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捨的情绪只维持到回住处以前。
    从楚念笙昨夜突然跑来，又在睡前特意那么一问，姜筠昭早积累了满腔疑问。
    他不愿主动说，她也不逼他，问都不问一句他为什么来。
    她要做的，仅是在他在时陪陪他，并在他离开后，找出原因。
    姜筠昭一向是说做就做的人，连澡都顾不上洗，一到家便抱着手机窝回沙发。
    她先把昨晚卸载的友圈载回来，等待下载的时间里，她久违的点入群组。
    群组没有以往的欢乐，楚念笙今日突然的停播，让粉丝们纷纷责怪起在兔吧发那篇贴文且说要脱粉的那群人。
    姜筠昭捕捉到关键字，有些疑惑，却不着急，而是耐着性子将讯息不断上拉。
    然而从昨晚脱粉事件到今晚，粉丝们各种猜测、担忧与怒骂混杂在一块，无论她怎么有耐心地上滑，都有种瞧不见头的感觉。
    姜筠昭想了想，还是放弃从头看的念头，逕直从她停顿的地方往下看起。
    先入眼的是关于她和楚念笙交往的事情。
    下滑着讯息的指尖一顿，她想起高褚芯的猜测。
    姜筠昭略微思索一番，挪动手指，找出程式内的搜索框，在上头打上沉哥二字，相关搜寻一下全跳了出来。
    这段时间里，她被提起的次数有点多，好在程式搜索系统做得好，仅列出每日头一回提起的那一条讯息，间接替她过滤掉不必要的讯息。
    她一路下拉，找到两人交往后，最有可能被公开的时间点。
    点开屏幕上所显示的那条讯息，被摺叠起来的当日所有提到过「沉哥」二字的讯息一一展开。
    她很快找着之所以被知晓的理由。
    望着那张「帅哥帖」的截图，她很是哭笑不得。
    这可真是防不胜防。
    关了截图，姜筠昭没继续瀏览讯息，而是退出程式，转而点开兔吧。
    都不用怎么找，那篇控诉楚念笙与她的贴文就被顶在所有贴文之前，佔据了第一位。
    姜筠昭没犹豫，果断点开来看。
    她看时神情平静，内心一点起伏也没有，好似所看之物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丝毫没点被人污衊、指责的委屈在。
    但这也只维持到看完前半段而已。
    贴文的前半部主要骂的都是她，下拉至后半部，控诉的便是楚念笙了。
    她看着贴主晒出的对话纪录，上头楚念笙替她说的每一个字，透过双眼，一一钉入她的心里。
    原先毫无情绪起伏的内心，不免生出愤怒来。
    她气这些粉丝性情极端、胡乱控诉，没点证据的东西也能拿出来说事，也气楚念笙明明被人欺负了，跑到她跟前来却还只衝她笑，一个字也不说。
    可她更气的是自己。
    毕展固然重要，也不是当真一点看直播的时间都拨不出来，哪怕一边製作、一边听也是好的。
    偏她没有这样做。
    指尖一一滑过对话纪录上头的时间，姜筠昭难以想像这段时间楚念笙是怎么度过的。
    每天看着那些骂她的话，明明不快还得耐着性子好好跟粉丝说话，期望能扭转粉丝心理她不好的形象。
    其实哪有必要呢？
    她不是他，她的生活与直播圈毫无关联，有些情谊虽弃之可惜，却也不是难以割捨。她只要删掉所有与直播圈有关的东西，就谁都找不着她了，
    但楚念笙不是。
    他喜欢开直播与人互动，喜欢打游戏，喜欢透过这种方式为自己赚点零花钱，直播间里的每一个人对他来说，都是无价之宝。
    他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认得，可他都很珍惜。
    而今，却是他所珍惜的这群人里头，出了那么一小群人，践踏了他的真心，将过去他对他们的好全都视而不见，抓着一点小事，指责他、伤害他。
    姜筠昭闭了下眼，做了个深呼吸后，她关掉兔吧，重新点开社交程式，查看管理群。
    管理群已经许久未有动静，与毫无顾忌地聊着这件事的真爱群不同，管理群里头的对话全是日常，一点关键字都没有。
    姜筠昭很快猜出原因。
    定是楚念笙不让他们在这讨论的，估计他们早说好了，不拿这事来烦她。
    她笑了一下，笑里带着无奈和酸涩。
    她的小男友啊，怎么就如此体贴的令人心疼呢？
    既是如此，她也不愿辜负了他的好意。
    离开管理群，姜筠昭翻找到与安西的对话纪录，给她发去讯息。
    小沉同学：安西，贴文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做？
    安西：！
    安西：你怎么知道了？深深跟你说的？
    安西：目前还没什么好想法，只能先试着联系兔吧的管理删文。
    她的反应有些可爱，姜筠昭被她逗得笑了声，抓着手机起身到书桌前落坐，在等待电脑开机的过程中回覆安西。
    小沉同学：他没说，我自己看到的。
    安西：（扶额）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小沉同学：为什么？
    安西：你不是忙毕展吗？
    安西：深深说你忙到都没时间跟他讲电话，让我们别拿这事去烦你。
    楚念笙这是在眾人面前替她卖了波惨？
    姜筠昭无奈一笑，心里却甜得像打翻了蜂蜜罐，黏糊糊的，却不腻味。
    她这一停顿，便没立刻回覆讯息，安西像等不了似的，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来。
    「小沉，深深有联络你吗？」电话才接通，安西便急急地问上这么一句。
    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姜筠昭仍记得那嗓音笑起来时的轻脆悦耳，而今却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雾霾，担忧杂裹着烦闷，让人直想替她扫除忧扰，换来一笑。
    「有，怎么了？」没将楚念笙来找自己的事情直接说出口，姜筠昭先反问过去，想知道他特地这么一问的缘由。
    安西也没隐瞒，叹了口气后，把昨晚直播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后来余游中断练习，让深深关播清净一下，想私下里再好好安慰他，可等他们都下播以后，却发现联络不上深深了。」安西顿了下，乾咳了一声，轻轻嗓子后继续说：「浅溪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办法联系你，可我想着深深不让你知道，就没拿这事打扰你。」
    姜筠昭唔了一声，虽有点意外安西居然跟浅溪认识，到底没多问，只把昨晚楚念笙来找她的事说了。
    「他看起来没事？」安西讶异的问。
    想起那个临到分别前，都还能笑着跟他撒娇的少年，姜筠昭无奈地嗯了声，「他看起来很好。」
    「他可真是……」后头的话安西没说完，但姜筠昭猜得出她想说的。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想让她担心。
    姜筠昭笑了一下，将手机换至左手，右手搭上滑鼠，挪动着点开语音程式，找到得以查阅歷史纪录之处。
    下拉至最底，入眼的，是她曾与楚念笙的对话。
    她说：别这么喊，这称呼不恰当。
    单手操作着键盘，将这对话截图下来，储存起来后，姜筠昭含笑对着电话那头的安西说：「对了安西，别急着找管理了，用不着删文。」
    「可是——」话未说完，安西自个儿中断，嗓音中的那点阴霾散开，「你有办法了对吗？你想怎么做？」
    「我想……」姜筠昭微顿，脑中浮现少年笑得好看的模样，眉眼不自觉地跟着柔和，「我想还自己和深深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