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是可以忏悔的。倒是你,六个月了,要注意休息。你即使不爱这个孩子,也希望他安全诞生吧。
徐澜馨冷笑一声道:即使生不下来,我也可以预备其他孩子。
你不会,你要这个孩子,即使他是宁王的孩子,但是他流着元氏的血,跟他很像的血,培养出一个他,不是你的执念吗?谢亦清直接说道。
突然一个巴掌响了起来,瞬间把林青漾差点停滞的呼吸拉回正常。
林青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滚出去。
馨儿,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有的时候手法太激进反而会适得其反,你现在做的真的是他当初所愿景的未来吗?
谢亦清!
当初你找我退婚的场景我还记得。谢亦清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中,那时候你满脸自信笑容,认真又严肃的告诉我,你不嫁我了,你想要嫁给别人。
嫁给太子殿下。
林青漾听到这里,整个人好像被抽掉了魂似的。对面的律十也傻眼了。
徐澜馨跟元燃?怎么会?怎么可能!
闭嘴!
谢亦清却不顾徐澜馨的怒火,不徐不慢的回忆道:我问为什么?你说你想要帮他一起共同建立大周的盛世乾坤。我明白,你不是一般小女儿家的迷恋太子,你是有更多的寄托在他身上对吗?所以你坦然跟我退婚。我也接受,因为那时候我也想要追随太子,你囚禁我不就是怕我说出你曾经想要嫁给太子的事情吗?一旦外面人知道了,宁王就不会信你了,对吗?
谢亦清,你想死吗?徐澜馨神情狠厉的看向谢亦清。
谢亦清苦笑了一声,馨儿,从你不惜一切入宫为妃开始,你就魔障了,你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勉强维持现在的状态已经很难,尽量别挑战臣子和百姓的底线,会适得其反的。
谢亦清,你虽然帮了我,但是不表达你可以对我说教,你不就是想说我掌控朝廷能力不足吗?现在大权在握的是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徐澜馨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声音。
是嘛?让我和林青漾成亲,这种荒谬的办法都能想得出来,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真不怕朝廷闹起来,还是说姐姐你已经感觉掌控不了,才破罐破摔?徐文泽正在门口,已然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
徐澜馨看向谢亦清,你故意的?
我只是看小徐跟魏国公吵了起来,他一心想要知道所有的一切,你们其实根本不用瞒着他,除非你们内心也觉得自己的作为不对,才不敢让小徐知道一切。谢亦清缓缓开口道。
徐文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看见了内室中摆放的供桌,牌位还有一副画像。
太子殿下徐文泽看着画面喃喃道:姐姐,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喜欢太子殿下?所以拖着徐家做了这一切都是为了给殿下报仇?
徐澜馨看着徐文泽没有说话。
告诉我真相,就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为了你的妄念,为了一个去世的人,就拖着整个徐家下水,做出这么多惊人的事情?你疯了吗?徐文泽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吼道。
谢亦清上前拉住激动的徐文泽,看着仍旧面无表情的徐澜馨,叹了一口气,道: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你姐姐她
文泽,你还记的母亲是何时去世的吗?徐澜馨突然开口道。
徐文泽一愣,不知道徐澜馨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他只记得小时候父亲领了差事,他们全家一起暂时搬迁南下,陪父亲任职。结果那片地区突然爆发了天花,他不幸感染,昏迷了许久,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京城,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然后就突闻母亲也感染了天花,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过世。他以为是自己传染的母亲,所以十分自责难过,家人也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怕他心里不好过。
徐澜馨转头看向面前挂着的画,缓缓开口道:我们魏国公府其实早在爷爷那一代就不行了,父亲有志向却不知变通,不善官场规则,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南下处理税银,却遭遇了病情阻隔,那一年,我也不过十一二岁,你就更小了,你不小心感染了天花,但是情况问题,母亲照顾你还算轻松,我因为对政务感兴趣就缠着父亲,看着父亲处理当地病情和税银。父亲做的很好,事情都在稳步进行,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的府邸被大军围住。
什么?!徐文泽大惊,他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有人污蔑我们父亲私吞税银,防护不当,造成病情加剧,要追责。
怎么可能,我们是魏国公府,怎么可能有人敢污蔑我们。
自然有的,有名头没实权是最好欺负的,只要地位高于我们,实权多过我们,想要我们顶包再容易不过,只是那次我们倒霉正好接管了这件事情罢了。
你说的是谁?徐文泽立马追问道。
谢亦清却想起了什么,似乎也领悟了什么。老王爷雍南王。太子殿下爷爷那一辈的了。
徐文泽反应了一下,已然不记得什么雍南王了。
其实当时雍南王背着朝廷贪了南边许多税银,就怕人查,其他人每次下来收的时候,意思一下给老王爷面子,但是父亲太正直了,竟然没有明白雍南王的暗示,直接按规矩收,按规矩查,于是隔壁州的天花来了我们所在的地方,阻碍了父亲调查的脚步。
你的意思是故意的?徐文泽不敢置信害了自己,又害死母亲的天花竟然是故意投放
徐澜馨冷笑一声,当时天高皇帝远,都是地头蛇说了算,所以我们毫无征兆的被关押进了牢房,等候着雍南王上奏,皇上下批。
万一皇上不仔细调查,相信雍南王的话,让他全权负责,那我们
皇上的确给了雍南王调查权限,也派人来协助调查,所以雍南王决定在其他人赶来之前,灭口,那几日跟我们在同一个牢房的不仅有你,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死于天花,还有另外十个快病死的人跟我们待在一起。母亲就这样被感染了,那时候你身上还带着药,但是只够维持一个人三天不恶化,母亲把机会给了你。
徐文泽瞪大双眼,一股悲怆之感涌了上来。
徐澜馨深吸一口气道:在牢中我们吃尽苦头,父亲自责不已,他不懂,为什么他为国为民,却是这样的下场,哪怕是权势也斗不过更上层的权势啊,父亲差点自杀认罪以求雍南王放过我们其他人。可是我不服,我觉得还有机会,因为当时最受爱戴的宁王就在不远的州县,所以我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去找宁王求救,但是宁王骗了我,是太子元燃救了我们一家。
那一天,她咬着布团,堵住了自己所有的声音,忍痛磨破了前胸后背的皮肉,只为挤出牢笼。
一路艰难险阻逃了出去。
三天,若是三天找不到人来救家人,徐澜馨知道,母亲和弟弟都会有危险。
当她好不容易找到宁王,告了状之后,宁王告诉她,耐心等待,他会处理一切,于是好心好意安排人给她看病。毕竟她一直跟天花病人待在一起,也担心她是否感染。
可是三天眼睁睁的就要过了,她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只发现自己好像被囚禁了。
徐澜馨不傻,她很聪明,所以她又偷偷的逃了出来,却发现雍南王就在宁王这边做客。
雍南王说:再等一天,很快人就会死完了。
宁王则是笑着说道:皇叔,日后这种事情要悠着点,做的太明显始终不好,我们皇家的名声还是要的。至于那个小丫头,之后我会处理。
听明白之后的徐澜馨来不及整理情绪就立马逃走了,一路上崩溃的跑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知晓的一切,她以为这个世界存在正义,以为宁王如传闻贤明,以为自己真的努力救到了家人,可是统统都没有。
他们为了皇家,为了大周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如同一个迷失的孩子在雨夜中狂奔,她没有丝毫办法,绝望完全笼罩着她,她放弃了,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家人都死了,那她也要回去,跟他们死在一起。
突然一声马鸣声盖过了天上的闪电声。
一群人马朝着她所在的道路上奔驰而来,她以为是来抓她的,反正她也跑不动了,就生无可恋的跌坐在地上。
黑色雨夜如同无尽的黑暗,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仿佛与整个急躁的雨夜分属不同的世界一般。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受伤了?
那人身披蓑衣下了马,后面立马有人打伞,因为一直骑马,所以靴子是干净的,但是走到她面前的几步已经被泥泞弄脏了,不过再脏也不及她这种从泥地里面捞出来的脏。
徐澜馨的眼睛已经被雨水和泪水弄的完全看不清了,只是愣愣的反应着这些人好像不是来抓她的。
突然雨水被隔绝了,是那人撑着伞为她挡住了。她仰起头呆呆的看着,却看的不是十分清楚,只感觉是一张好看的脸。
殿下,这人我见过,是魏国公府的小姐。
戚辞,你还真是过目不忘啊。有人吐槽道。
宁总管说过,要认识每一个大臣和大臣家的子女。
那不是你养父吗?你该叫父亲。
魏国公府那道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徐小姐,不要怕,能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吗?
殿下?元燃太子殿下?徐澜馨想起了很多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是隔壁越尘霍落口中最厉害的人,是谢大哥想要辅佐的人,他会帮忙吗?但是他们也是皇家人,会互相包庇吧。
徐澜馨没有想多久就放弃了,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吗?
殿下,太子殿下我求你徐澜馨立马在泥地里面跪下用力磕头,求你救救魏国公府,我的家人快要被雍南王害死在牢中了。再晚一步我就见不到他们了。求求你帮帮我,快去救他们。
徐澜馨刚刚说完,却因为用力过猛而瘫倒在泥水中,可是下一秒就感觉身体一轻,她竟然被抱了起来。
殿下有人喊道。
别靠过来,她感染天花了,我感染过不用怕,你们没感染的别靠近,准备好马车,戚辞,带我令牌立马赶往雍州衙门,案件还没有审理,人必须都活着。
是!戚辞领命,立马带人飞奔离去。
有人小声道:殿下,她刚刚说雍南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雍南王也不能姑息,走,先去皇叔那边。
徐澜馨恍惚的听着,却浑身激动的颤抖,眼泪不停的流,不敢相信又期盼此人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听到皇叔,她知道是宁王,她紧紧抓住元燃的衣襟想要提醒,但是对方却以为她是担忧害怕,只是轻声宽慰,就把她送上马车交给了医者。
等她醒来,还是宁王的府邸,她以为一切都是梦,想要冲出去,却看到了父亲。
父亲完好无损的站在院中,正对着一个人跪下。
不必多礼,是我皇家对不住你,我会如实跟父皇禀告,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们养好伤就回。
徐澜馨反应过来,知道一定是太子殿下,赶紧冲上去,但是到的时候,元燃已经走了。
父亲,是不是
馨儿,你母亲去了。
晴天霹雳,魏国公夫人终究没有挨到救援,死在了肮脏的牢房中。徐澜馨和徐文泽都躲过了这一劫。
随后,雍南王被斩杀,魏国公府得到了清白和补偿。
要说起元燃大义灭亲,谢家不是第一个,他最早处置的人其实就是这个远房宗亲王爷,只是当时全程办事的人是宁王。
因为元燃的介入,宁王只能倒戈,对付雍南王,结果好名声就在宁王的头上,也是这时候开始宁王觉得元燃不可控了。
徐澜馨看着演戏的宁王觉得十分恐怖,宁王竟然直接骗他们说,他一直在调查罪证,就算元燃不来,也会出手了,只是一开始准备劝雍南王自己认罪的。
宁王在魏国公府面前表现的像一个恩人,若不是徐澜馨跟魏国公说明了真相,魏国公都会被欺瞒。
当宁王询问小姑娘为什么跑走的时候,徐澜馨感觉就跟被毒蛇盯上一样,她只能道:我生病了,发烧烧糊涂,想见父亲母亲。
宁王对小姑娘掉以轻心,以为真是如此,还以恩人自居,哪怕纳入后宫,也时常拿这件事情来说,还自诩是徐澜馨和魏国公府的恩人。
但是徐澜馨知道,别说是恩人了,根本就是仇人,若不是他拦住耽误时间,母亲也许不会死。
这就是宁王跟徐澜馨以及魏国公府的第一个仇。
而元燃当时的表现在他们看来,才是应该效忠的皇族。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澜馨一直偷偷的观察元燃,一直看着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爱慕,也越来越觉得元燃就是大周未来的希望,是最应该追随的明主,只要跟着元燃,将来什么冤枉,什么勾心斗角,什么被权势害死等不公平的情况根本不会再有。
他们可以安心做事,为大周尽心尽力,为一门荣耀而努力奋斗。
元燃也说了女子可以参政,于是徐澜馨跟谢亦清退婚,她找到了自己的终极目标,她要成为元燃的妃子,不求当皇后掌控后宫权势,只求陪在元燃身边出谋划策共建殿下心中那最美好的世界。她想要在那个世界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怀着这样的梦想,她爱慕他,崇拜他,仰望他,追随他,元燃就是徐澜馨的精神信仰。她比越尘和霍落都痴迷,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女子要矜持,要贤惠,才能有机会进入后宫。所以她低调,她忍耐,她偷偷学习进步,不争不抢。
可是突然有一天,元燃战死,背负千古骂名,宁王带着众人的希望登基为帝。
她的世界颠倒了,为善者死无全尸,为恶者享受盛名,何其讽刺。
分卷(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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