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实打实醉得不轻, 面前像有星星在飞, 脑袋瓜嗡嗡响，腿也不听使唤，只能闭着眼睛缓解。
    她几乎是整个人被程星燃半抱着走的，一双腿只有脚尖还勉强蹭到地面。
    晚上气温又下降不少, 程星燃脚步顿住, 在便利店门口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帽子很宽大，加上江晚脑袋也低着, 大半张脸都被罩在里面。
    视线被遮挡, 江晚茫然地皱了皱鼻子。
    正好有一群在隔壁网吧上网的人跑来买吃的，路过他们, 带起一阵风。
    刚戴好的帽子吹翻了，连着江晚头顶的碎发都掀起来几根。
    “嗯……”眼前骤然重获光明，江晚感觉到风, “好冷。”
    “？”最后一个人有点疑惑地回头瞅了一眼。
    旁边的男人身形高大，臂弯里夹着什么东西。
    刚刚第一眼扫过去，他还以为是一件衣服，江晚这么一抬头，他才发现上面有颗脑袋，现在定睛一看，衣服下还有两条腿。
    这特么……是个人。
    他正想再仔细瞄两眼什么情况，蓦地，对上了男人冷漠的眸子。
    那人一愣。
    不等再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重新给她拉好帽子，搂着怀里的人大步离开。
    “看啥呢？”旁边已经进商店的人催促。
    “没啥……”他抠抠脑壳，“就刚才门口站的那人。”
    “哦，那个抱了件衣服的？”
    “不是，那是个人！”
    “？”朋友说，“小孩？”
    “也不是，哪那么年轻抱小孩，成年人。”他越说越怪，“而且我觉得那男的好特么眼熟，草。”
    虽然被帽子口罩遮得严实，但身材气质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答案仿佛近在嘴边，他愣是怎么都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朋友不耐烦：“那就是女朋友呗，哎，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的，整两包泡面，今晚铁定得吃一次鸡。”
    这么一说，他也放弃：“算了，吃鸡要紧。”
    等他端着热乎的泡面回到网咖里坐下，猛地一下瞟见旁边的绝地求生海报。
    上面的男人眉眼深邃，表情冷淡，身穿队服，肩上印着硕大的aog-fire。
    一刹那，便利店门口的某一幕跟眼前重合。
    “草……”半晌，寸头男自己骂自己，“怎么可能，fire能让你碰见？给你美的。”
    再说了。
    想到伙伴的话，他晃晃脑袋。
    人家fire也没女朋友，更不可能了。
    同一时间，地下停车场。
    程星燃把江晚半抱着放进副驾驶座。
    他俯身去帮她系安全带，醉鬼揪住他的衣领。
    江晚眼神还是懵的，话也含糊不清：“我要把你……藏衣柜里，锁起来……”
    程星燃眉梢一抬。
    江晚说完又松了手，从口袋摸出手机来，眯起眼睛。
    上面正好是杨嘉嘉发的新消息。
    江晚按住语音键，焦急：“嘉嘉，你快来，我的抱枕出事了……”
    她眼睛都快闭上了，嘴还不停：“它好奇怪，还……还是热乎的。”
    喝醉的人极度不配合，等安全带系好，江晚已经给杨嘉嘉发了十几条语音，内容各不相同，全都含混不清。
    闹完了，听到车引擎响起，江晚眼皮开始打架。
    脑袋往下点了点。
    手机就在她掌心一点点朝下滑，担心掉下去摔坏，程星燃从她手里轻轻把它往外抽。
    “！”不知道触发了她的哪根神经，江晚倏地又睁眼，胡言乱语，“嘉嘉，我的抱枕抢我手机……”
    程星燃无奈：“不抢。”
    话音一落，手机脱离掌心，人立即蔫了。脑袋往旁边一歪，光速睡着。
    程星燃：“……”
    他扫了一眼，屏幕上还没有新回复。
    于是他把手机的静音键拨下去，放进江晚的衣兜，让她的脑袋在头枕上靠好，启动车身。
    -
    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深沉安稳，翌日中午，江晚是被床头刺眼的太阳光照醒的。
    她睁开眼，意识还很朦胧地向窗外扬起脑袋，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江晚在脑海里疑惑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改成静音的，一边伸过胳膊把它抓进手里。
    【99+未读消息】
    【未接来电：来自杨嘉嘉】
    江晚揉揉眼睛，把手机举起试图用面容id解锁，试了三次都失败。
    她只能从床上坐起来，输入密码。
    “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了下去。
    她低头去捡起来。
    一件深咖色的羽绒服。
    噢，是程星燃的外套，昨天借她穿的，她记得。
    江晚脸色微红，顺便低头朝手机屏幕上看过去——
    【杨嘉嘉：！！！】
    【杨嘉嘉：你要是醒了吱个声，算我求你。】
    【杨嘉嘉：算了，我觉得你还是别醒了。】
    【杨嘉嘉：我已经快笑不活了，我希望昨天在你身边的人不是fire。】
    【杨嘉嘉：是的话也没事，晚晚，咱们换个城市还是好汉，车票机票随你选，我都能第一时间帮你订，实在不行开车来接你也不是不可以。】
    江晚：“？？”
    怎么每个字她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太能看懂。
    她皱起眉头，往上翻前面的聊天记录，试图发现一点线索。
    终于，在时间为昨天晚上八点的聊天记录里，江晚看到了自己发过去的十几道语音条。
    她搜刮脑海，努力回想找回这段丢失的记忆，手指朝着语音条上戳去，顺带调大音量。
    半秒后，她自己的声音在房里回荡——
    “嘉嘉，你在哪里啊，我的抱枕活了……”
    “快来帮我把抱枕锁回柜子里……”
    江晚浑身一僵。
    不敢相信似的，她又朝下划了划屏幕。
    结果十几条语音如出一辙，全都是什么抱枕，抓住它，嘉嘉救我之类的胡话。
    还都带着醉酒后特有的吐词不清，和她上回喝了小瓶酒跟那位黑粉对线时一模一样。
    她低头去嗅了嗅。
    羽绒外套上淡淡的酒香唤醒她脑海深处的某个画面，彻底粉碎江晚内心最后一丝挣扎。
    她……昨天一路抱着程星燃从超市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途中还一直喊对方抱枕，扬言要和杨嘉嘉一起把他抓起来塞柜子里。
    而这十几个语音条，就是在程星燃在车上帮她系安全带时的杰作。
    甚至就连晚上回了基地，生活阿姨试图拿走程星燃的外套，她还死死抓着不肯撒手，说这是她的抱枕。
    当时的她，那种自信，那种嚣张，她都快忘了她是谁。
    “啪嗒。”
    手机从掌心翻下去，掉进被子里。
    江晚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几秒后，她拿起枕头，试图用捂住脸的方式把自己闷死。
    还没等她想出是现在翻窗逃走比较快还是干脆躺在房间里装死，走廊响起脚步。
    一步一步朝着她房门口靠近。
    江晚僵硬成石雕，一动不敢动。
    数秒后，脚步声越过她的门口，停在了隔壁，敲门。
    “呼——”江晚长长吁出一口气。
    但这口气才吐到一半，程星燃淡淡的嗓音从阳台方向飘进她的耳朵：“请进。”
    江晚呼吸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