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像是得到指令, 忙起身齐刷刷喊：“放哥！嫂子！走好！”
    许意宁实实在在被吓到了，往前踉跄一下, 又被梁放捞了回来, 后背抵上他的胸膛, 听男人漫不经心骂了句神经病。
    许意宁缓过来，想起那个称呼, 心里又有点小雀跃，回头看了眼。
    刚才进来时没注意, 这屋里的男人身旁几乎都有伴, 只有梁放格格不入，方圆十八里跟设了个保护罩似的, 没有一个人。
    出去后，许意宁侧头，用鼻尖在他身上拱了拱, 梁放有点好笑, 捏着她后颈让她抬头, “乱拱什么呢？”
    他身上也有酒味，但比屋里难闻的烟酒味好闻了不知多少倍，在里面待的许意宁头晕，这会儿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新了，“你没抽烟呀？”
    “嗯。”
    梁放烟瘾本来就不大，跟许意宁在一起后，发现她很爱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闻的，也不敢再抽烟，怕留下难闻的味道，就彻底戒了。
    “我车在外面，上次教你开车，还记得吗？”
    “记得，放心吧。”许意宁觉得他看起来清醒，实际上已经醉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她拍着胸脯，“许师傅车技在线，会把你安全送回家的。”
    梁放被逗笑了，倚在她身上笑个不停，嗓音微哑：“怎么这么可爱啊你。”
    “笑什么呀，我说认真的。”
    许意宁被他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掐了下他的腰，结果他身子一侧，碰到了他的腹肌，硬邦邦的，瞬间跟碰到了烫手山芋似的缩回手，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好好走路，别乱动。”
    梁放酒量不好，这会儿也挺不舒服的，没注意到，低低嗯了声，“遵命。”
    许意宁抬头看他，他半阖着眼睛，她去哪就跟去哪。
    “梁放。”
    “嗯？”
    “你就直接跟我走，不怕我把你卖了呀。”
    梁放掀了掀眼皮，又重新阖上，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不在意道：“卖了就卖了吧。”
    许意宁本来想趁他喝醉逗逗他，没想到回答这么随意，让她哑口无言。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你爱怎么卖就卖。”
    许意宁愣了愣，下意识接：“可是我都把你卖了，还怎么跟你在一起？”
    说话这会儿功夫，两人已经从酒吧里出来了。
    门口保安无聊，下意识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认出这跟连体婴儿似的两个人是谁，想起谢净的忠告，又小心翼翼瞅了一眼。
    这才发现是梁放，还有刚才那个女人，一下子腿都软了。
    两人倒是没给他留一个眼神，男人忽然停下来，语气有些严肃。
    “许意宁。”
    他眼瞳漆黑，里面清晰映出她的影子，许意宁以为玩笑开的过火把他惹恼了，一句对不起还未说出口，男人又从身后抱住她。
    梁放平时经常搂她，可都是懒懒散散把她往怀里带，不像现在这样，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箍的她骨头生疼。
    许意宁顿时有点无措，只能道歉：“对不起呀，我错了，我不这样说了。”
    梁放像没听见似的，语气有些偏执：“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想要我？”
    许意宁神情微愣，梁放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拉着她往车里走，打开后车门，将人直接塞进去。
    男人身子压下来，许意宁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没回过神，手腕被攥着压在头顶，错乱无序的吻落在颈间，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是……等……你等一下，我没有说不要你。”
    许意宁艰难地挣脱出一只手推他肩膀，“梁放，你喝醉了，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想逗你。”
    梁放停下来，半眯着眼睛，像是在审视她这话的真假。
    许意宁不清楚他喝醉了什么样，很怕他在这里乱来，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
    她发誓再也不会在梁放喝醉后惹他了。
    梁放安静了一会儿，从她身上起来，低头用力捏着鼻梁。
    他鼻音有点重：“对不起。”
    “其实我这人，没有看起来那么吊儿郎当，我也很没有安全感。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但你能不能别这样说，我会害怕。”
    “每时每刻都会怕，怕你会不要我。”
    他尾音有点颤抖，最后一个字落下来，像是砸在了许意宁心头。
    许意宁呼吸有些不均匀，衣服也被他搞得凌乱，她没整理，坐起来改成跪姿。
    伸手轻轻搂着他的脖子，“梁放，我说过，我很喜欢你的。”
    “所以你不要担心，无论过了多久，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爱你。”
    许意宁嗓音也有些哽咽，低下头，“其实我不想这么说的，明明说好不要喜欢你了，结果你回来后一勾手指，我就没骨气的跟你走。”
    “都说最先动心就算输，我...很没出息的。”
    沉默良久，梁放忽然笑了，屈指替她擦掉眼尾的泪，“小哭包啊你，怎么又哭了。”
    许意宁眸子里含着层水雾，不说话。
    指尖沾了她的眼泪，湿润润的，似乎让梁放清醒了一些。
    他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是人生最幸运的事情，为什么会觉得你输了？”
    “还记得最后一次跟我去菜市场吗，当时你问我想考去哪个大学，我告诉你嘉宜。”
    许意宁怔怔看着他。
    梁放笑了笑，将她脑袋摁进怀里，“别看哥哥啊，说起来挺害羞的。”
    “........”
    “其实那会儿我知道我会出国，只是没告诉任何人。”
    许意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按着他的大腿起身，“你故意骗我的！？”
    梁放坦然点头：“故意的。”
    “...你...为什么？”
    许意宁有些语无伦次，万万没想到，梁放是故意骗她的。
    “我从小被父母仍在惜宁，很喜欢那里，也愿意陪你生活在那里。可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就是接手梁氏，所以暂时需要先留在这里。”
    许意宁一直认为他留在嘉宜是必然的，梁氏这么大的集团，多少人都想分一块蛋糕，如果放弃这块大蛋糕才是傻子，可他怎么说是任务。
    “我私心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故意告诉你，赌你会不会来。后来才想明白，我不能因为我的私心而困住你，你应该有更广阔的一片天。”
    却没想到许意宁真的会来嘉宜，梁放垂眸笑了笑，像是在自嘲：“所以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我这人挺差劲的，自私自利，没有一处值得喜欢的地方。”
    “除了你，没人愿意接受这么差劲的我。不要觉得你没出息，没出息的人是我，是我奢求你来爱我。”
    梁放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他声线竟有一丝颤抖：“许意宁，我后悔了。”
    “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不顾一切留在你身边。”
    许意宁垂着眼，想起之前的事情。
    他教她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现在他却说他后悔了。
    “其实......不单单是为了你，你没必要这么说自己。”
    “那年我回家后，我跟家里人吵了架，被收了手机关禁闭，所以才没有联系你，我跟家里几乎是决裂关系，我不愿意留在惜宁。再加上嘉大很优秀，又对我抛了枝，所以我才会来。”
    “不过——”
    许意宁忍着害羞，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虽然我嘴上说不喜欢你了，但心里还是抱着期待，万一能在嘉宜遇见你。”
    “梁放，你一直让我自信，其他方面可能稍有欠缺，但我唯一有满分自信的是，我喜欢的人才不差劲呢。”
    梁放怎么会差劲，他可是高中张涛最看重的学生。即使性情散漫，却不失教养，平时连脏话都很少说。
    是她心中永远闪耀的少年。
    她耳朵泛着红，梁放说不清现在什么感受，就觉得活着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这么爽。
    心结被说开，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依偎在一起。
    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在她面前，梁放从来都不是坐怀不乱的正君子，丝毫不掩饰欲望。
    他低头咬了下她的唇，“喝多了，有点难受，不想回家了，想跟你一起回去。”
    “宝贝，收留哥哥一晚？”
    气氛被破坏，许意宁抬头对上他勾人的眼神，指尖一颤，推开他一言不发去了驾驶位，留下一个绝情的背影。
    系安全带时，她回头，看着酒醒了一大半还在装醉的男人，“我看你挺会演戏的，不想回家，我送你去进剧组修好了，想住几晚都可以。”
    梁放：“.......”
    怀里空落落的，梁放双手随意搭在身侧，看着她小心翼翼发动车的背影，低头笑了。
    还跟当年一样，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儿都不带温存的。
    他看着窗外，唇角无意识弯了弯。
    有句话他没说，如果不是许意宁先对他动了心，他根本没有把握能追到她。
    梁放自由散漫惯了，惹事了身后有梁家撑腰，从没想过会为这么个姑娘一步步让步，最后心甘情愿为她称臣。
    说到底，真正输的人是他，可他甘拜下风。
    -
    许意宁拒绝的干脆，还是担心梁放回家没人照顾，便把他带了回去。
    站在熟悉的电梯里，许意宁莫名有点紧张，不知道是不是电梯过于闷热，手心里都出了层汗。
    余光偷偷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他倚着电梯内壁，垂着头，呼吸安稳，像是已经睡着了。
    按指纹时，由于出了很多汗，试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再输错两次就要被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