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纱见状,暗暗叹息。
那两人是众人心中的精神支柱,如今他们齐齐不在又没有音讯,大家难免会如此。
只是若让这种不安弥漫下去,对于后面的安排,着实不利。
她缓缓坐到椅子上,定了定神,扬声问道:“大家这样紧张……”她环视众人,眸色清冷,“到底是为何呢?”
“我们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担心什么!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凝视着开口之人,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就不担心!因为我相信,景安定然会寻到父亲,父亲也定然会平安归来!既然坚信,又何须担心!”
她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方才说话之人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别过脸去,闭口不言了。
还有人想要说话,罗纱不待其他人开口,放缓了声音柔和了表情,说道:“大家且放心,景安和父亲定会安然无恙。我们今日来,不是因为他们遇到了什么难题而来,而是有事情想要拜托大家。”
此时的她虽然话锋一转,但神情恳切语气和缓,大家就都截住了话头,静静看她,想着她会有什么事情要说。
罗纱顿了顿,就将让大家扮作突厥战俘进京的事情说了。
这个消息宛若惊雷在众人之中炸了开来。
他们面色各异,有沉默着思索的,也有在那边小声嘀咕着的,还有些上前几步想要同罗纱理论的。
罗纱理解他们的想法。
假扮成突厥战俘,他们乍听之后不见得能立即接受。
其实最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事儿不是穆景安他们提出来的。
“这件事是景安安排的。”她环视了下众人的表情,又道:“虽说如今他人不在这里,可此事他先前已经计划好了,到时二叔大战得胜去往京城后,就算无法联系上,他必能也能听到这个消息。”
这时一位老者行上前来,朝罗纱抱了抱拳,问道:“夫人说这是公子的意思,不知夫人可有凭证,证明公子确实做过这样的安排呢?”
罗纱抿了抿唇,平淡地答道:“没有。”
确实没有。
当初穆景安也没想到他会不在这里,只是跟穆青巍提起这件事情而已,连个手书都没留下,何来的凭证?
众人本就因了穆青涯和穆景安都不在而有些浮躁,如今听到罗纱回答的这两个字,更是如此。
有个身材消瘦之人大声问道:“既然没有凭证,那夫人——”
“凭证?要什么凭证?”这时一旁的长公主终于缓缓开了口,“别的不说,单就她是景安之妻,还不、够、吗?”
她刚开始调子慢慢的,到了最后,突地凌厉起来。众人怔了下,蓦地静了下来。
“景安如今是家主,她,便是你们的主母!”
长公主话音刚落,又有人开了口。只是他刚说了几个字就突然止住了话头,惊愕地看着罗纱拿出的东西。
“虽说没有凭证,可我有信物。”
罗纱拿着穆景安给她的坠子,见众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盯着自己,松了口气,一字字铿锵说道:“景安信得过我,将东西给了我做信物,为的就是防着有一天没他陪着时我来到这里,而你们不肯信我的话。如今东西在我手中,他都信了我,你们却还怀疑我?”
长公主听了她的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她自然知道这东西罗纱是怎么得来的、何时得来的。现在罗纱这样说,摆明了是在说谎。但——
长公主微微笑了。
这谎说得倒也不错。
罗纱自是感受到了长公主的那一眼,登时冷汗就流下来了。
长公主的眼神总是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在她面前说谎,罗纱颇有些忐忑。
可如今这种情形,她只能这样硬着头皮上了。
东西一亮出来,有须发皆白的老者行了过来,对罗纱揖了一礼,问道:“夫人可否将东西给小老儿看一看?”
罗纱自是取了给他。
老者却也不接过东西,只让罗纱将手摊开将东西放在掌心,老者只这样看了几眼,就微微颔首,说道:“是它没错。”
他这定论一下,屋内人是彻底地静下来了。
看到众人齐齐变缓的脸色,罗纱这才真的放下了心。
望着他们转为恭敬的神色,她将东西收进怀中,心中颇为感慨。
幸好她赌对了。
她昨夜时就在担心,家主信物本不该在她身上,必须是穆家人身上,她生怕自己拿出了这样东西后,他们依然不肯听从。
于是她决定赌一把。赌的不是别的,而是“信任”。
她拿出家主信物来,她却不是家主,用那东西所代表的身份来压制他们,这些人不见得服从。
但她如果说,穆景安信任她故而给了她这个来当做信物,众人或许会因了穆景安对她的这份信任,而也来相信她。
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当真是正确的。
这些人当真是对穆家极其衷心的。
如今大家这样待她,不是因为她是穆景安之妻,也不是因为她拿出了信物,而是因为穆景安信任她,故而他们也信任她。
他们的这份心,她敬佩。
那位老者又行上前来,问罗纱道:“夫人准备如何行事?我们也好尽快做安排。”
罗纱将同穆青巍和长公主商议好的安排同他们说了,众人恭敬听着,一言不发,直到罗纱话音落了,方才领命准备离去。
罗纱迟疑了下,却又将他们唤住了。
“我还需要几个人。”她如此说道。
☆、121安排.意外
“我想要几个善于隐藏在暗处的高手。”罗纱说完后,想了想又加了句:“像是阿隐这般的。”
这时有位身材干瘦的中年人上前两步,问道:“夫人需要几人?”
待罗纱报了个数字后,他又问了罗纱其他的要求后,便退下了,并未问她要了人来是准备做什么的。
其实罗纱是想要些好手来保证至亲的安全。如今一起住在北边的几位亲人,无论哪一个,都不能出丝毫的岔子。
景安曾经和她说过,这边有专门培训隐卫的地方,上次本还说要带她去那儿看看有没有合拍的,结果因了穆青涯的失踪他们急急离开,那事儿就也搁下了。
如今将有大事发生,她便想到了当时穆景安所说的话。由隐卫来保护大家,想来穆景安他们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离去后,长公主和罗纱就也准备离开。
临出门前,长公主回首看了罗纱一眼。
罗纱会意,忙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为何你多要了两人?你还准备保护谁?”
长公主这样问,显然是明白了罗纱要这些隐卫的目的,只是她怎么算,罗纱要的人都比她算的要多出来两人。
罗纱压低声音,用只有长公主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某个皇子。”
长公主猛地侧过头看她,罗纱正低着头落后长公主小半步走着,未发现,直到脚步没及时收回差点撞到了长公主,她才发现长公主已经停了步子在看向她。
“你知道是哪个吗?”
罗纱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这样问,怔了怔说道:“当然不知道。”见长公主依然在看着自己,她默了下又道:“或许,是十一皇子吧……”
见长公主还是盯着她不说话,罗纱无奈,努力琢磨了下长公主想知道的是什么,解释道:“我当真不知道,只是觉得景安他们现在不在这里,万一到时候情况紧急了需要拨人去保护被选中的皇子的话,人手不够会很麻烦。索性现在未雨绸缪,事先安排好人,到时候景安他们需要的时候不至于再伤神从其他地方拨人过去。”
长公主这才缓缓回过身往前行去。
罗纱大大吁了口气,紧走两步跟上她。
“你这样不好。”长公主突然说道。
“啊?”罗纱以为自己这样安排不好,正要说去通知那人改变安排,就听长公主说道:“你身子看似痊愈了,实则还需好好调理。你这样多思多虑,有碍于身子恢复。”
罗纱这才明白长公主方才那句话的用意,不由得脚步微滞,认真答了声是。
外面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狗儿拉着的小车,带她们两人前往各处。
上次罗纱同穆景安来时,按照穆景安的意思是准备各处都走一走,让罗纱感受下各处授业和学习时的气氛与方式,故而打算带着罗纱好好逛一逛,去往各处时都好好观摩一番。
但这次却不同了。
罗纱和长公主是去同各处的主事者商量各处具体带多少人以及其他一些细节的。
需要罗纱出面是因为她是信物的持有者,有决定权,而罗纱对于这里的情形远不如往年来过不少次的长公主熟悉,并且长公主对于穆青巍所说的情势更为了解,故而真正和他们商议事情,还得长公主出马。
可长公主对这边也不像穆青涯和穆景安那样熟悉,很多细节她也要同他们慢慢细谈,于是时间就显得很紧迫了,因此她们这次去的只是各处管理者的所在地。
每到一处,罗纱总是先在一旁静静听着,过会儿后慢慢了解到一些具体情况后,便试探着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建议,偶尔也能有几个颇为不错的。
虽说是紧赶慢赶,可一天下来,这些地方也只跑了十之二三,其他地方,只能后面继续去了。
七八个时辰下来,罗纱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
长公主却比她精神许多,看到她这副样子,笑道:“你往年在家里闷着,这可不行。往后你多跟景安四处走走,自然身子就康健许多了。”
罗纱笑道:“过些日子跟着二叔的人一路行到京城,怎么着也能锻炼出来了。”
谁知长公主听了她这话却是蹙了眉,“你还想跟着去吗?”
罗纱本以为这是自热而然的事情,便问道:“信物在我手里,难道不需要我跟着去吗?”
北地的人要跟去扮作突厥人,她以为,自己总要负责一路跟到底的。
“这倒是……只是我不想让你去,”长公主的眉端紧拧,“这次出行,十分危险,你能不去便不要去了。”见罗纱欲言又止,她说道:“信物的事情是比较麻烦,且待我想想。”
罗纱现在脑袋昏沉沉的,一天里装了太多新的信息,又一直来回地跑,身体疲累,故而猛然间也想不出什么对策来。
长公主也已经乏了,两人边走边就今天的几个问题又讨论了下,便各自回屋准备歇息。
罗纱一回去,才发现红倚红绣不在。问起屋子里的女孩儿,对方说道:“她们的母亲将她们叫走了。”
罗纱一听是聂夫人将姐妹俩叫走了,就也没太在意。
上次她们从这里离开后,聂夫人跟在她身边照顾了她些时日。可后来收到消息说是叶家出了事,罗纱便立即离开了北疆,聂夫人那时并没有跟着她走,故而她们母女三人也着实有些时候没见面了,如今得以见面,想一起多待会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屋中女孩儿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想要服侍罗纱就寝。
罗纱不习惯让陌生人伺候,自顾自洗好了后就准备歇下。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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