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平日里轻软无害的她,情绪激动成那样?
要不是当年他离开得太早……
沈云疏缓缓蹙眉,闭上了眼。
马车缓缓在郊外停了下来,尹湄悠悠醒转,发现自己竟是趴在沈云疏怀中失去了意识,惊了一瞬,随后缓缓响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心情起伏不定,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
沈云疏似乎也在闭目养神,她缓缓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他胸前的衣裳被自己哭湿了一大片,如今那贵重的丝质料子变得皱巴巴的有些难看。
尹湄眼眸湿润,仍有余泪,她使劲眨了眨眼,用目光勾勒他面容五官漂亮的弧度。
今日,她下意识的便想要依靠他,躲在他的怀里,仿佛便能安全。
尹湄捏紧了拳头……她不知不觉间,似乎对沈云疏,越来越依赖了。
沈云疏缓缓睁开眼,正撞上尹湄懊恼的神情,他稍稍挑眉,知道她“清醒”了,缓缓问,“好点了吗?”
“嗯。”尹湄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失态了。”
“没什么失态可言。”沈云疏伸手整了整她耳边凌乱的发丝,那头发沾了泪,黏在她的耳边,他将那些细软的头发撩至她的耳后,轻声道,“伤心的话,哭出来倒是好事。”
尹湄垂眸,点了点头。
“要不要出去看看?”沈云疏比往日的声音更加低沉温和,他缓缓掀开车帘,面前是一片桃树林。
桃花已经谢了,甚至连落花都失去了踪迹,眼前是淡淡的一片嫩绿色,低矮的桃树一片片一丛丛,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清爽。
尹湄有些惊愕的看向沈云疏,湿润含泪的眼底还是浮现了一丝丝欣喜,“好。”
苍松早就躲在了一旁做护卫之事,尹湄与沈云疏在桃林中一前一后,缓缓走着。
泥土有些湿润,沈云疏的官靴踩在泥土之中,沾上了泥渍。
“大人,您的鞋……”
“无妨。”沈云疏道。
尹湄想起上次沈云疏在车边冷漠安静的等她的模样,再看他如今与自己一同走在这泥地中,心中一暖,道,“谢谢大人陪我。”
“……”沈云疏回头看她,稍稍侧身看着她,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修长,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沈云疏目光灼灼看着她,那目光灼得尹湄心中猛地一跳。
尹湄耳根微红,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手掌心。
很奇怪,明明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被他滚烫的手指用力握住的时候,尹湄还是觉得胸膛中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跃出喉咙口似的,紧张得浑身几乎都要僵硬了。
他的手虽然灼热,却干燥的很,很舒服很温暖……很可靠。
二人在桃林中走了一阵,沈云疏缓缓开口道,“心情好些了吗?”
尹湄心中一热,点了点头。
原来,他是为了让自己散心而来。
“父……尹洪玉说的话,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尹湄从未与人说过从前的事情,第一次说起,有些不自在,“我丢了小时候的一部分记忆,不大好的记忆,舅舅舅母都说随它去吧,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吗?”沈云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问,“那你刚才想起来了?”
“嗯。”尹湄点了点头,“但是只有一些片段。”
沈云疏垂眸,掩藏了眼眸间的情绪。
“他说起我摔下山崖,我便想起来了,是尹兴,他因为一件事,诓骗我去山上。”尹湄道,“具体因为何事我不大记得清了,事后尹兴没有说实话,只说我胡乱跑上山去玩。”
“我摔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娘亲不信我会这样胡闹,便与尹洪玉大吵一架。”
“尹洪玉打了娘亲一巴掌,娘亲身子弱,自此之后,身子便每况愈下,很快便去世了。”
尹湄缓缓红了眼睛, “很乱,是不是?尹洪玉走到哪里,哪里便不得消停,这是徽州老乡们常说的一句话。”
“我还曾以为,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还曾努力想要让他关注我,关心我,看我一眼也是好的。” 尹湄哽咽道,“都是骗人的,他害死了许多人,他该死。”
沈云疏捏紧了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
“那你还记得你为何要去山上吗?”沈云疏沉声问。
“不记得了。”尹湄摇了摇头,“我还有很多事记不清,也许是过了太久,全都只记得一些难过的事情。”
“想不起来,便不想了。”沈云疏道。
尹湄靠在他的怀里,疲惫的点了点头。
“谢谢大人。”
苍松看着沈云疏牵着尹湄的手缓缓朝着车边走来的时候,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不知为何,他觉得沈大人与夫人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氛围变得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回去吧。”
“好的大人。”
二人平静的对话,一如往常,苍松却有些懵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明明夫人仍旧未改口,可二人之间似乎……多了几分粘腻感。
黏腻感?那是什么东西?
苍松一面驾着马车一面苦思冥想,自己到底跟错了哪一步?怎么他们忽然之间就变了?这是为什么?
同样的,尹湄也有些想不通,自从她在沈云疏的怀中哭过之后,二人便仿佛打破了一层莫须有的隔膜,同是亲近,她却觉得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就比如现在马车上,两人交握的手。
尹湄好几次想要抽出手,都发现根本抽不出来,沈云疏仿佛没感觉到她的挣扎,用一股让人无法挣脱的力道静静地捉着她的手,让她无法抽离。
时不时的,大拇指腹还触碰到她的手背,让她心跳加快不已。
她乖巧的坐在沈云疏的身边,垂着头,感觉身边人的强大压迫感,安静的马车上,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喧嚣不已。
尹湄有些庆幸,若是今日没有他在,她不知要多久才能从那种惊恐害怕的情绪中走出来,她一直回避那段回忆是有原因的,她不光是不经提醒想不起来,而且也十分不愿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还好,今日有他。
尹湄壮着胆子缓缓抬头看他,可一不小心,却撞进了他乌黑的眼瞳里。
尹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不由自主躲开他的眼神,却听他缓声问,“怎么?”
“没,没事……”
接下来的日子,沈云疏坐镇在府上,再也没有出门。
而京城之中流言四起,有人说沈大人勾结尹洪玉,最后尹洪玉却成了弃子。
有人说沈大人和夫人一同去见了尹洪玉的最后一面,就是为了捂住尹洪玉的嘴,让他不要招供。
流言传了一段时间后,又扯上了许久未提起的科举舞弊一事,说此事在朝堂中其实是沈云疏最先看出端倪让人去查,最后才牵出这条线来,这样守正廉洁的好官,怎么会勾结岳父?
对此总总,沈云疏便仿佛没听到一般,只在家中看书,与尹湄下棋,其余只接一些皇上懒得处理的麻烦事,其他诸事一概不管。
朝廷中焦头烂额了一阵,刑部尚书胡志安接了这棘手的事项以后,尽全力清查此案,忙得吃不好睡不好,头发掉了许多。
原本大理寺卿慢慢查科举舞弊一事,倒是没什么压力,可因为沈云疏的事情,科举舞弊一事也被上纲上线,大理寺卿也只得加快速度将此事收尾。
朝堂上,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一碰面,便是惺惺相惜又唉声叹气,两人眼底下都生了黑眼圈,累得半死。
最终,二人还是不负众望,同一天呈上折子,将两件事情共同上报,其中,科举舞弊案涉案数十人,考生涉及到三人,尹洪玉皇陵一案查出此事与沈云疏并无关系,反而是太子殿下赵成麟与尹洪玉有过一些金钱上的往来。
科举一案,涉案之人该斩的斩,该抄家的抄家,而相比之下,皇陵建造之事却被按了下来,刑部尚书准备继续往下查的时候,却得到消息,此案就此了了,还沈大人一个清白便罢。
消息是郭元礼送来的,说是圣上口谕,胡志安闻之心惊不已,知道皇上这次是要护着太子殿下了。
他再查下去,恐怕便会误了自己的性命。
几日后,宫中传来太子禁足一个月的消息,尹洪玉与孙柏舟被判斩首,二人前后脚被斩,倒是缘分不浅。
尹洪玉死后,尹家走的走,逃的逃,尹兴之母林氏卷了家里的银子连夜跑了,诺大的尹家,便只剩方氏一人撑着,以泪洗面。
她想着若是能将尹茱嫁出去,寻个好人家,她日后倒也能够有个依仗,可尹茱又被沈府那边接去了,媒婆上门都没有相看的姑娘,三番两次作罢。
尹茱逃过一劫,在沈府老老实实住着。
尹湄听到外头的消息,心情复杂至极。
几日而已,变故陡生,结果最后赵成麟竟然只要禁足一个月便可以放出来,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而此时皇宫之中,赵成麟正在御书房之中,对皇上献上了乌斯藏的秘药。
“父皇,自从父皇开始犯头疼开始,儿臣便派人去乌斯藏寻药。”赵成麟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脸上诚惶诚恐,一脸关心之色,“儿臣找人试过了,寻常头疼病症可以根治,且父皇会更加有精力,宛如一夜春回,精力百倍。”
“哦?”皇帝让郭元礼呈上那锦盒,打开一看,是一颗黑色的药丸,散发着奇妙的香气。
“太子有心了。”皇帝有些欣慰,“你虽能力不佳,却极有孝心,这次的事情,朕料你也是一时糊涂,日后如若再犯,朕定不会轻易饶你。”
“谢谢父皇宽恕,儿臣定不会再犯错,让人抓住机会。”赵成麟一脸诚恳道。
“嗯。”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摸着手中的锦盒,“你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赵成麟临走前缓缓抬头看了郭元礼一眼,郭元礼微微一笑,待他走后,上前道,“皇上,可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大人了,此次事情将他扯了进去,就怕他心中恐怕不大快活。”
“矜严没那么小气。”皇帝缓缓叹了口气 ,“不过是人总有七情六欲嘛,沈矜严如今娶了妻,似乎比之前看起来要好接近些了,但似乎也要小气些,这几日确实是故意躲着朕。”
郭元礼笑了笑,“不过此事沈大人倒像是早就料到胡大人会还他清白似的,据说,沈大人在家与娇妻下棋,倒是悠哉。”
“哦?”皇帝想到胡志安与沈云疏的关系,眯了眯眼。
郭元礼见皇上沉默,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些作用,忙转话题道,”不过沈大人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一点,奴才倒是真没想到。”
“我倒是好奇,是什么姑娘能降住沈矜严。”皇帝摸了摸手中的锦盒,笑道。
“乌斯藏来朝,过几日便是宫廷宴会,到时候皇上便能见着这位沈夫人了。”郭元礼缓缓道。
夜渐深,沈云疏在书房忙完,刚回到房间,便在门口收到苍松带来的消息。
“沈大人,乌斯藏来朝,皇上刚刚差公公带了话,让你明日便去上朝。”苍松道。
“知道了。”沈云疏看了一眼房间内亮着的烛光,知道尹湄应该还醒着,缓缓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还有一件急事。”苍松虽然为难,还是快速说道,“乌斯藏来朝,过几日有个宫宴,皇上会邀请朝中重臣和家眷赴宴,到时候太子也会去那宴会上。”
沈云疏眸光一冷。
这乌斯藏来朝的可真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首辅大人的白月光是我(重生)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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