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国小时他是班上身高靠前的,而杜若是靠后的,在胡林看起来,都觉得他特别瘦弱,似乎风吹了就会倒。一开始两人也不是特别熟,只不过因为住得近,放学时总会同路一小段,他总是一个人走,揹着厚重的书包,看上去就比他的重许多。他总是默默观察着他在那里转弯,然后好奇他住在哪里。
胡林也说不清自己的好奇,但熟悉的契机是来自于某次危机。路边人家养的狗,每天都不厌其烦的对他们吠叫,每次当杜若埋着头、缩着肩走路时,都会被这声吠叫给吓得跳起。胡林觉得他肯定会怕,要不怎么每次跳起来之后都绕着路走。那条狗平时是绑起来的,脖子上的项圈连接着粗大的铁鍊,每次总是扬着前肢胡乱吠叫。这天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差别在,铁鍊的另一头竟然没有固定,几乎是几个眨眼就窜到面前。
胡林听见了那声尖叫时,已经眼睁睁看着杜若被扑倒,小小的身躯,几乎被遮盖在黑色的毛皮之下。他几乎没有思考,拔腿跑向在地上挣扎的小孩,抓下书包对准狗打。大人也陆续衝了上来,狗儿很快就被带走,胡林喘着大气转头时,正好与杜若对上一眼,眾人很快把小孩围得水洩不通,胡林也没凑上去,只是回到家了他还记得,对方一手血污,漉漉水眸中残留的恐惧神情。
他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但是隔没几天,从来上课的杜若手上收到一个礼物。
「我妈说,不能欠人东西。」
胡林听不懂:「你又没欠我甚么?」
「有啊,」他手上的纱布还在,脸上也还有擦伤的痕跡,但软糯的口气,却让他至今还记得他的话:「欠一声谢谢。」
胡林拆开了包装才发现,是他喜欢的乳酪蛋糕。
在这之后,他们才慢慢熟悉了起来。
胡林对杜若的印象也从软萌娇小的同学变成了身体弱但有点聪明的傢伙,再变成,技能大概没点在情商,随便一逗就爆的麻烦鬼。说麻烦,其实他也不麻烦他--不,也许从小到大,杜若就不是个会麻烦人的,比方明明身体破,可实际上如果不是胡林极熟他的表情,也不会发现他明明发烧还在体育课下水考游泳。
「嘖,你也不怕淹死!」
杜若裹着大浴巾,双手捧着他买来的薑茶铁罐,因为过敏而发红的眼,专注在水池的波光粼粼,「这次没考,下次还不是得考……早死晚死都得死。」
「白痴啊你--」胡林毫不客气给他一脑袋暴栗。
杜若歪了歪脑袋,挑了眉,毫无生气:「兇屁。」
「早死晚死都得死,我看我现在就送你去死--」说着作势要把他推进水池,却让对方站起躲过了,纤瘦的身躯在浴巾底下若隐若现,两点樱红娇嫩,大腿白而细腻,胡林这才发现对方的肤色在水色波光下白得透亮。他的怔愣,在对方一口乾了那罐薑茶之后露出笑容才回过神。
「不管如何,谢了。」
杜若苍白中又带着活力的笑容中,刻印在他脑中的却是另一件截然不同的事,他第一次觉得,他人如其名,是朵小白花。
已经不记得甚么时候,开始对杜若的身体產生评价,把他跟女人比、跟男人比,他像是用苛刻的市场眼光去挑剔他--太瘦、身体太弱、没有锻鍊、不够高、脾气太差一定交不到女朋友-—可嘴里说的,心里想的,不太一样。他逼杜若跟他一起运动,美其名是健身,但只有自己知道,他喜欢看他因为运动过后泛起红艷的肤色。
喜欢……看他这样?
胡林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到时,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所谓的喜欢究竟是欣赏或有其他意思,他竟是有些不敢深思,然而就像是一个念头,你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就越是在意。
也许他们彼此太熟悉了,他是在意他的,也许是像家人的感情,看到家人好,自然心情也好啊,对,他只是一时想差了,他需要的是转移注意力。也正好,补习班里,有人跟他告白。
去找杜若的时候,胡林想的不完全是炫耀,他竟然有点战战兢兢,竟然莫名的猜想,要是杜若不高兴了那是不是--「咦?是喔?」
他坐在台阶上,拄着下巴,夕阳的微风鑽进他的衣服里吹得鼓囊,随风乱飘的发梢衬着他的语调有些随意:「神神秘秘的,就这样?」
他对这件事,似乎毫无兴趣。
胡林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了--「欸,你怎么这样啊--」他拉长了音凑过去,搂着他的肩膀:「好兄弟被人告白,都不用帮我高兴一下,外校的欸,不用帮好朋友鑑定一下?」
「喔,可以啊。」他的小白花,歪着脑袋,对于他的亲近,不躲不藏。语气也是云淡风轻的,清淡如昔,「你有照片吗?」
他的小白花……
说不清是心里的想法,还是杜若的平静震动了他,胡林只有掏出手机滑动,企图从随意的翻找过程中冷静下来,可杜若伸长了脖子要看他萤幕,他反而更尷尬:「等一下,我还没找到啦。」
「怕甚么?长得不好看?」
「屁--找出来,羡慕死你。」
一切的回应都是本能,他已经不记得杜若对女孩的评价了,那不重要。
胡林觉得自己对杜若的想法……有点糟糕。
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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