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婆婆这么一问,张氏和许氏顿觉眼睛一亮,对啊,人家只说了林远秋考中,又没说她们儿子没中榜,所以着什么急呢。
林金财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不然他两个镇上念私塾的孙子,怎么可能还不如一个念族学的。
何况那镇上私塾的夫子可是秀才,而王夫子,只不过一介童生而已。
越想越觉得肯定就是这样,于是,林金财原本掉在地上的心,又被他自己给捡了起来。
都说好饭不怕晚,说不定自家两个孙子的排名,还要高出林远秋许多呢。
这边公婆、妯娌想得开心,而在场众人的注意力早就不在他们身上了。
就听有人大声说道,“走走走,咱们去给大贵道喜去!”
“对哦,咱们现在就去大贵家,也好让他给咱们喜茶喝!”
“哎呦,还喜茶哩,你当娶媳妇成亲啊!哈哈哈……”
众人边说边朝村西头的林大贵家走去。
而林有志和族长,则满脸是笑的跟在人群后头。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很快就走的只剩下一对公婆和两个儿媳了,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再往村口看了看。
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充满期待。
……
林远柏和林远槐正与小玩伴们比谁的石子扔的远,就看到有好多人往这边走来。
而跑在人群前头的铁蛋和大牛,在看到林远柏和林远槐后,忙兴奋的朝两人嚷道,“远槐远柏,狗子考上状元哩!”
“谁考中状元啦?”
林远槐懵圈,狗子弟弟不是去考县试吗,县试考的是状元?
铁蛋跑的气喘吁吁,“是狗子啊,刚刚林秀才说的,你看,现在他们正要去你家讨啥好东西吃哩!”
大牛一听,忙接话道,“是喜茶,他们刚刚说要讨喜茶吃来着,远柏,喜茶是啥啊?好吃吗?要不待会儿你偷偷给我们俩留点呗。”
说罢,大牛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而此刻,惊喜非常的林远柏,哪还顾得上喜茶是啥,只见小家伙三两下把衣袋里的石子统统抖到了地上,然后就立马往家里跑去,“三哥,咱们快些告诉爷奶去!”
对哦,他们得快点回家告知爷奶去!
反应过来后的林远槐,也飞快往家跑。
只是还没跑出去多远的他,突然又掉转了方向,不行,狗子弟弟还在族学呢,自己得快些喊他回家。
此时,村西头的林大贵家,正是一副忙碌的场景。
院墙内,林远枫和林远松各自拿了一把斧子,在劈着柴。
冬日里最是费柴火,开春过后,家里的木柴就剩不了多少了。
是以,家中的男人们,忙活了好几天上山砍柴的事。
儿子在劈柴,林大柱和林二柱两个当爹的,自然是帮着搬柴了,这不,兄弟俩与自己儿子一对一,各自把劈好的柴,全都抱进了后院柴房里。
去年新起房子时,老林头特地让人在后院盖了间柴房,这样不管刮风下雨,都不用再担心会淋湿了柴。
林三柱和老林头也没闲着,这会儿的父子俩,正用松树枝在柴房边上搭着鸡窝,准备给新添的十几只小鸡住,至于为何要用带刺的松树枝,还是为了防黄鼠狼的缘故,松树枝扎人,那玩意可不敢往鸡窝里钻。
男人们在做着事,家里的女人们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冯氏和周氏,还有刘氏和春梅,几人依旧做着绣活。
春秀就在边上帮着缠线,过了年她已经十岁,刘氏准备也让她跟着学做刺绣了。
而家里最小的春燕和春草,这会儿正帮着吴氏择菜呢。
自打几个儿媳做绣活开始,家里烧饭的事基本都是吴氏在做。
“娘,要不今晚咱们还做红烧鱼吃,儿子馋鱼了。”
林三柱拿着笤帚往身上拍,那松枝上可有不少的毛刺,不清理干净了,一会儿准要扎到肉,可疼了。
吴氏朝小儿子翻了个白眼,当她不知道咋滴,这家里最喜欢吃鱼的,除了狗子就没第二人了。
老三这是变着法的给他儿子点菜呢,真没见过这么宠孩子的爹。
虽心里这样想,可吴氏也没有不肯的意思,这几条鱼还是过年那会儿买的,养在水缸这么久,如今都瘦了好多,再不快些吃的话,到时恐怕只剩下骨头了。
吴氏起身,正想拿了笊篱去水缸里捞一条上来,就听到院门被拍的震天响,紧跟着是林远柏的大嗓门,“爷,奶,快开开门,狗子弟弟考中状元啦,族长,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往咱家来了!”
林三柱耳朵最尖,可以说,凡是带了狗子两个字的话,他都特别上心。
这不,一听到狗子考中的话,林三柱立马丢开手里的笤帚,忙跑过去把院门打了开来。
老林头和吴氏,还有林大柱几人也听都到了,大家有些不敢相信,臭小子总不会皮痒了,逗着他们玩吧?
林远柏跑的气喘如牛,看到来开门的三叔后,忙开口说道,“三叔……狗子弟弟……要当大官了,族长……还有好些人都往这边过来了!”
一听好多人过来了,院子里的妯娌三人,忙端起面前的针线笸箩就往各自房里冲。
自家挣银子的绣品可不能被人瞧了去。
族人们来的速度也不慢,这边老林头他们还没把林远柏的话捋清楚呢,就听到了院外的嘈杂声,紧接着就有高喊声传来,“大贵啊,你家小孙孙中榜啦!”
“大贵,给你家道喜了!”
人未到,声先至。
与此同时,林远槐也跑到了族学,按着平时,他可不敢往这边来,听狗子说,那夫子的戒尺打人可疼了。
可这会儿,林远槐心里正高兴着呢,哪还顾得上戒尺不戒尺的,这不,刚趴到窗台上,小铜锣似的嗓子就响了起来,“狗子弟弟,你考中县试了,快点回家!”
边喊边伸长脖子找人,等看到林远秋朝这边看过来后,林远槐忙挥着手,“狗子弟弟,快快回家,族长他们都去咱家哩!”
而坐在上首,惊呆了片刻又回过神来的王夫子,“唰”的一下站起身来,三两步跑到班舍门口后,就准备询问一番。
林远槐以为夫子冲出来是要打他的,赶忙抱头就跑。
见状,王夫子急了,“哎,你跑啥,老夫还有话要问你呢!”
林远槐可不上当,哼哧哼哧,等一直跑到大樟树底下后,才收住了脚步,而后戒备的看向王夫子,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见人没一溜烟的跑个没影,王夫子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问道,“你方才说的考中县试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可从不骗人的。”
林远槐挺了挺胸脯,自己可从来没有撒谎骗过人呢。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王夫子心里的喜悦无以言表,作为夫子,再没有什么比自己亲手教出中榜学子更让人激动的事了。
能考中县试,林远秋自然也是开心的不行,感叹自己这几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还有,林远秋觉得,此时自己最该感谢的还是王夫子,若没有他对每篇文章的诠释,自己就算再有前世的积累,也无用。
想到这里,林远秋站起身,行至王夫子的面前后,深深鞠下一躬,“多谢夫子!”
王夫子捋了捋胡须,笑道,“与有荣焉,幸甚至哉!”
……
回去的路上,林远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狗子弟弟,考中了县试,就是状元了吗?”
林远秋摇头,“不会啊,县试之后,还有府试,府试以后就是院试,等考了秀才和举人之后,才有考状元的资格呢。”
说到这里,林远秋突然想起,县试之后马上就是四月份的府试了。
可自己啥都没准备呢。
还有,这会儿族长正和爷爷在一起,总不会又把府试的事给他定下来了吧。
想到这里,林远秋立马飞也似的往家里跑,他得和爷爷说一下,接下来的府试,自己就不去参加了。
……
第44章 喜报
其实林远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实力。
也明白这次县试自己之所以会考中,除了有前世几十年的学识积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有个成年人的心智,才能让小小年纪的自己,能静下心来背读文章,才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去记文章中的诠释,也才能在为数不多的备考时间里,获得较好的学习效果。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林远秋有写诗作赋的经验,正因为如此,他才对县试中的诗赋考题并不惧。
可府试却和考县试不一样,除了帖经和诗赋,府试另外还新增了杂文和策论,而这两门,林远秋虽有认知,可缺少实际的练习,在这种情况下,若想把它们考好,就基本不太可能。
所以,与其仓促的去应试,自己还不如把该学的都学扎实了,到时再从容去面对挑战岂不更好。
他可不能因为一次幸运,就低估了科举的难度。
……
等林远秋和林远槐回到家时,村民们都已散去,堂屋里只剩下林族长,还有老林头,以及林大柱兄弟三人。
至于林有志,也已经回去了,他家住在城里,自然不能错过关城门的时间,否则今晚就得歇在城外了。
看到儿子回来,林三柱的眼睛只差笑眯成一条线了,要不是族叔还在这里,林三柱肯定会一把扛起儿子,然后好好转上十几个圈。
而这会儿的老林头,还有林大柱和林二柱,也都是满眼带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
对,就是希望,原先狗子去念书时,老林头和林大柱他们虽抱有期盼,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样的期盼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太切合实际。
可现下,当真真正正的中榜消息摆在面前时,他们才惊觉,原来真的可以,原来他们家真有改换门庭的希望。
林族长朝林远秋招了招手,笑道,“远秋快些到太爷这边来!”
再次看到这个八岁的娃儿,林族长还是难以置信,他是真没想到,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居然能考过县试。
林族长想起了自己念书的那会儿,当时好像也抱过参加科举的想法来着,可后来,学长们一次又一次的失利,最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族长清楚记得,那时学长们考的也是科举的第一关县试来着。
可没想到,这么难的县试,眼前这小家伙竟然考一次就中榜了。
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啊。
再想到,若是林远秋接着把府试也给考中了,那么这么小岁数的童生,在这十里八乡绝对称得上稀罕了,届时他们林氏恐怕在整个横溪镇都要出了名。
对于林族长来说,没有什么比林氏宗族的荣耀,更让他期待的事了。
贫家子的科举路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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