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知想跟叶雪衍一起下去，没想到他连谢醒都留在船上，犹豫了一下：“谢主任不一起下去吗？”
    叶雪衍解释道：“谢醒要是跟我下去，其他人在上面开着船，很快就会跟丢我。”
    胡为知：“啊？”
    叶雪衍：“我在海里游动的速度挺快的，不过你要是感兴趣，我倒可以带你一起下去。”
    胡为知看看他，又看看谢醒：“我跟你一起下去，会打扰你的工作吧？”
    叶雪衍：“没关系，我可以拉着你往前游。”
    胡为知：“你这么说——我就跟你一起下去了啊。”
    叶雪衍点头，笑道：“下吧，有我呢。”
    胡为知很少下海，这次要下去，他专门穿了全套的潜水设备。
    叶雪衍仔细检查过，确定没问题后，朝胡为知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下海了。
    胡为知并不是胆小的人，然而在广阔的大海上，他看着底下深蓝的海水，内心还是抽搐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叶雪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理活动，叶雪衍正跟谢醒对视，交流对这次下海的看法。
    谢醒用眼神示意他放心去，叶雪衍笑笑，挥挥手，表示会尽快回来。
    叶雪衍确定可以下海后，没再多说，直接跳进了海里，在海里变回了巨龙。
    他没有最大的体型，不过二十多米长的巨龙还是很让人震撼。
    虞五五等人忍不住涌到船边来看。
    巨龙入水后，浮到水面上，喊了一声：“胡大哥？”
    这声音像滚雷一样，又沉又闷，胡为知看他一眼，咬着牙，以一个背入式入水的姿势，摔进了海里。
    巨龙游到他身前，尾巴轻轻一带，便卷着他往海底游去。
    胡为知看着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漆黑的海底则越来越近，不禁感觉到一阵心慌。
    巨龙在水中沉沉开口：“别担心，海里很安全。”
    胡为知勉强笑了一下，咬着氧气管奋力配合着他的拉力往底下游。
    他们这次下还带了一个网袋，网袋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套茶盏。
    巨龙游到一半，停下来，用爪子捏着网袋，仔细感受了一下，而后朝某个方向游去。
    胡为知睁大眼睛试图看他们游动的路线，奈何他们此时正不上不下地飘在海水里，周围完全没有参照物。
    他根本分不清他们正在往哪个方向游，手腕上戴着的潜水手表也跟失灵了一样，有比较严重的滞后性，根本没办法准确地指出他们的方位。
    巨龙的游动速度很快，游一会就会停下来辨别方向，然后继续往前游。
    他们离海面应该不太远，胡为知的听力不算太敏锐，不过还是能听到船舶发动机的声音，说明船正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让他多了一些安全感，渐渐找到了思考能力，开始努力辨别巨龙游动的方向。
    很快，他就发现，巨龙根本没朝一个固定的方向游，起码按照手表的显示，他们一直在换向。
    胡为知在海里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记录这种情况。
    游了一小时四十七分钟，巨龙忽然停了下来，不再往某个方向有，而是带着他往海底游去。
    胡为知精神一振，用手臂和脚蹼划着水，试图给巨龙省点力。
    他们一路往海底游，水压越来越高，温度则一直在降低。
    巨龙每隔十多秒就会回头一次，观察胡为知的神情，见他能承受，才带着他继续往下游。
    胡为知刚开始还不知道叶雪衍在做什么，多来几次之后很快意识到叶雪衍是在确保他的安全，此后，叶雪衍每次回头，他都会朝叶雪衍比出“ok”的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这边的海还不算深，不过也有两千多米，海底绝对属于深海。
    这个深度，底下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奇怪的环境与水压一起给胡为知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尤其海底并不是绝对安静，时不时传来一些怪声，像恐怖片里的声音一样，可能是大型鲸类的声音，也可能是船舶的声音加上回音混合起来的声音，总之很怪。
    他心脏砰砰狂跳，整个人都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伸手拧开头戴式探照灯，稳定的光源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方，尤其照出了巨龙的存在。
    胡为知感觉好多了。
    幸好边上有龙，胡为知此刻感觉到无比庆幸，要是让他一个人下来，哪怕他是狐妖，也绝对受不了这种奇怪的环境。
    巨龙只确定胡为知没有生命危险，并不理会他的心路历程。
    就在胡为知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海底。
    这片海底的泥沙比较多，巨龙一眼扫过去，看见了一些卧沙的海洋生物。
    胡为知的到来对许多海洋生物造成了一定的震慑，绝大部分海洋生物察觉到他的存在后都悄悄溜走了，也有小部分蠢蠢欲动，又很快在巨龙的一声龙吟中四下奔逃。
    胡为知转头望向四周，不太明白为什么叶雪衍带他下来这个地方。
    巨龙带着他结结实实地踩在海底，忽然说道：“前面有东西。”
    声音在水里显得更显沉闷而虚散，好像声波逸散掉了一部分，声音带着毛边一样，胡为知这么胡思乱想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叶雪衍在说什么，好几秒后才明白过来，吃惊地张大嘴巴。
    巨龙正转头看他，见他这个表情，直到他明白了，冲他点了点头。
    胡为知心说：不是吧，哪来的东西，我怎么没看见？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睁大眼睛，透过潜水镜，竭力往前面看去。
    很快，他发现了前面不到十米的海底，有半截细长的木头露在外面，看着像是——桅杆？
    胡为知的心里忽然打了个突，紧张地咽咽口水，他们不会真找到沉船了吧？
    第114章
    巨龙没让胡为知久等, 而是直接带着他过去，轻轻扒开木头上面的沙子。
    在扒开的第一瞬间，胡为知就知道底下一定是一艘沉船, 木头的样式和花纹都太明显了，十分清晰地表明了, 那就是一根桅杆。
    胡为知的心突突地跳着，心里突然涌上了几分恐惧，他真的害怕扒开这些沙土之后, 底下是同族的躯体。
    巨龙的力气非常大，动作却很灵巧，他摆着尾巴，三两下把沙土清理走，露出更多的船体。
    底下是一艘大船，长度起码有几十米, 随着暴露出来的部分越来越多，巨龙说道：“这是一条捕鲸船。”
    啊？胡为知瞪大眼睛, 差点呛入海水，居然是捕鲸船，而不是华夏传统的船吗？看来这艘船跟他的同族没什么关系？
    不对, 露出来的部分才那么点, 怎么确定就是捕鲸船？
    巨龙看着他，似乎知道他的想法，爪子一伸, 示意他往前面看：“这是一艘蒸汽船, 你看前面的长烟囱。”
    胡为知定睛细看, 还真看到了粗大的烟囱。
    除了烟囱之外, 他还看到了尚未腐烂的船帆露出来的几个字母, 很明显不是华夏语。
    胡为知还想认真看，巨龙让他走远一点：“胡大哥，你往旁边让让，我看看能不能把船体给清扫出来。”
    胡为知连忙点头，退到五六米之外。
    巨龙看他一眼，他知道这个距离不够，于是又默默地退了几米，总共退到十米开外。巨龙这才满意地用尾巴和爪子拂动着泥沙，像用毛笔扫去浮尘一样仔细地将船体清扫出来。
    这艘船不知道在海底沉了多少年，从淤泥中显露出来的时候，船体各部分的质感依旧非常强，连甲板中恐怖的大洞显露出来的毛刺都没有磨平，好像它是昨天才沉的一样。
    巨龙转头，对胡为知道：“胡大哥，我进去看看。”
    胡为知不能说话，只能点点头，担忧地看着他，用目光示意他小心一些。
    巨龙缩小身形，灵活地从破洞中游进去，而后清晰地看见了几个世纪之前的各种用具，以及散落在船舱中的人类尸体。
    这些人类的尸体都已经白骨化了，身上的服饰却依旧在，脚上的鞋子也好好穿着，乍一看十分恐怖。
    小龙在尸体面前默哀片刻，继续往里边游，很快又在船舱后方看见了一些骨骼，看起来应该是鲸类的骨骼。
    想必当年这些捕鲸者捕捉到了鲸鱼就在这里切割，分解成块，而后运输回去，换成大量的金钱。
    小龙看着眼前这些残骸，有些恍惚，几百年过去了，人类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等再仔细看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这些骨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小龙盯着骨骼沉思，片刻后，实在想不起来，这些骨骼究竟在哪里出现过，又碍于胡为知还在外面等着，便游了出去。
    小龙在船舱里待的时间比较久，他才出来的时候，胡为知在船外边探头探脑，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
    看到小龙忽然从船舱里冒出来，他吓了一跳，整个人往仰了一下。
    惊吓过后，他又露出纠结的表情，想问而不敢问，主要在海底，他也没办法说话。
    小龙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这是一艘外国捕鲸船，大概率跟你的同族无关，不用担心。”
    胡为知瞬间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朝小龙拜了拜。
    小龙说道：“我们先上去吧，找到了捕鲸船，起码证明我们的思路没有错，海底的残骸确实可能沉积到这一片地方。”
    胡为知点点头，不知道是赞同还是没有其他话可说。
    小龙带着他往海面上游。
    因为怕胡为知不适应水压的巨大变化，他们往上面浮的时候，游得比较慢，大概用了一个小时才从海底回到海面上。
    胡为知第一次下到那么深的海里，在海里还好，一上岸就坚持不住了，靠在栏杆上吐了起来。
    虞五五等研究员担心他，一股脑围上来，拿水的拿水，帮忙脱装备的，帮忙脱装备：“胡队，你没事吧？”
    胡为知喝了半壶水，勉强摆摆手：“我没事，谢谢大家。”
    谢醒也给叶雪衍拿水：“你们这里有发现吗？”
    叶雪衍喝完水一抹嘴：“有。我们在底下找到了一艘捕鲸船。”
    谢醒有些诧异：“什么年代的捕鲸船？”
    叶雪衍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蒸汽捕鲸船，应该是几百年前的吧。”
    犹豫了一下，叶雪衍压低声音，只跟谢醒一个人说：“我还在捕鲸船里发现了一些熟悉的鲸类骨骼，只是到底是什么骨骼我一时没认出来。”
    谢醒：“是不是你最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