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其实也不容易,那些人并不是与罗妈妈毫无关系之人,相反,他们比她与罗妈妈的关系还要亲密,一个是她的丈夫,另两个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女,身上血缘牵绊着,哪里是她说能整顿就能整顿的?
而且之前他们一直安安静静的也并没有犯什么事,她也不好只顾着自己的心情去对他们做什么,一个没弄好,难受的还是罗妈妈。
她也想过,这一世,家里没出事,罗妈妈也一直是她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她那个丈夫和儿女或许不会像前世那样苛待妈妈。
可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让罗妈妈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了。
“妈妈这阵子可回家去过?”
云葭沉吟许久之后问惊云。
惊云仔细想了想,摇头:“妈妈这阵子一直没回去过。”
云葭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她浓睫微垂,长指则轻敲桌案,未过多久,云葭便沉声与人吩咐道:“你着人先去打探下罗妈妈如今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惊云也猜想应该是罗妈妈的家里出了什么事,因此等云葭吩咐完,自是连忙就应了是。
“奴婢这就去。”
这事赶早不赶迟,她同云葭说完便准备立刻出去吩咐了。
云葭想到什么忙又喊住她:“着重让人查下罗妈妈那个丈夫还有她那个儿子,两人平日与什么人往来,事无巨细,全查清楚了。”看着惊云望过来时惊讶的眼神,她却并未多加解释,只又沉声补充了一句,“这事先别让妈妈知晓。”
惊云闻言回过神,忙又答应了一声。
“去吧。”
云葭没有别的吩咐了。
惊云诶了一声,出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云葭的脸色却迟迟未曾恢复过来,原先的好心情也彻底消失殆尽了。
……
惊云动作快,没两日就把消息带回来了。
那日云葭刚午睡醒来,喊人进来的时候就瞧见惊云脸上的神色与往日不同,见她神情难看,云葭便知晓应该是罗妈妈那边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怎么样?”
她靠在床上。
睡得太久,她这会大脑还有些不清醒。
惊云便先给她倒了一盏茶,而后便站在床边把先前底下人来报的消息同云葭说了:“之前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
想到下面人来报的消息,惊云的脸色就实在好看不起来,她几乎是艰难地与云葭说道:“贵顺查到罗妈妈那个儿子欠了赌坊一屁股债。”
说到这的时候,惊云面露犹豫,是稍稍停歇了一会,看了眼云葭才继续与她说道:“这事……罗妈妈恐怕也是知晓的。”
见姑娘面上情绪并未有什么变化,惊云才又继续往下说。
“之前她那个儿子上门来找过罗妈妈,恐怕就是来问罗妈妈要钱的,赌坊那边说林东有一回一口气就把之前欠的债都给还上了。”
“没想到这才过去没多久,他那就又欠上了!”惊云说到这咬牙切齿,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素来是个没本事的,这回肯定又是来找罗妈妈伸手要钱了,要不然罗妈妈那样的脾性怎么可能会掉眼泪?”
她自小就跟在云葭身边,也算是被罗妈妈看顾着长大的,对罗妈妈,她自有一份情意在。
罗妈妈平日为人是严肃了一些,但对她们也是真的好,尤其是像她们这样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的人,过去哪个没被罗妈妈照拂过?
而她们九仪堂里的人,哪个对罗妈妈不是又敬又爱的?不止九仪堂,其余人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罗妈妈家里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罗妈妈自己出色,从前在宫里照顾太妃,是太妃身边的女官,太妃没了之后,又到了他们姑娘这边当姑娘的奶娘和教养嬷嬷……这么多年,国公府内谁不夸她一声有本事?偏偏自己的丈夫是个顶没用的,好逸恶劳,家里那几块地也都是干一阵放一阵的,全靠罗妈妈那点月钱过活,连带着一双儿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那个儿子比姑娘还要大一些,却还是文不成武不就,一点本事没学到,吃喝嫖赌倒是样样都会,在外欠债还不出就来找罗妈妈伸手要钱。
女儿呢?
家里的事是一点都不管,可要是婆家受个什么委屈准是要找罗妈妈来哭的,又是要罗妈妈给她撑腰,又是要她给拿钱哄丈夫开心。
这一家三口拿着罗妈妈的钱,却从来不知道心疼罗妈妈,一个、两个全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这让人如何不生气?!
刚从贵顺口中知晓这事的时候,惊云气得差点没直接骂出声,好歹忍住了,脸色却端得是奇差无比,一路走来,都有人看她。
云葭听到这话一时无言,她手里仍握着那盏茶,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还有别的吗?”
“别的……”
惊云却忽然变得迟疑起来。
的确还有别的,但那样的腌臜事,她实在不愿意说出来脏姑娘的耳朵。
云葭见她这样,便知道林大河应该已经跟那个姓方的寡妇勾搭到一起了,她本以为这辈子她家没有倒台,林大河做事会收敛一些才是。
现在看来并不是。
这人看着老实,可私下做的那些事却没一件跟老实沾边的!
明明也是农民出生却一点都没有刻苦勤劳的品性,早早就在家里当起了闲老爷,明着是拉扯一双儿女长大,没有时间做别的,其实就是好吃懒做,仗着罗妈妈在她这边说得上话,也仗着罗妈妈对那双儿女有亏欠,所以就安安心心在家当起了老爷,没钱了就问罗妈妈伸手拿。
现在好了。
儿女长大成家了,他又起了花花肠子,跟别的女人勾搭到了一起!
云葭心里不免生起恶气。
自她有记忆始,罗妈妈就陪在她的身边了,可以说就连她爹都没罗妈妈陪她的时间长,这么多年,她早就拿罗妈妈当家人看待,万万没想到罗妈妈真正的家人却敢如此欺辱她!
若说林东赌钱是没本事又好吃懒做。
那么林大河敢找别的女人,还敢用罗妈妈的钱去养,就是真的杀千刀了,即便剐他千刀都不为过!
“说。”
云葭的脸色已然彻底沉了下去。
惊云少见她这样,心脏都情不自禁狂跳了一下,到底不敢再隐瞒,她低头道:“那个林大河跟同村的方寡妇勾搭到了一起……”
这短短一句话,她却说得格外艰难。
云葭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能感觉到惊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大约是在紧张她此刻的心情,云葭强行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情绪,沉声问她:“这事有多少人知道?”
惊云听到这话忙道:“就贵顺跟奴婢知道,您放心,贵顺知道事情轻重,不会乱说的!”
说完被云葭看了一眼,惊云忽然意会过来姑娘问得可能不止是这个,忙又添了一句:“村子里也还没有什么人知晓,那林大河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罗妈妈在家里的地位,不敢明着做这些事,如若不是贵顺昨儿夜里一直待在西河村,恐怕这事还真挖不出来。”
她实在难掩心中的怒火,说完又没忍住道:“那林大河真不是东西,竟然敢背着罗妈妈做这样的事!”
云葭听到这,也不知该庆幸还是什么。
罗妈妈性子傲,若是让她知晓她的丈夫在外有人,还被其他人知道了,那她以后还能抬起头吗?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让罗妈妈跟前世那样。
只是这事究竟该怎么做,她一时也有些想不好。
惊云见她脸色也不大好看,知姑娘此刻必定生气,遂小心翼翼问道:“姑娘,这事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任由罗妈妈被他们这样欺负!”
云葭岂会不知?
她比任何人都恨不得狠狠处置了罗妈妈的那个丈夫和儿女。
但也知道对罗妈妈这个年纪的人而言,脸面和名声都很重要,或许她也怕麻烦她,所以前世才会至死都不肯把消息透露给她,任由自己被那几个畜生磋磨至死。
家丑不可外扬。
可这样的人哪里配做罗妈妈的家人?!
若是不把这事趁早解决了,任由事情这样继续发展下去,那一家三口迟早会把罗妈妈的血都给喝尽!甚至还会把她的皮肉都给扒下来,榨干她身上最后一丝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样想着,云葭也没再犹豫,沉声发话:“你去把罗妈妈请过来。”
第255章 罗妈妈的决定
惊云听到这话却愣了半拍。
她没想到姑娘竟然这么直接,打算这会就找罗妈妈过来,她稍稍怔忡了一瞬,担心罗妈妈猛地知道这个消息会受不住,一时不免有些犹疑起来。
“姑娘……”
惊云与云葭说道:“直接找罗妈妈说这事的话,会不会不太好?她毕竟年纪大了……而且妈妈应该也不会想让您知道这事,若不然她也不会选择一个人偷偷在房中掉眼泪。”
“就是因为妈妈如今年纪大了,才更该把这事趁早解决了,有些事总得让她知道,我才晓得她是什么态度,才能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置比较好。”
“若不然继续任由她被那几个吸血鬼吸着血……”
即便只是简单阐述此事,云葭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不清楚这么多年亦或是前世罗妈妈都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承担这些事情的,云葭置于锦被上的手紧握,脸色也变得阴沉难看起来,她垂眸声沉:“这事也怪我,我若多关心妈妈一些,妈妈也不至于……”
“这怎么能怪您?”
惊云见她自责,眼皮一跳,忙道:“您事务繁忙,哪能事事都周顾到?真要这么说,也该怪奴婢,奴婢日日与罗妈妈一道吃饭,离得又那么近,但凡奴婢细心一些,也不可能到现在才知道这事。”
话说到这,惊云也就没再纠结迟疑,知道姑娘处事有度,必定不会让罗妈妈受伤,她道:“奴婢现在就去请罗妈妈过来。”
惊云说完便往外退去了。
云葭见她离开,又在床上枯坐了一会,思绪涣散着,想的都是前世罗妈妈死后的样子。
罗妈妈骨架大,平日看着是有些高大的,可当年死的时候却瘦成了皮包骨的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如果不是跟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云葭甚至无法认出那个瘦成皮包骨满脸倦态的女人竟然会是那个养育她长大的乳母。
——是她心慈手软了。
总想着这世许多事都变了,罗妈妈的丈夫和儿子也会跟着改变,即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们骨子里还是那种人,但他们也不可能在明知道罗妈妈受她家看重的情况下欺负她。
早知如此,她就该一早把那个畜生给解决了!
还有她那双儿子女儿……
云葭神色暗沉地坐在床上。
午后太阳从窗外照进来,却照不开她脸上的阴霾。
怕回头罗妈妈来了,瞧见她这副模样,云葭暂且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让和恩进来服侍她穿衣洗漱,等罗妈妈过来的时候,云葭已经于窗边胡床入座,四正八方的矮几上也已经放好了一应茶具和花茶等物。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和请示声,云葭让她们进来。
帘子蹁跹。
云葭抬头,看到罗妈妈就站在那块锦帘的后面,云葭只消一看就能瞧见她脸上的疲态以及即便收拾过也依旧显得有些红肿的眼睛,云葭猜出罗妈妈先前应该是在收拾自己,怕被她瞧出来,这才来晚了。
四目相对,眼见罗妈妈不自然地撇开脸,并未像从前那般笑着与她打招呼。
嫁给阴郁权臣弟弟后 第2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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