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梁被吓得手都抖了一下,陆言川起身和她坐在了一边,从身后环住她:“你好像一直都很怕打雷。”
“嗯...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没有,每次想到她你都会很难过。”
杭梁放下杯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我家里人对我不好吧?”
陆言川的表情有些动容:“知道。”
杭梁依赖的拉着陆言川的胳膊:
“在我们村里,其实生一个男孩就够了的,不过我哥的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好,我爸怕他活不下来,就要我妈再生一个。”
杭梁伸出手,手指在空中挥动:
“她很瘦,我小的时候,她也才不到叁十岁,但是手却像个老人家,手指上都没有什么肉,很粗糙。”
“粗糙的,就像树干一样。”
“他原本想要个儿子,发现我是个女儿。他还是想要一个儿子,最后我妈怀第叁胎的时候,胎死腹中了,那个弟弟也把我妈带走了。”
杭梁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点,可还是抵挡不住大颗大颗眼泪滑落,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不是吗?
陆言川把杭梁领到沙发上,拿起纸巾为她擦拭着:
“你妈妈肯定很爱你。”
“嗯,她真的很爱我,每次想到她我都会想到她抱着我在槐树底下的样子。”
“她说,要我好好长大,好好学习,走出村里。”
杭梁已经哭的不成样子:“我妈去世的时候,还在医院的时候,我爸说不要我妈,只要孩子,只有我,只有我说我妈妈。”
“但是他不听我的,也没人听我的。”
陆言川看着哭的不成样子的杭梁:
“你已经做到了,杭梁,你妈妈看见之后一定会开心。”
“开心你这么优秀,过的这么好。”
陆言川把杭梁揽在怀里,当小孩一样的哄着。
“你说,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结婚呢?我看见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真的很好看。”
“你妈妈可能是,没有想好吧。”
陆言川陷入了思考,拿出了只有在讲道理的时候特有的腔调:
“现实中的幸存者偏差总是会展现出美好的一面,而不好的一面都在医院了。
谈恋爱,结婚,生孩子,不是为了别人,更不是因为时间到了才去做的某一件事。
缘分使然让彼此互相欣赏相爱,恋爱过程中双方用心经营感情,彼此包容尊重。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需要面对更多的风险,在传统的时代,女性要面临的风险比男性高。比较典型的是一系列传统观念的压迫,例如洗衣做饭等等家庭琐事,或者工作上的不支持,或者男方的变心等等。
至于生育...如果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和感情支持,孩子不会变成维持幸福的纽带,反倒会变成一道枷锁。
毕竟无痛生孩子是绝大多数男性都抵挡不了的诱惑,很多人想结婚,想生孩子,并不是想要一个情感的结晶,而是单纯的延续香火。
生孩子不是为了谁,也不是为了某个家庭,而是当知道了一切风险和利害关系之后,依然喜欢小孩,想生育一个小孩,才会做的一个选择。
你妈妈和你的处境不一样,想法自然也不一样,她很喜欢小孩,但是没有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和稳定的情感生活,支撑不起她做的这个决定。
杭梁,我想你知道。
你不欠谁一个孩子,你可以支配自己的身体,根据我对你的表现,决定如何取舍未来的生活。
当然,无论结果怎样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
私心来讲,我并不喜欢小孩。”
陆言川对她没有过多安慰,可能对现在的杭梁来说,她需要的不是安慰。
杭梁窝在他的怀中,安静的听着陆言川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
很多人结婚之前都没聊过的问题,或者很多人结婚了之后都没搞清楚的问题。
陆言川把它尽数摊开,站在杭梁的视角为她分析利弊,与她共情。
母亲的离世已经于事无补,此前,每次打雷时,陆言川就算不知道各种缘由也会极尽所能的安慰。
她受伤的心早就被抚慰的平整,曾经有过的每一道裂痕上有陆言川填补的痕迹。
她此刻还有些难过,但已经不是伤心的难过了。
她有点愧疚,为什么没有为他做更多,她要赶紧变好,变得能够足以与他相配。
男人的吻像窗外逐渐小去的雨幕,温柔的落了下来,她渴望着面前这具身体,这是她童年时就认准了的人。
她很幸运,并且从来没感觉有这么轻松过。
接下来的两天稍稍有些忙碌,每晚都要加班到十一二点,杭梁却很有冲劲。
不管再忙,每天她都挤出时间做旅行攻略,准备即将来临的长假。
腊月二十八是最后一天上班,杭梁一早坐在去公司的地铁上,轰隆隆的地铁里,放着过年的喜庆歌曲。
就连周围的上班族神色也轻松了不少。
大家都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手机一震,是江南发来的讯息:
“不要来公司。”
杭梁不明所以,回复了一下。
可是马上就要到站了:“是临时有什么变动吗?”
江南没有回复。
杭梁下了地铁,走到公司楼下时,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那里了,杭梁只看到一只手攥着传单在空中挥舞着。
人群的中间传来男子的喊声,声线狠狠的刺进了杭梁的心口:
“...来看来看啊,有人诱拐我未成年的妹妹,我妹妹丢下病重的父亲,已经几年没回家了啊!”
腊月的寒风吹着漫天飞舞的传单。
杭梁捡起脚边一片。
A4大小的传单上,印满了杭梁上高中时和陆言川的照片。
变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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