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信地对杏月笑笑:“别担心,爹要有什么话,有我顶着。”
杏月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跟你一起顶着。”
说完,她就开始去杂物间找蚕豆。
林桐月动嘴,杏月动手。
她们先把蚕豆洗净,再用清水泡。这个季节,泡一天一夜就行。可惜今天是做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她们可以先把别的东西给准备好。
桐月又问杏月要白矾,杏月说没有。
“家里没有,我去东边王大娘借一点去。”
王大娘是林家的东邻,夫家姓杨,有两女一子,大女儿已经出嫁,二女儿杨小玉跟杏月差不多年纪,小儿子杨东子跟桐月同岁。王大娘家境不错,为人也大方。乡下邻里之间互相借点东西很正常。
杏月正要出去王大娘家,桐月自告奋勇道:“我跟你一起去。”
之前的那段日子,她是有着逃避的心思,对这个家这个时代,有着一种作客旅行的想法,她不想也懒得融入。现在,她已经确定离不开这里了,那就只能一点点融入进去。
姐妹两人一起出门,到了东边的杨家。杨家的院子是用黄泥砌起来的院墙,虽然不比砖墙气派结实,但比林家的用树枝柴草弄成的篱笆墙好了许多。
杨家的院门开着,杏月站在院门口叫了一声王大娘,趁着等人的功夫,林桐月悄悄打量着杨家的院落。院子很大,东南边有几畦整齐的菜地,四周用树枝围着。一只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菜地四周转悠。
许久没人应,杏月只好又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这次终于有人应答了。
“谁啊,来了。”出声应答的不是王大娘,而是她儿子杨东子。
杨东子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以他这个年龄来说,算是高的了,他肤色略黑,浓眉大眼,长得挺周正的一个男孩子。
“杏月姐,桐月,你们找我娘什么事?”杨东子问道。
杏月笑道:“我们搅了你念书吧,我想问大娘借点东西,她要不在家就算了。”
她们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在呢在呢,我刚回。”
王大娘从外面回来了。
杨东子一看她娘回来了,就跟两人说了声,转身回去了。
王大娘四十上下年纪,身材健壮富态,面庞圆润,目光明亮。
她笑吟吟地打量着姐妹两人,问她们的爹娘怎样了之类的话。
杏月说道:“他们都还好。”
王大娘接着颇感兴趣地看着林桐月:“桐月啊,你曾爷爷附你身上的事,你真的啥也不记得了?”
林桐月一脸茫然,摇头道:“真不记得了。”
王大娘多少有些遗憾。
林桐月一脸害怕地说道:“大娘,你说我曾爷爷为啥附我身上呢?他会不会还来?”
王大娘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不过,轮到她回答,她却答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说道:“谁知道呢。你也别害怕,那可是你曾爷爷,他不会害你的。至于会不会再来,应该也没事,毕竟阴阳有隔,不是他想来就能来。”
林桐月如释重负,接着她又一脸担忧地问:“大娘,我听说,我早上被附体时打了我奶和爹,他们不会怪我吧?村里人会不会说我不孝?”
王大娘爽朗一笑:“傻孩子,那不是你打的,那是你曾爷爷借你的手打的。谁会怪你。”
林桐月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快吓死了。”
闲话也说完了,王大娘的好奇心也满足了。
就去灶房给两人找白矾。
杏月和桐月道了谢,说会尽快还给她。
王大娘摆摆手说道:“这点东西还啥。放家里用处也不大。”
两人拿着东西回到家里,就看见林老实蹲在院里,啪嗒啪嗒地吸着旱烟。
他的精神比方才略好了些,他抬头看看两个闺女,盯着桐月说道:“小三啊。”
桐月皱眉,家里有人叫荷月叫小五她觉得没什么,可是轮到她怎么听上去那么别扭。
她顺口纠正道:“爹,你叫我名字就行。”
林老实似乎很不高兴自己被反驳,微微瞪了一眼,接着又说道:“你早上起来说梦见你曾爷爷,到底是咋回事呢。你给爹好好说说。”
林桐月斟酌着用词:“我昨晚一夜没睡好,到了下半夜,感觉窗户外面猛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把我吓了一跳,我想喊人又不怕吵醒你们……”
她这番话让杏月和林老实也觉得背后冷森森的。
林桐月应景地缩着脖子,声音不由得变小许多:“我觉着那阵风从门缝里溜了进来,然后我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像是一个男人,又瘦又高,穿着长衫,拄着一根拐仗。他让我别怕,他说我是我曾爷爷。可我还是怕,吓得叫不出声来……”
林桐月描述得十分细致,简直能让人身临其境。
林老实的身躯不禁颤抖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来,又问:“那脸曾爷爷还说了啥”
林桐月摇头:“说了很多,可是我被吓坏了,没记住几句,而且,曾爷爷说的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我听不大懂。本来早上记得清些,想跟爹说,后来又被人打断了。等我想起来了再慢慢告诉爹吧。”
“正常正常。”林老实一点也没怀疑林桐月的话。
“你想起来就告诉我。”林老实说着话就站了起来,然后他又跟白氏说他要去多买些纸钱,让她弄些祭品,他准备去给爷爷上坟。
这件事暂时告了一段落。但林桐月被林老太爷附体的事迅速在村里传播开来。最后弄得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
当时在现场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不太场的人听,那些不在场的人听罢还不满意,有闲心的还特意来找林桐月问清楚。林桐月仍是一样的说辞,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这件事造成的结果是,林桐月成了附近几个村的名人。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林老实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点不一样了。
毋庸置疑,这是一件好事。
林桐月绞尽脑汁,想把这件事利用个彻底。
经她多方查证,她发现,她跟曾爷爷的生日很接近。于是,她有意无意地在林老实面前提了一提。林老实仔细一算,的确如此。
“这大概可能是曾爷爷附我身上的原因吧。”林桐月说道。
林老实似乎也很认同这点。
第二天一大早,林桐月就开始和杏月忙碌起来。
蚕豆已经泡好了。她们拿到村南口,用石磨磨成粉浆。然后再用纱布和箩筛层层过滤,除掉料渣,再把过滤后的粉浆用擀面杖搅匀,待到沉淀后,舀去上层的清水,粉浆就成了粉坨。接着再用大锅把水烧开,把粉坨放进去,不停地用搅棒、搅动,搅动一会儿,再改成小火,然后并继续搅动,最后把粉浆盛出来放到面盆里,再在盆里加入白矾,等到定型后再倒扣出来就成了凉粉。
林桐月看试验终于成功,兴奋地说道:“二姐,今天正好逢集,我们去试卖一下吧。”
☆、第十二章 第一桶金(中〕
用蚕豆制出来的凉粉呈透明的淡黄色,看上去十分好看,用手指点点还有弹性。
这次林桐月倒是亲自动手,拌凉菜她还是会的。
她把水把大粗盐粒化成盐水,再用一丁点醋,加蒜泥和芫荽,拌了一碗凉粉。
她和杏月先尝了一口,杏月咂咂嘴,连赞好吃。
林桐月叹道:“可惜家里没有麻油,不然会更好吃。”而且也没有辣椒。
接着两人又端出去给白氏尝尝。白氏尝了一块也称赞好吃。好吃归好吃,她又担心费料。蚕豆不算精贵,可是盐可是精贵物。
“等我赚了钱,想买多少盐就买多少。”林桐月安慰白氏。
白氏苦笑一声没接话,显然是不相信三女儿的话。
荷月一看到好吃的,也硬要尝鲜。
白氏不想让她吃,就怕噎着她了。
别看荷月人小,性子却很执拗,不给吃,她就下手抢。那么滑的凉粉,她一抓一个准。看得三人不禁哈哈大笑。荷月吃了一块,还想再吃。白氏只好用勺子把粉压烂了喂她吃。
桐月笑看着这个五妹,她总觉得这小家伙的胃口似乎太好了些。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不过胃口好也是好事,至少说明她身体健康,在她们这样的家中,可生不起病。
接下来,桐月开始准备赶集要用的东西。其实凉风可以凉拌,也可以炒着吃,还可以做煎粉,可是时间太仓促,很多东西都不齐全,今天只能先卖凉扮的。
只卖凉扮这一种,用具倒挺简单。两人为了赶时间,就只带了几样必须要用的东西。两盆凉粉,盘子、碗、筷子,大蒜、捣杵,还有一些洗净切碎的验芫荽和香葱青蒜,到时看食客各人口味添加。盐和调料自然也要带上的,两人把家里的半瓶醋全带上了,把白氏给心疼得不行。
她一边心疼一边说道:“你们赶紧去吧,路上小心些,别把碗盘子磕碎了,也别让你爹瞅见了。”
林桐月也怕跟跟林老实磨叽,他这人做什么事从来不敢冒一点风险。
他最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庄稼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反过来也适用,人家不干的,他绝不会干。
姐妹两人一人挑副担子就往外走去。荷月这次还想跟着去。可是两人坚决不带她,她抱大腿也没用。荷月扁扁嘴似乎想哭,可到底没哭出来。不让去就算了,等我走稳了,看你们谁挡得住我。荷月撅着嘴目送着两个姐姐出门。
今天天气彻底放晴,泥路已经晒干了。赶集的人比上回还多。
镇上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
人越多,两人就越高兴。可也有烦心事,她们来得太晚,好位置早被人占了。
两人找了一圈,最后只在一个偏僻的西北角找了个空位。这里人流稀稀落落,旁边的几位摊主也是一脸愁容和无聊。
离她们最近的是一位卖杂面馒头的年轻妇人,她正百无聊赖,一看到她们姐妹过来,倒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态度友好地冲她们笑了笑,随口打了声招呼:“你们是卖什么的呀?”
林桐月也回之以笑容:“我们是卖凉粉的。”
“凉粉。”
“凉粉?”
林桐月把在家拌好的一盘凉粉递到她面前:“大嫂你尝尝好不好吃。”
年轻妇人推辞了一下,最后尝了一块。
“好吃好吃,真爽口。肯定好卖。”
“借大嫂吉言。”
林桐月冲她笑笑,就开始忙碌起来。
她们没带桌椅板凳,只是用两只大桶作支撑,在上面铺一块干净的木板。
两人把干净的碗筷盘子依次摆上,盐水和醋也摆了上去。
空下来的地方就当案板,用来切凉粉。
姐妹两人把简陋的摊子支撑起来了。
不想种田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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