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长剑的莫丹人不耐烦地走了一圈,狠狠踢向跟在身后的男人:“你他【哔——】的大白天发什么疯?!”
刚刚还在坎蒂丝面前耀武扬威的男人,此时被更强大的人打趴在地,胆怯地求饶:“是真的!我们几个都看见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它哪儿了?!”那人又踢了男人一脚,“这么短的时间……你别告诉我那玩意还会飞!”
“这也不一定……”
“你再说一遍!”
………………
外面的人似乎是吵起来了,而躲藏在墙洞里的两人早已顺着另一边的通道离开。
“伸手。”
青年率先爬出洞口,转身对坎蒂丝伸出手。
此时已临近傍晚。借着黄昏的余晖,坎蒂丝能看清那只手上的各种伤口。
有老茧,有刀伤,也有与她相似的冻疮。
“少年”握住粗糙的大手,被男人拉出洞口。
“谢谢您……”
坎蒂丝快速收回手,有些局促捏捏拳。
她快速瞄了眼眼前的青年,惊讶地发现他与之前见到人都不太一样。
这个莫丹人,她能看清他的五官。
破旧的兜帽罩住蓬乱的金发,像是很长时间没梳理,长得像层次不齐的野草。
青年的眼尾微微上扬,碧色的眼睛让“少年”回想起故乡。
是个典型的莫丹人……看打扮更像一个莫丹流浪汉。
坎蒂丝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人眼熟,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再次被琴声掩盖。
“嗐……你遇到那伙人也是运气不好。”青年似是同情地拍拍“少年”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少年”拍倒,赶紧一把抓住那纤细的臂膀,“你没事吧……”
坎蒂丝感觉到他触碰到自己左边的手臂,赶紧瑟缩起身子,慌忙退避开:“您不要碰!”
“流浪汉”的手尴尬地抬起,尤其又好笑地指着他:“臭小子,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精灵“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摆手,“您应该也听到了……我其实…我身上……”
坎蒂丝急得脸都憋红了。
理智告诉她不该说实话,否则危险的就是自己了。
可面前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果真因为自己的隐瞒连累了对方,她又要拿什么补偿?
“少年”还在犹豫,对面的青年却先一步开口了。
“我当然听到了。”
他握住“少年”僵硬的左手,将其拉近仔细观察:“确实是被污染过……你是什么时候沾上这个的?”
坎蒂丝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脑中回想起那些精灵的话……
“大概……五年前?”她试探着开口,“就在那道黑光出现的那天,一只龙从我的头顶飞过……”
青年更惊讶了:“居然那么早!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见“少年”愣愣地摇摇头,似是因为这句问话而陷入回忆,目光有些涣散:“我躲在山洞里,一直在等雪停……”
“后来我终于等到雪停……可我也被赶出了丹萨森林。”
“少年”有些迷茫地看向眼前的流浪汉:“我只是一直在努力,努力活到明天而已……”
青年倒吸一口气,大概猜到了她的处境。
“这里不安全,你跟我走。”
他拉着“少年”出了城,趁着天还没全黑,找到一处空地准备露营。
“魔物的习性和野外的动物有些像。不过他们似乎不喜欢植物旺盛的地方,也不喜欢被阳光晒到。”青年一边将捡来的干柴堆到一起,一边向“少年”解释,“晚上确实会比白天危险一些,但只要观察出它们行为上的规律也很少会遇到……”
青年的话很多,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地传授自己的生活经验。
他看到坎蒂丝顺手剥下树皮时还有惊讶:“不愧是能独自生活五年的人,你……”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复杂的眼神划过“少年”的尖耳,最后停在她的面具上:“你……是不是不能使用魔法了?”
坎蒂丝沉默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青年颔首,接过“少年”递来的树皮放到地上。
随后从破旧的斗篷里摸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一块银白色的金属条,用其底部抵住树皮。
右手拔出绑在腿上匕首,甩了个漂亮的剑花后,在上面狠狠一划。
明亮的火焰骤然亮起,坎蒂丝惊得睁大眼。
“哈哈!是不是没见过这个?”
青年对她的表情很满意,晃了晃手里的金属条:“你们精灵一定没见过这个,你们太依赖魔法了。”
坎蒂丝隐隐觉得自己是知道的,却在琴音的指引下提出一连串疑问:“那是什么?你有矮人的血统?可以使用魔法?”
对面的青年爽朗地笑起来:“我只是个普通的莫丹人。这也不是什么特别东西,那些炼金术师捣鼓的小玩意罢了。”
生好火,青年将自己的干粮放到火上烤了烤,递给“少年”。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一边啃着饼一边指了指自己,“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的经历。”
第178章 第四幕·诗人(下) 七弦竖琴10……
【第四幕】——诗人(下)——
…………诗人?
坎蒂丝看看他放在一边的匕首, 又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熟练地手法和手上的老茧,深表怀疑。
青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眼中也闪过一瞬的疑惑。
眼神似是涣散了一秒又恢复自然, 不在意地摆摆手:“曾经我是一名骑士, 但现在的我想成为一名诗人。”
对面的“少年”似是不能理解,叼着烤饼看他。
莫丹人里的“骑士”,应该比居无定所的“诗人”地位高……吧?
金发的青年看出她的眼神,自来熟地打开水囊递给“少年”,顺便解释道:“我的主人在大崩坏开始时战死了,但我又不想服侍我主人的主人……哎, 这个原因比较复杂, 你们精灵应该没兴趣听……”
话虽这么说, 但青年还是自顾自地讲起自己的故事。
坎蒂丝接过水囊, 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对面的青年很健谈, 几乎不用她怎么搭话就能说上半天,也被动知道了很多关于青年的信息。
故事其实很简单,他曾是某位伯爵手下的骑士。
伯爵在大崩坏期间,为了保护国王而牺牲。而他认为那个贪生怕死的国王并不值得自己用生命去保护,便离开了大部队。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崩坏时期太多人选择自保,选择留下的才是少数。
青年一个人东躲西藏地过了很久,逐渐总结出有关魔物的规律, 生活居然变得稳定了。
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一个孤儿。
在那种时候, 一个孩子失去父母的庇佑, 他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在良心的驱使下,他将那个孩子带到了身边。
可很遗憾,因为他的大意, 那孩子居然误食了毒草。被魔气折磨了几小时后,终于在他面前变成了魔物……
他在“少年”复杂的眼神下,苦笑着仰起脸:“所以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也被‘污染’了,却没有失去理智……”
坎蒂丝咽下最后一口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很想活下去……不管这里有多痛也想活下去。”她摸摸脸上的面具,有些抱歉地看向青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事实上,在我被驱逐出西大陆前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变成这个样子了。”
青年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面前打气精神:“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你存在的本身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是我要对你道歉,让你想起很多痛苦的事……”
两人客套地交流一番后又陷入沉默,静谧的森林里只有火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少年”有些尴尬地挪挪屁股,小声问道:“那您……为什么要成为诗人呢?”
她觉得青年即使不去侍奉那些贵族,以他的身手也能混得很好,根本不需要做一个到处流浪的吟游诗人。
金发青年向后一仰,两臂撑住身体,看向天上的弯月。
“我一直很后悔……也许我不该带走他,也许我不带走他,他还能活的更久一点……或者能死的轻松点。”
青年干笑了两声:“更何况,我侍奉的家族在我的手里断绝了血脉……我还有什么资格拿起费杜思大人赠予我的长剑?”
“看到你,我找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认真看向“少年”:“魔气是否真的是不可解的毒药?有没有抑制它们的办法……我希望能在余生找到这个答案。”
“而且吟游诗人比流浪汉好听吧?”他撸了把短发,爽朗地笑起来,“至少是个说得过去的职业,也方便向路人询问信息,不是吗?”
坎蒂丝越听越惊讶,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觉得这是种毒药?”她指着自己的面具,有些好笑,“还认为它……可以被治愈?”
“少年”有些自暴自弃地耷拉下肩膀:“别开玩笑了……魔气就是魔气,是连神明都无法解决的东西……”
青年收起笑,一本正经地注视“少年”几秒,然后一把抓住她的左手。
坎蒂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在看清他触摸的地方后更是大惊失色。
“你不要命了?!”她挣扎着像抽出自己的左手,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铁钳似的手,“快放开我!”
当身材瘦弱的精灵无法使用魔法,便根本不是莫丹人的对手。
在一番挣扎后终于被按倒,面具也被青年摘下。
“看清楚了,死心眼的小子!这玩意根本无法传染到我身上!”
论去世的合规性[西幻] 第2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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