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碧微也没计较:“女郎就要这样才好,免得被人欺负!”又说,“等玉桐长大一些,我便设法哄了陛下许她学些拳脚,虽然将来驸马不敢对她不好,可相敬如冰同亲亲热热到底是两回事,这事便是陛下届时也不能下旨叫驸马成天哄着她呢,还得自己来。”
阿善不觉失笑:“可这与公主殿下会武有什么关系?”
“将来驸马若是敢叫我的玉桐过的不痛快,就叫玉桐一天三顿打,若还不开窍,直接打死了另嫁!”牧碧微杀气腾腾的说道!
“……若是那对公主殿下不好的驸马,女郎难道还会许嫁不成?”阿善哭笑不得,想了想又道,“殿下才三岁呢,女郎这会就想着嫁她出去了,回头殿下听得,怕是要以为女郎不要她了,来寻女郎哭鼻子!”
两人说笑几句,都觉得心怀大畅,这会素绣和素歌带着西平沐浴毕过来,西平换了一身家常的鹅黄衣裙,才出浴的皮肤白里透红,望去越发可爱,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身后,足下趿着一双木屐,踢踢踏踏的冲进殿里,直扑到牧碧微跟前才站定了行礼,早已被牧碧微一把揽进怀里,探手一摸她的小手,察觉到几分凉意,眉尖就蹙了起来。
因素绣和素歌进了来,方才被打发出去的挽袂和挽襟也进来了,几人正要说话,牧碧微却沉了脸呵斥素绣与素歌道:“这会子天已经冷了,玉桐素来身子弱,你们就叫她这样从回廊一路跑过来,连件披风也不晓得加?”
素绣与素歌脸色一变,知道牧碧微的脾气,并不敢分辩,双双跪下请罪。
却是西平看了她们一眼,兴冲冲的说道:“母妃,儿臣方才想到了一件事,急着来和母妃说,所以等不及穿披风就跑过来了,却不是她们伺候不周。”
“玉桐替你们说情,这回便从轻发落,阿善,扣她们各一个月份例!”牧碧微虽然心头不悦,但她有意要给西平长脸,此刻便顺势说道。
素绣与素歌谢了西平又谢了牧碧微,这才被阿善使眼色打发了出去,牧碧微眉开眼笑的搂着西平问:“玉桐要与母妃说什么?”
西平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说道:“今儿席上皇祖母把儿臣叫到身边问了许多问题,儿臣都照着善姑姑的教导一个字不差的答了,皇祖母一心想要儿臣承认是母妃或者善姑姑教的呢,可儿臣一直都说是自己这么想的!”
“玉桐真乖!”牧碧微笑意盈盈,毫不吝啬的在她额上用力吻了吻,心满意足道,“母妃得女如你,也不知道是哪世里来的福气呢!”
西平却又道:“母妃,皇祖母后来和儿臣说,姐妹当要和睦,所以儿臣想到了一件事——明儿母妃使人用儿臣的名义送些水果与新泰好不好?”
牧碧微听了她这个要求却是一惊,奇道:“为何要送水果?”
她正奇怪西平是怎的听出高太后话中之意的,就听西平神秘的说道:“儿臣也不知道皇祖母原来是要儿臣送些好东西给新泰……却是后来温祖母趁着皇祖母与表哥们说话时悄悄告诉儿臣的,还说儿臣想送什么该先和母妃说过,可那新泰欺负母妃,儿臣很不喜欢她,皇祖母说姐妹应当和睦,儿臣觉得霭阳姐姐就很好,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姐妹,新泰儿臣才不稀罕呢!”
“那你怎的想到了水果?”牧碧微继续追问道。
却见西平露出怪不好意思的笑容:“许是儿臣听到要送东西给新泰,立刻想起了身边东西都是舍不得的,温祖母就悄悄问儿臣可是不喜欢新泰,儿臣自然说喜欢,温母妃就说,若是身边没有合适的,不如就送些水果——既然新泰先前要过母妃面前的水果,可见这个也是她喜欢的,温母妃还说如今水果很是便宜,儿臣想咱们殿里果子的确不算希奇……母妃,可以送么?”
牧碧微听到这里已经笑得直打跌,拿帕子擦去了眼角的泪花才对阿善等人道:“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阿善你听到玉桐的话了罢?明儿一早,速速收拾多几篮果子送到祈年殿去,就说,嗯,就说玉桐给新泰压惊和赔礼!”
阿善也在旁笑着道:“殿下真是越发聪慧了!”
“依奴婢说,如今距离宫门落锁还有些辰光,若是快去快回,却也来得及,不如这会就拿些出来送过去?”挽袂想了一想,却忍笑建议道,“反正祈年殿那边也不会吃,咱们随便收拾些就成,也好叫六宫都晓得咱们殿下最知礼不过,这不,虽然不是咱们殿下的错,可也急着明儿都不等着给新泰公主压惊呢,这才是长姐风范呀!”
牧碧微拿帕子再擦了擦眼角,一本正经的吩咐:“你说的不错,阿善你亲自去送……对了,果子全部都挑好的,祈年殿用不用是他们的事,咱们可不能叫他们挑了理去!”
众人想了下孙氏和新泰公主收到水果后并听到说辞后的脸色,都觉得十分快意,一时间后殿里欢声笑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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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寿宴前的冲突不继续写下去是因为……因为线索埋够了,再继续写怕渲染过多,重心失重。
那个啥,依稀记得当年语文老师讲解作文时这么说过吧?不可让旁枝抢了主支的发展……
忧郁啊忧郁,想当年,学到那句“句不可削,字不得减”,吾一直很有向那八个字努力的冲动的。
结果……你们懂的。
第三十四章 夜谈
这一晚宣宁长公主却被高太后留在了宫里过夜,夜幕降临,陪着太后说笑了一天的温太妃告辞而去,只剩宣宁长公主陪伴高太后,宋贤人将其他人打发了出去,自己守到殿门口,高太后方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盘问宣宁:“今儿殿上那孙氏和牧氏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净娘不都告诉母后了么?”宣宁长公主虽然不乏心眼,到底是被一路宠大的,撒谎的事情极少为之,今日虽然只是默不作声,到底有些异样,哪里瞒得过亲生母亲高太后?
高太后听她这么迂回的回答,眼神也显得有些飘忽,便哼了一声道:“你是哀家的亲生爱女,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哀家难道还不清楚?净娘平时都是个好孩子,不想她今儿竟来欺骗哀家!实在叫哀家心里失望!怎么你竟要帮着弟妹一起来骗自己母后不成?”
听高太后把话说到这份上,宣宁长公主到底瞒不下去,只得招道:“其实净娘也没说谎,牧氏确实说了那么句话声音略高,附近几席都是听到了,孙氏也的确没还嘴,毕竟当时新泰公主与她衣裙都已经湿透,两个人都被侍者围住了收拾……”
“那么西平捧着的银盆与水果究竟是怎么回事?”高太后皱眉道,“当真是新泰无理索了牧氏跟前的水果?”问到后一句她声音不禁高了一些,高太后出身世家,礼仪并上下尊卑的那一套已经深深的铭刻在了骨髓里,在她看来新泰公主是自己的孙女,不拘她的母妃是不是自己所讨厌的,但终究是公主,自然是尊贵的。
然而反过来,牧碧微虽然不得高太后喜欢,到底是新泰的母妃之一,新泰明明自己有份例,却打起了牧碧微面前果子的主意,这不仅仅显得霸道,而且是对长辈无礼——孙氏可不就是没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在自己的寿宴上如此张狂吗?
宣宁长公主无奈道:“实际上是孙氏无礼在先,先前,母后不是许了霭阳县主带着西平公主去外头转一转吗?那孙氏到了,就拿了这个说嘴,咄咄逼人,一口咬定是霭阳县主瞧不起新泰,所以才不等她带着新泰过来,就忙忙带了西平公主躲出去,那新泰公主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但人就在旁边,听了这话也道霭阳不喜欢她呢,母后你说她这是发什么疯?澈娘和净娘几次圆场无果,那牧氏在旁也有些听不下去,就拿话堵了她一堵,不想孙氏就说到了澈娘身上。”
高太后只觉得宣宁长公主帮着广陵王妃瞒了自己什么,不想竟连左昭仪曲氏也牵累在里头,不由惊讶道:“她说净娘什么?不是后来与牧氏冲突的吗?”
“这孙氏实在过分,她明明知道当初三郎是不太愿意澈娘进宫的,澈娘进宫后,虽然册了左昭仪,到现在都居于那孙氏之上,然而就是女儿在宫外,前几年不常进宫,也晓得三郎几乎就没到过华罗殿,而澈娘呢,宫闱寂寞,两年前姜氏死了,母后不是说她曾想抚养西平公主,只是牧氏不肯松口,又有陛下的缘故,才没能如了她的愿吗?”宣宁长公主叹道,“结果孙氏张口就说,都说曲家家教好,既然如此,怎的澈娘自己不生个孩子出来好生教导,以使六宫都有个榜样,你说这话与拿刀子扎澈娘的心有什么两样?纵然换了女儿这有了二子的人在旁边,也不免觉得孙氏实在刻薄。”
高太后冷哼了一声:“此妇出身卑贱,能有个什么好教养!三郎年轻,一味的迷恋于美色,若是换作了你们父皇在时,这等妇人就是再美上十倍,也早早被料理了!”
她皱眉道,“倒也难怪净娘会帮那牧氏堵孙氏了……只是孙氏既然说了这话,怎么与她闹起来的还是牧氏?西平又是何时回来的?”
“那牧氏倒是一副好口才,这话女儿听得都要忍不住帮净娘说话了,不想那牧氏三言两语倒叫孙氏反过来气了个半死……结果,新泰公主见孙氏吃亏,就摘了案上葡萄砸那牧氏,牧氏没和小孩子计较,偏巧霭阳县主这会陪着西平公主从角门回殿,那西平公主一眼看到牧氏被砸,一气之下就端了果盆去砸新泰!”宣宁长公主虽然这会是说的实话了,可她厌恶孙氏,语气里难免偏向牧氏些:
“要说孙氏也不好,母后晓得,西平公主如今才不过三岁,还是虚岁,小小年纪的一盆果子纵然能够搬到邻席,想要砸人也不容易,只是西平小孩子不知道轻重,牧氏原本想拦阻她来着,不想那孙氏倒也做得出来,见西平才有端起果盆的动作就要去推西平,当时女儿看着心急呢,牧氏是西平的养母哪里有不帮着西平的道理?这么推来推去的,盆就翻了。”
高太后听了,脸色难看:“哀家这和颐殿越发似市井之地了,凭什么人也能够在里头吵吵闹闹!”
宣宁长公主忙道:“这都是那孙氏不好,那么晚到不说,还一个劲的无事生非,依女儿看,她啊还不知道想做什么呢!不然,明明晓得母后厌着她,若不是为着给新泰公主留几分颜面,这和颐殿哪儿有她进来的余地?怎么一过来竟是一副四面寻仇的架势?”
高太后若有所思,半晌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皱眉道:“明儿你先到你大兄府上去看看,这样的消息当真是报得出来!哪里来的狐媚子,竟把大郎迷得连发妻都敢打?亏得芙娘虽然气极了还算知礼,使人说了身子不好再私下里告诉了哀家……一个一个都不省心!宫里有孙氏,怎么大郎还嫌哀家死得不够快吗?他是不是也要弄个孙氏出来!”
“大嫂被打了?”宣宁长公主大吃一惊,安平王妃高氏,是高太后嫡亲侄女,也是宣宁长公主的嫡亲表姐,与宣宁长公主的关系之好,还在广陵王妃曲伯蘩之上,高氏与安平王姬煦的感情虽然远不及广陵王夫妇亲密恩爱,不时磕磕绊绊的,但大致也没闹出过大事来,须知道安平王妃没出阁的时候也是被高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这样的人居然会被夫婿打,听高太后的意思还是为了一个妾侍被打的,纵然安平王才是宣宁长公主同父同母的嫡亲长兄,这会宣宁长公主也不禁怒道,“大兄实在太过分了!母后放心,女儿明日一早就出宫,定然去大兄府上问个明白!”
高太后疲惫道:“坊间有话说儿大不由娘,哀家如今膝下连你四人,好歹你与二郎没什么事,不然哀家今年这寿辰也不必过了!”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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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年殿。
孙氏的满腔怒火在回到殿中,屏退左右,只留了居氏并宛菲、宛芹后却化作乌有,反而举袖掩嘴,格格的笑出声来:“今儿在殿里,你们可瞧清楚了?”
居氏点一点头,性.子略急的宛菲已经抢着道:“娘娘所料无差,不只是高太后,就连宣宁长公主竟也帮着那牧氏,全然不把咱们祈年殿放在眼里!”
“嘿!”孙氏嘴角勾起,眼神却显得极为冰冷,“当初陛下欲立本宫为后,宣宁长公主因早已与陛下为那方丹颜的事情闹翻,所以并未有机会插手,但本宫看今儿和颐殿里若非广陵王妃多嘴,宣宁长公主未必就会向着澄练殿!”
宛芹怒道:“广陵王妃乃华罗殿那贱妇的阿姐,自然是要帮着那贱妇与娘娘作对的,可宣宁长公主此举也太过偏心!咱们殿下可不也是陛下的骨血,是她的亲侄女?真当她是长公主,娘娘就为难不得她了吗?”
“娘娘,奴婢看宣宁长公主默认了广陵王妃的话,却是广陵王妃话中有话之故。”居氏忽然道,“那广陵王妃说什么宣宁长公主正在寻给三娘的信物,娘娘想啊,广陵王府可只有霭阳县主一个女郎,这一个三娘定然不是王府的,奴婢以为多半是曲家的某位三娘子,所谓信物可不是寻常的东西,莫不是曲家要和长公主结亲?毕竟楼家大郎君也有十六岁了。”
宛菲和宛芹都是眼睛一亮,拍手道:“她们敢污蔑娘娘,还想着好生结亲吗?”
“楼家大郎君与曲家女郎结亲吗?”孙氏眯起眼睛,冷冷一笑,“使人去打听了来报——哼!楼万古既是长公主驸马,如今又贵为右相,可谓是位极人臣,却还想着与曲家结亲,谁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高太后若不阻止,本宫也少不得要提醒提醒陛下了!”
居氏听了,便建议道:“娘娘,朝堂上的事情咱们到底知道的不多,此事是不是与聂舍人联络下,探一探他的口风?”
一听到聂元生,孙氏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此人两年前就渐渐与本宫离了心,却与牧氏越走越近!这等大事又怎么还能用他?”
“但朝堂之事……上回聂舍人送来的消息还说,如今朝中动荡,暗流汹涌,叮嘱娘娘在后宫行事当仔细谨慎……”居氏倒不是故意要给聂元生说话,只是她很有自知之明,论到宫闱私斗,她们这些人是久谙此道了,可要说到前朝之事,不说孙氏出身寒微,认的几个字,知道的些典故,譬如今儿在和颐殿戳穿那一个举案齐眉,还是宛菲从旁提醒的,到底怯了几分。
孙氏冷笑着道:“聂元生么也不过是奉承着陛下以求富贵爵位罢了!何况他传来的这话看似在提醒本宫却仿佛要本宫为从配合他为主也似,当真是笑话!本宫贵为右昭仪,莫非还要再事事听他一个小小的舍人的话不成!”
居氏道:“奴婢只是觉得今儿陛下居然没有一直帮着娘娘说话,这几日陛下也的确多在宣室殿里处政,仿佛朝中当真有些紧要事分了陛下的心呢。”
她这么一说孙氏也皱起了眉,末了又恨道:“可恨宣室殿被雷墨一手遮天,净会糊弄着本宫!到这会也没个准话传过来!”
如此说了几句,孙氏叹了口气,才问起了新泰公主:“璎珞今儿吃了大亏,这会可醒了?”
高太后到底没留下新泰公主,崔列荣自然也是乐得此事不了了之,新泰公主是早早送回祈年殿的,据说发起了烧——实际上倒还好,只是心头委屈的再所难免的。
“奴婢方才问过殿下身边的人,说殿下还在睡着——那西平实在可恨!”居氏恨恨的说道,“闻说那牧氏没进宫前是习过武的,想来教导的西平公主一般粗鲁无礼,咱们殿下今儿当真是委屈了!”
孙氏正要说什么,外头却有人进来禀告:“娘娘,澄练殿的闵青衣在外求见。”
“都快落锁了她过来做什么?”宛菲不高兴的问道。
那人正要说话,孙氏却冷笑了一声道:“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想着趁胜追击,使了人变着法子来气本宫或新泰罢了!”说着问那人,“闵氏可是带了什么东西来?”
那人禀告道:“宫灯下看着仿佛是几篮子果子。”
一时间殿中众人都是气愤非常,孙氏却悠然道:“牧氏也不过就这么几手,来来回回本宫都已经看得生厌了!”说着对那人道,“告诉闵氏她来得太晚,本宫如今已经睡下了,送的什么就留下,有什么话看着随便回几句,也不必来告诉本宫,左右不过是那么点心思罢了!”
宫人不敢多言,只喏喏道:“是!”便告退下去了。
宛菲气道:“娘娘,就这样放了那闵氏走?”
“暂忍一时!”孙氏冷笑,“咱们今儿在和颐殿闹那么一场为的是什么?如今这么点儿委屈又算什么?”想了想又叮嘱,“璎珞那里不要去告诉了,明儿醒了逗她开心些,唉……着她休憩一日,再继续跟着杨女史学规矩罢。”
第三十五章 王府风波
“娘娘可听说了宫外近来发生的事儿?”午后,西平才被哄了去小憩,牧碧微看着挽袂剥石榴,下首柳御女眉飞色舞的过来说道,“也难怪太后寿辰安平王妃并世子都没有到呢!”
牧碧微拈了几粒石榴籽入口,咽下才笑着道:“这事本宫倒险些忘记了,那日安平王妃并世子没到,本宫还问过广陵王妃来着,广陵王妃说安平王妃乃是府中有事脱不开身……却是什么事?”
“什么样的事情能比得上给太后祝寿更重要呢?”柳御女拿帕子半遮着嘴,窃笑着道,“妾身听说啊安平王妃之所以来不了,却是因为安平王妃面上被打伤,怕在寿宴上被人笑话,这才借口府中有事不来赴宴呢!”
“安平王妃乃是安平王之正妻,又是高家嫡长女,怎会被人打了?”牧碧微注视着自己才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悠然说道,“你这消息哪里听来的?可别说旁人乱说诋毁安平王府罢?”
柳御女轻嗔道:“若是不准的话,妾身哪里敢到娘娘跟前来搬弄是非?这消息如今邺都可都传遍了——都说安平王宠妾灭妻,连生育了世子还是嫡亲表姐的王妃都被打了呢!”
“这么说来,安平王妃竟是被安平王打了,这才出不得门?”牧碧微意外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还有这等事?安平王好歹也是先帝与太后的嫡长子,怎会如此失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侍妾竟叫安平王为了她如此?”
“娘娘可还记得两年前,安平王尝为庶女请封县主过吗?”柳御女眨了眨眼睛。
牧碧微点一点头:“此事陛下与太后都已经驳回,莫非安平王还要打这样的主意、却被王妃阻拦?只是那侍妾算一算年纪也当有三旬年纪了,怎么安平王竟为了她连王妃都打了?”
柳御女撇了撇嘴角道:“妾身听说那叫宝姬的侍妾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到如今也才生了一个庶女,却宠爱不衰,安平王在她没进府前与王妃虽然不算太好,好歹也常往王妃房里去,自打她进了府,除了初一十五会去王妃处点个卯,其他时候差不多都住在她院子里呢!虽然是个小小的侍妾,可自打宝姬跟了安平王,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安平王府好些产业都被安平王使了宝姬的娘家人主持,连安平王的近身小厮都用了宝姬的弟弟,叫做屈正之的……安平王妃真正可怜,如今除了她的嫁妆,王府上上下下的事儿竟多半插不上手,若非宝姬无子,外头人家都说怕是安平王世子都不晓得日子怎么过了!”
“有太后在,谁敢废嫡立庶?”牧碧微皱了下眉,“这倒是奇怪了,此事是安平王府里的事儿,怎么就忽然传遍邺都了?”
“妾身听说是安平王妃的一个陪嫁闹出来的。”柳御女笑着道,“娘娘想啊,安平王固然尊贵,可安平王妃没嫁之时身份亦是显赫呢,太后寿辰那日,安平王妃在安平王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去?因此趁着安平王独自进宫给太后祝寿,不到晚上不得归来的光景,那宝姬虽然仗着安平王宠爱,在王府里横行,到底也没那个能耐把消息递进宫,因此就在安平王进了宫门之后,带着陪嫁,将宝姬的院子围了,使人当众拖出宝姬来,拿金钗亲手将宝姬的脸划了个横七竖八,接着又赏了几十杖!直打得那宝姬剩一口气才罢手!
“不只如此,连宝姬的那些娘家人,王妃这一回也是发了狠,搜了安平王的书房,将那些人的卖身契都寻了出来,挨个按在庭中打断了腿撵出去,尤其是那屈正之,安平王昨儿进宫,他是外男,就在宫外等候,王妃使人拿了宝姬身边一个亲近侍者家人的性命,迫着那侍者去告诉他,道是宝姬忽然不好,诈他回府,被王妃派人按进池塘生生溺死了!”
柳御女道:“安平王回府,发现这一日竟发生了这许多事,连带着他最疼爱的那庶女也被王妃勒令跪了一日,见着他归来就昏了过去,自然要寻王妃计较,只是王妃这回也是被逼到了极点,不管不顾的闹了开去……安平王虽然设法遮掩,可究竟有王妃的陪嫁闯出府去,要回高家报信,当时已然宵禁,见金吾卫阻拦之下,就要被安平王以逃奴为借口拿住,就在大街上嚷了出来,夜深人静的,哪里能不满城风雨呢?如今怕是邺都人人都知道安平王之宠妾灭妻了!”
牧碧微哼了一声,道:“两年前,本宫才进宫的时候,就发生了安平王为庶女请封之事,连陛下也差点被连累,不想两年过去了,安平王连王妃都能下手去打,还要为着一个小小的侍妾为难王妃……当真是一点也不念太后的面子呢!”
“妾身听说太后啊正为了此事气得慌——原本安平王还要阻拦,不想安平王妃寿辰之日连同世子都未曾出现,太后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惦记,寿辰次日就使了宣宁长公主去王府探望,不想正撞见了安平王提了宝剑……妾身听说,安平王气怒之下,差点就要杀了王妃呢!”柳御女拿帕子掩着嘴,面有不忍道,“当时连宣宁长公主都惊呆了!亏得长公主到的及时,安平王妃躲到了长公主身后,安平王好歹还顾忌着长公主,王妃才逃了一命,如今王妃回了高家,死活不肯回王府了!”
牧碧微心想难怪这几日高太后没有对寿辰上孙氏闹出来的事情做什么,原来是被安平王夫妇的事情拖住了……只是孙氏当日行径很是异常,莫非是早就预料到了高太后会没功夫计较寿辰之事?
这么想着,越发疑心究竟是什么人将安平王府的事情闹出来的了,毕竟安平王夫妇不甚和睦,是两年前自己才进宫时就晓得的,那个生了庶女的侍妾当时就在府里怕是得了势了,既然这两年都没什么人提起过安平王的宠妾灭妻,这样突兀的闹得满城风雨,牧碧微可不信全然是凑巧。
只是孙氏虽然如今在宫里位份只低了曲氏一头,仍旧盛宠在身,因此前朝也不乏有些人对她有奉承之语,但安平王究竟是姬深的长兄,高氏也是高家嫡长女,这两个人身份放在那里,凭着讨好孙氏的那批人,想要打探些安平王府的消息或者有那胆子,想要借机把事情闹大叫安平王和高家都丢脸,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胆,也未必有那手段!
牧碧微便问柳御女:“你说这些消息邺都如今都知道了,高家可有说什么?”
“妾身也是听宫人私下议论说的,却不知道呢。”柳御女摇了摇头道,“但听说今儿个荣昌郡夫人进了宫。”
荣昌郡夫人即高太后的嫂子,高家如今的族长高传正妻,亦是安平王妃高芙的生母,因高太后对姬深后宫十分之失望,九月十九那日寿宴更限定了只叫了宫闱和宗室里极少的人到场,连高家都只得延后再道贺,但如今进宫,自然不会仅仅是为了贺寿。
此刻和颐殿里,荣昌郡夫人正拿着帕子擦泪:“……芙娘这回的确是冲动了,可是她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太后素日都说她好,岂是那等不知道轻重的人?那一个庶女如今都要说人家了,这么多年都忍了过来,若非被逼到头上,又怎么会对那侍妾出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有太后在,谁不知道太后是最看重规矩的人,莫非还怕人夺了恞郎的位置去不成?再说如今这么一闹,丢的又何只是高家的脸……芙娘这回定然是被人谋害了,还求太后查清真相,好还芙娘一个清白啊!”
高太后怒气冲冲,然而听着宣宁长公主回报,长公主亲眼见安平王手执利刃追杀王妃之事,叫她到底也不能向嫂子发作,如今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头火下来好生与荣昌郡夫人盘问清楚:“但话头却是芙娘的陪嫁传出去的!”
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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