缓慢地爬上岸边,将湿透的单薄麻衣拧出水来。
"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你了,小兄弟。"赵怀睿一个翻身也从溪中跳上了岸边。
"知道就好。真是的,我全身都湿透了,你要知道,这种天气可是会冻死人的啊!"小乞儿冷哼了一声,继续低头拧着衣角的水滴,纤瘦的肩不住地在寒风中颤抖。'赵怀睿盯着小乞儿苍白的脸色,不觉胸口一紧,心疼起自己面前的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你这么拧要拧到哪时候?铁定会染上风寒的。这附近似乎有栋废弃的民屋,你还是跟我去烤烤火取暖比较妥当。"他拉住小乞儿的手,欲带她走。
"民屋?"小乞儿不屑地回嘴,"你又知道了?如果天底下有那么多废弃的民屋,怎么小爷我从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哈!要能有个篷子可以挡风你就该偷笑啦!"赵怀睿撇了撇嘴角,不想和这个小叫化子逞口舌之利,遂他一把抱起小乞儿瘦小的身子。
"哇,你干嘛!?"救命啊!小乞儿我身无"小乞儿惊叫了起来"别吵!"赵怀睿空出一手捂住小乞儿乱喊乱叫的嘴,"我对你没什么恶意,只想带你去将衣服烤干。别叫了,明白吗?"小乞儿眼睛睁得大大地,惊惧地点头后,赵怀睿这才放开了小乞儿的嘴,但另一手还是稳稳地扣住小乞儿的身子,使她脱逃不得。
赵怀睿凝神注视着远方的林中。倘若他没记错的话,那栋废宅应该就在林子里。他抱紧了小乞儿,轻声命令小乞儿抓紧,便施展出轻功飞快地进入林中。
"哇"小乞儿瞪大了眼睛,望着身旁飞速而过的树影,"你一定有绝世的武功,对不对?就像说书先生说的那种可以杀人不血刃的奇侠。瞧你动作快得让我连树长什么样子都瞧不清楚呢!"赵怀睿轻笑,不发一语。
小乞儿将他的笑容解释成嘲讽她没见过世面,遂不由得嘟起了双唇,"你笑什么?想小爷我虽然不会武功,但见过的世面可不比你少。我还见过人吞剑呢!你吞得下去吗?净得意个什么劲?
要是朝廷肯用这些奇人去打那些番人,那就不会每次都打败仗了。""小子,你是不会懂的。带兵打仗可不是像那些江湖卖艺般的儿戏。"赵怀睿依旧是轻轻一笑。
"你又懂了?"小乞儿碎了一声。
赵怀睿没有回答,他不认为需要告诉这个小孩自己曾上过战场杀敌的事。经过数次沙场的洗礼,他已不似两年前那个十四岁的纨垮子弟般狂妄、无知,认为上战场杀敌是一件英雄的表现。
"喂,你说话呀!是不是被我问得辞穷啊?没关系。"小乞儿拍着瘦弱的胸膛保证,"小爷我大人有大量,我会原谅你的无知。"赵怀睿真想大声的狂笑。这个孩子真是有趣极了!嘴巴厉害得像把刀似地。他突然间停了下来,将小乞儿放在地上让她站稳,"我们到了。""嘎?我们到了?"小乞儿惊讶地回头。
"嗯,我想应该是的。"赵怀睿弯起嘴角,瞧着眼前直愣愣地盯着小木屋的小乞儿。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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