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巷子里,我的话语和表现肯定吓到了小姑姑,她此时紧紧拽着我的手,生怕我一个冲动会再次发疯。
冯瞎子拿着一串佛珠,用手指将它转的飞快,嘴巴里同时还念叨着旁人听不懂的东西,像是在诵经或祈祷。
男人将我们带到一个很大的院子里,将门反锁上,示意我们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我犹豫着开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他定晴望着我,“我随母姓,叫白江。”
我说:“白江大哥,我听本地人说起过,你很不赞同令堂这些年的作为,所以老早便同她断了母子关系,是么?”
他点头,“没错。”
我问:“为什么呢?”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他看着怀里的孩子苦笑,“作为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更痛苦的事了。我没外人说的那么正义,做不到大义灭亲,便只能同这样的母亲划清界限。我希望这份罪孽不要祸及到孩子身上,却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
他最后一句话……不仅令我、小姑姑和冯瞎子吃惊,连偎坐在他怀里的白蕊也一并僵住了。
院子没人说话,只有树上知了在拼命的叫着,知了知了……
冯瞎子率先醒悟过来,“这么说,你是已经知道你女儿身体里的人是谁了么?”
白江笑起来像哭一样,“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被调了包?我昨天晚上便查觉到了不对,带了把刀去逼问那个同母亲鬼混的术士,他把什么都说了。”
“那你为什么……”说到这里,冯瞎子突然间顿住不说了。
“你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是吧?女儿变成了母亲,母亲则变成了我的女儿?这种荒诞可笑的事,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呢?也就是你们几个外地人吧!那个术士说有个外地人破了他的术,然后外地人连夜涌到白雾,白家做的事这才被揭开摆到了明面上……跟你们有关么?”
见我们默认,白江便道:“你们还是趁早离开吧,白家的事,应该由我们白家人自己处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吧,很快,那些记者会顺藤抹瓜追到这里来的,我母亲虽然不在了,但是同宗族的人还在……要是被他们知道了是谁揭发的这件事,你们恐怕就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好过了。”
冯瞎子赞同道:“他说的没错,涉案人太多了,一时间也抓不完,总有漏网之鱼。对无良的人来说,断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现在还很危险,咱们还有你们那些同学,都要趁早离开为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记者和警察处理吧。”
小姑姑气不过,指着白江怀里的小女孩道:“那她怎么办?”
众人视线都聚集到白蕊身上,她脸上的泪早干了,此时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又是那种让人无可奈何的、嘲讽的、天真无邪的微笑。
白江木然道:“我说了,白家的事,白家自己处理,跟你们无关,都走吧,走吧!”
冯瞎子果断起身,“走!”
我不甘心,“冯先生……”
“走!剩下的事回去再说!”
“可是……”
“你难道想害了自己和那帮同学吗?”
我内心权衡一番,只好起身,望一眼白江,同小姑姑道:“那就先回去吧。”
小女孩冲我摆摆手,用很甜很甜的声音道:“大姐姐——再见!叔叔阿姨——再见!”
我们刚走出白江的巷子,便见不少记者匆忙扛着摄像机赶过来,我连忙拉着冯瞎子躲在拐角处。
等他们全部走进去后,我们才拿报纸顶在头上遮住脸,匆忙离开。
到村口时,看到不少同学还坐在树下等待结果,便说明利害,让他们马上离开。
坐上车后,才行驶了不到五分钟,我们突然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再回头看白雾已是火光冲天,狼烟四起。烟雾迅速扩散将整个村子都笼罩了住,不消片刻,连建筑和树也跟着模糊不清了。
“天啊,竟然爆炸了!”有人惊讶的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幸亏我们离开的早,不然还真是危险!”
“炸的好!据说这个村了几乎全是姓白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呸呸呸!还有记者和警察在里面呢……希望不要出人命才好!”
我和小姑姑对视一眼,俱是神情复杂,冯瞎子坐在那里,手持佛珠依旧在低声念叨什么。
这次,在四周充满吵杂声的车内,我居然听清楚了他在念什么,是《金刚经》尾卷: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及诸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
回到青莞后,我们三个人心情都很差,老夏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叹气道:“你表舅姥爷刚打电话过来,说白老太心脏病发作死在去派出所的路上,白老太儿子带着他女儿用煤气罐自杀了,附近人家的玻璃全都被炸碎了。”
白家的事,应由白家人自己来处理,竟原来是这么个结果。
然而我心情依旧高兴不起来,“冯先生,白老太这次……”
“嘘!”冯瞎子冲我作了个噤声手势。
语罢又伸出手在我胳膊上摸索,半天后竟从衣服上扯出一根长头发来。
冯瞎子捏着头发微笑,“活人的事已了,接下来该处理死人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走开,晚上回来^^
☆、第62章 再遇逼婚
我问冯瞎子,“你这会儿不怕有损修为了么?”
冯瞎子叹气道:“我这辈子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想着老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回豁出去了,就当是给自己积点德吧。”
小姑姑一旁纳闷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我便同她解释,“冯先生手里的这根头发,是那个叫白蕊的小姑娘的,更准确的来说,是冯老太临死前的头发。我跟冯先生在你去追她的时候做了决定,就算我们拿她没办法,也绝对不会让她灵魂好过。冯先生便留了她一根头发,没想到竟然将它藏在我身上。”
小姑姑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看我的吧。”冯瞎子说。
我将他手中的头发拿了过来,平静道:“还是我来吧。”
“你们到底在争什么?”小姑姑问。
“处决权,”我补充说:“白老太灵魂的处决权。”
冯瞎子面容严肃道:“夏三小姐,你可想好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普通人类也没有处置灵魂的权利,如果你执意要做,说不定会有很可怕的事情降临。”
小姑姑终于听懂了些,“等等,白老太不是已经死了么,为什么你们还要做这些事?”
冯瞎子道:“白老太是以白蕊的身份死的,她现在是一个干净、没有肮脏过去的人,这样的人不会受到阴界的任何惩罚,她甚至可以继续到下面纠缠付家人。”
“怎么会这样?”小姑姑说罢便要来抢头发,“虽然不懂你们要做什么,但是有危险的话,还是我来好了。”
“不用了小姑姑,冯先生我八字硬,命中不会有劫难,所以由我来做再合适不过了,对吧冯先生?”
冯瞎子沉吟片刻,点头道:“确实如此,夏三小姐命格清奇,时有逢凶化吉之象,由她来做,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姑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打断了,“我们开始吧,冯先生。”
冯瞎子让小姑姑找来稻草、黄纸、白酒、香烛、还有红绳,先将稻草用红绳扎在一起制成人偶形状,然后黄纸打湿包覆在上面,点上香烛,将白酒于地上。
做完这一切后,冯瞎子后退,做了个请的手势,“夏三小姐将那根头发缠在稻草之上,记得要打七个死结,要紧。”
我近前,将头发缠在稻草人的脖子上,牢牢的打了几个死结,打到最个时,我动作有些迟缓。
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无法得知将来会面对什么。冯瞎子说,我们这种行为,无异是将死人再度拉回阳间,做这种事的人,或许该遭遇雷击以命还命,也许是在睡梦中长眠……
冯瞎子在我后面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顿了下,牢牢的将最后一结系上,“我不后悔。”
话音刚落,草人便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在茫然的转了一圈后,发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是哪里?”
说出来后,它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条,先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看手和脚,最后才发现我们,难以置信道:“不!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再回来?”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它,“想死?没那么便宜。”
白老太惊恐道:“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冯瞎子递给我一根银针,“从稻草人头顶上扎下去,说出你的诅咒。”
稻草闻言想逃,却被我牢牢的抓在手中。
她惊恐道:“放开我,你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天谴?”我笑起来,“你这样的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
“我们无怨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不是为了钱?我有存款,还藏了很多金子,只要你们放我回去,我就把它们通通送给你!”
“我不要,”我摇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做那么多坏事,可后悔过?”
白老太死性不改,扯着尖锐的嗓子道:“我做错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后悔?”
我厌恶道:“付流生救你,你却杀了他一家九口。”
“活该!谁让他们阻止我同付流生的婚姻!”
“你贩卖杀害的那些孩子呢?他们又有什么错?”
“去怪他们父母吧,既然生了孩子,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呢?”
“被你杀害的小白蕊呢?你对她有什么话说?”
“她身上流着我的血,生下来就该欠我的!”
如果说方才我还有一丝犹豫的话,现在已经彻底没有了。
对于一个坏到无可救药的人来说,无论对她说什么、骂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拿起角针,无视她的挣扎刺了进去,房间里响起一声凄利惨叫,“我错了,饶了我吧——我后悔了!求你,求求你!”
“太晚了,”我将整根针都按了下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生活在阳光下,那就带上你的财富,永远行走在黑暗里吧,无论风雪雷雨都不准停下脚步!再美的风景进不了你的眼睛,再香甜的食物入不了你的口中!你的耳朵可以听声音,鼻子却闻不到气息,嘴巴也说不出话语!你遇到过善良的人,便舍于一笔财富,遇到丑恶的人,便携他一起上路。当你亏欠过的人全都离世了,你才能得到解脱,但前提是,你要先找一个罪恶比你更重的人,且让他主动同意承担你的身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该上路了……”
我将她放到桌子上,在长长舒了一口气后,终于愉悦的微笑起来。
云涧的事终于处理完了,小姑姑疲惫不堪的离开,临行前搂着我道:“我一直还当你是个小孩子,没想到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笑,“是啊,我都已经二十岁了。”
小姑姑感慨,“如果你妈知道连小女儿都这么优秀,说不定会很高兴。”
我笑容慢慢淡了,“我只想好好活自己的,她高兴不高兴,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你呀!”小姑姑拍拍我的后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最后一条龙 第57节
同类推荐:
仗剑斩桃花、
美人仙尊的小玩偶丢了、
龙使[御兽]、
执子之手gl[修真]、
国民女配之抓鬼天师、
病美人师兄有尾巴、
地府团宠五岁半、
宿敌竹马竟成我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