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预设的战场!
霎时间,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早先时的一切得意情绪,尽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去。
纯阳宫大师兄的身形猛然间一经折转,一只脚抬起复又落下,霎时间,便是纯粹的明光顿起,要包裹着他的身形,继而化作灵光飞遁而去。
他非是甚么不智之人,更相反,能做一宗大师兄,他太能够在闪瞬间审时度势,思量进退了。
在别人预设的战场上进行生死间的搏杀?
这样的蠢事他断然不会做!
然而,有些时候,事情却并非是以人的心念而决断的。
纯阳宫的大师兄以遁法甩脱了五行宗的门人,可是在这一刻,却注定又要稍逊上明宫门人所掌握的五行遁法一筹。
这好似是某种笑话的进一步翻转。
可纯阳宫的道子却铁青着脸,脸上再难有甚么笑意了。
几乎就在这闪瞬间,那纯粹的明光还未曾彻底将他的身形全数包裹起来的时候,伴随着呼啸而来的若有若无的狂风,须弥的力量兜转之间显照在四面八方,紧接着,水汽化作帷幕垂落,继而一息之间,斑斓的烟霞雾霭充斥在其间。
只电光石火之间,五色遁光显照出来的帷幕藩篱,便自四面八方将纯阳宫大师兄的身形阻拦在了其中!
此时间,再想要一味遁逃,注定要被这充斥着须弥之力的帷幕拦截不说,还会在真正的斗法之中失却先机。
一念及此,纯阳宫道子身周的明光陡然间黯灭,灵光溃散成尘埃,可是不等这些尘埃消散了去,道子一道手印打落,登时间,兀自在回旋的风中,再有一道轻灵之风环绕着道子的身周回旋。
霎时间,那些灵光尘埃随风而起,再看去时,那微茫的灵光竟愈演愈烈起来,其声势愈渐的繁浩,连带着那摇曳在风中的一点微茫,也陡然间明光大放起来。
下一瞬,那灵光尘埃汇聚而成的长河之中,愈渐的明亮起来的尘埃本身相互间磋磨着,倏忽间有着纯白颜色的焰火大盛。
从极尽于微茫,到陡然间那缭绕的纯白焰火像是灌注进了纯阳宫道子的全数法力,道人的精气神,一切的修为气机,尽数熔炼入这一口无上级数的法焰之中!
霎时间,水汽被蒸腾而去,连带着须弥之力化作的帷幕也在这一口纯阳法焰之中扭曲开来。
继而是那斑斓的霞光本身在蒸腾与扭曲之中摇摇欲坠,连带着霞光本身的交织也显得艰涩起来,诸般灵光开始一点点被因之而割裂开来,显照出纯粹而分明的五色。
可是,这样的进展分明明晰的展露在了纯阳宫道子的眼中,然而道人的脸上却仍旧未曾有着分毫的喜色,他甚至未曾因之而松弛。
更相反,这一刻,纯阳宫道子猛地咬破了舌尖。
霎时间,纯阳宫道子猛地涨红了脸,心脉气血被他以秘法强行提举上涌,伴随着那一口纯阳血雾自口中喷出,登时间,是道人这里接连不断的手印打落。
于是,伴随着血雾与法印的接连融入,只一念之间,那纯阳法焰的焰光便陡然抵至了某种极限与绝巅!
那极尽于白炽,乃至于内里教人一眼看去,都略显得黯灭的焰光之中,倏忽间,开始有微茫的浅金颜色展露。
浑似是烈火之中煅烧出的真金!
那是纯粹明光交织而成的繁复篆纹!
自灵光尘埃交织成焰火长河,复又从焰火长河之中煅烧出篆纹法阵。
那无上高卓而圆融兜转的法阵横在纯阳宫道子身周的时候,道人那原本紧绷的脸色才稍稍见得松弛下来。
下一瞬,一扬手时,纯阳宫道子身周的法阵朝着四面八方的斑斓灵光洞照去,气机与之交缠的闪瞬,便要引着徜徉在法阵之中的纯阳法焰,将一切须弥之力与五色霞光尽数都熔炼了去。
五行遁法高邈,诚然是纯阳宫道子,这会儿竟也无从发觉小孟道人的身形。
但他尤有笨办法,只消将这些烟霞尽数毁去,彼时,便可以将小孟道人的身形生生逼迫出来。
可是就在纯阳宫道子因此念而有所施为的时候,仍旧是环绕在四面八方之中的声音里面,忽地传出了小孟道人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嗤笑声音。
“道人以为,你的对手是我?不不不!你的对手,是五行之道!是天地之间的五行之道!是此间融汇于五行之中的巍峨天象!”
话音落下时,好像是那不断捉弄着猎物,直至教其精疲力竭的老练猎人一样。
那在纯阳宫道子洞照而去的纯阳法焰的煅烧之中不断扭曲、割裂的五色明光,在这一刻,忽地复又大盛!
仿佛是刻意应对着纯阳宫道子的手段,可是当那大盛的五行明光几乎顷刻间便足以与纯阳法焰相抗衡,继而当那五行篆法自灵光之中显照而出,浑如五道无上法阵在这一刻相互交叠,依照五行之道生息而混成一阵的时候,其磅礴的气韵,已然在顷刻间将纯阳法焰所镇压!
那是真正入目所见,几乎漫天遍野的繁浩五色篆纹!
只那种纯粹的沛然磅礴气韵本身,便几乎要教纯阳宫道子呼吸不畅,乃至于因之而窒息。
他终于明白过来,小孟道人刚刚在嗤笑声中所言说的,到底是甚么意思了!
这一刻,他确实不是在与小孟道人相抗衡!
那沛然的磅礴气韵,并非是源自于小孟道人自身所修持的道与法。
这一刻,自河海交汇之地的磅礴水汽被小孟道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牵引而至。
继而,在五行篆纹显照成的无上法阵之中,五行生息兜转而成!
那水汽有多么的繁浩,此时间五行篆纹化作的法阵,便有多么浑厚且磅礴的力量!
“苦也——”
这一刻,勉力支撑着法阵,那纯阳焰火诚然仍旧在蒸腾着水汽,可这增减之间,又如何能够瞧见胜机呢?
近乎苍白无力的喟叹声音之中,是五色明光大盛,原地里再看去时,再无有甚么篆纹与法阵的痕迹。
五色灵光连缀成了真正的烟霞帷幕,继而烟霞帷幕在真正切实的浑厚之中随着生息的变化交缠成风暴,继而这种风暴进一步在浑厚之中被自行凝炼。
最后,浑似是五色丹鼎一般,那接引着自然之力的丹鼎之中,是纯阳法焰左支右拙而再难得脱,甚至莫要说那纯阳法焰,便连纯阳法焰煅烧这水汽而成的炽热蒸汽,都不曾从那五色丹鼎之中挣脱开来。
而也正因为着那些白炽的蒸汽不断的在丹鼎之中酝酿,愈演愈烈之间,反而推动着纯阳法焰有着更进一步的灼热温度。
那好似是某种恶性循环一样。
更为炽热的焰火,煅烧出了更多的炽热蒸汽,继而蒸汽又教焰火本身更进一步……
轰——!
终于,在某一瞬间,一切的炽热蒸汽,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偌大的五行丹鼎都在因之而颤动,而在那剧烈的轰鸣声中,是丹鼎里的纯阳法焰,浑然如大日真阳一般的散发着炽热,轰然炸裂开来!
至于纯阳宫的道子?
这纯阳法焰早已经在愈渐于灼热与炽烈的过程之中超脱了道子的掌控。
这会儿,倘若再仔细看去时,许是那轰然爆裂开来的纯阳法焰之中,尤还能看到些许的灰烬与尘埃更进一步的被逐渐溃灭的焰光熔炼于无形。
那许是纯阳宫大师兄留存于世的最后痕迹。
纯阳宫的道子以遁法胜过了五行宗门人。
纯阳宫的道子以遁法脆败于上明宫修士。
纯阳宫的道子最后殒命于纯阳法焰之中。
汹涌的风波之中,连最后的悲凉落幕,竟也显得这般吊诡,浑如运数无常一般。
纯阳法焰失去了支撑,终是在那爆裂之中一点点黯灭了去。
与此同时,借着河海交汇之地的沛然水汽被主动截断,一点点朝着微末寻常黯淡而去的五色灵光之中,是小孟道人那清瘦而略显得癫狂的身形显照。
那依然是分不清到底是甚么的灵光尘埃在他的面前消逝在了风中,道人似是想笑,可是嘴角抽动了半天,却始终难以挤出一个笑容来。
而也正此时,远天之际,一道碧蓝遁光才稍稍抵至。
不等那遁光之中传出甚么疾呼声音来,原地里,五色遁光一裹,倏忽间再黯灭了去,明灭之间,是小孟道人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
是日,道城内外的消息尽皆传开,风波愈烈,而诸修闻讯,浑如一日而三惊。
第430章 运用魔功演剑道
深夜,天原道城,庭院之中。
许是太过于凑巧,又许是太过于不凑巧。
诸修自会场散去之后,竟将楚维阳歇息的庭院安排在了剑宗承乾一脉诸修的隔壁。
说来也是凄惨,被上明宫小孟道人一封书信招至镇海道城,至于今日,连正主还未见得,这一脉诸道子,便先殒命了三人。
其凄惨程度,尤甚折损了大师兄的纯阳宫,仅次于深陷漩涡之中的上明宫,与法脉彻底被外人所掌握的五行宗。
而在纯阳宫之后,只半日的时间里,接连不断的有着消息传递而来,言说着道城之外,诸修在四野八荒之间的经历,不少人道左相逢之间,许是戾气太甚,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不少打出了火气来,都以一边的负伤作为收尾。
此时间再回看去,这甚至都算是极为克制的表现了。
这不是海潮灾劫的余韵里,自外海深处,一众道子对于诸同境界妖兽近乎单方面的追杀与围剿。
这不是酒会丹宴上为得争夺那一十二虚位,在皇华宗诸修的看顾,乃至于在丹胎境界长老的约束下,仅止于定胜而已。
这甚至不是龙王宴饮之中,一切的因果与运数尽都被老龙王一力承担,诸修相互间的磋磨与印证尽数生发与止歇于法坛之上。
这是一场真正无常的风波!
甚至这风波还未真正开始显照,只那声势凶猛的前奏,便是已经将那诸圣地大教道子心神之中的温情脉脉尽数撕裂了去。
没有甚么推杯换盏,没有甚么风花雪月,更没有甚么闲谈雅趣。
陷身于道争的风波之中,唯生与死而已,一切温和的一面都被揭开,展露出了人世间争渡里面那真正肃杀与血淋淋的一面。
这种肃杀与血淋淋的一面,教许多的大教道子都有些无所适从。
即便是元门的大教道子,许是从自山门之中修行再到如今的历事之中,都未曾经历过这样酷烈的局面。
不是说一日间有多少人殒命。
而是没有人知晓,下一瞬间会有多少人殒命!
那一根弦紧紧地绷起来,被所有人注视着,却又浑无一人能够有能力将之掌控乃至于左右,甚至越是挣扎,那根弦便绷的越紧,最后,当弦断时,复又不知几人深陷其中,随之而一同溃灭去。
那种肃杀里几乎教人窒息的氛围,那种几乎足以预料见的将人深陷入其中的漩涡,似乎在用这种最为冷厉与粗暴的方式,蛮横的推动着所有大教道子的成长。
以最为野蛮的方式,用生与死的分别来遴选着诸位道子。
要从珍宝中熔炼出真金来!
要从天骄之中成就出扛鼎的妖孽来!
哪怕代价是一场失控的风波!
哪怕代价是所有人都无从预料的尸山血海!
而哪怕已经是深夜,仍旧接连不断的有着消息,从卢北海那里,从允函那里,朝着楚维阳传递而来。
御煞 第3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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