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大学时你帮我那么多,而且你当成宝一样的姪女,对你的态度很歪腻,是不是你做什么让她误会的事?」
「从来没有,是她长不大,还像个孩子黏我,你要是不来,我怕她找到男友前,得一直当她的保母。」萧湘然已经照顾她到疲惫不堪,没有属于他的私生活,交往对象也会被萧瑞芮讨厌或骚扰。
穆冷杉的手搭在他肩膀,「这样说来,你开始讨厌姪女了?」
「没有,虽然有很多不耐烦的事,不过她仍是我的宝贝姪女,我想家人是这种感觉吧?对他们又爱又恨。」
「你这人还是活得那么矛盾。」照年轻人用语,是傲娇属性准没错。
初来此处的两个月,他们把大学时代和出社会之后的事通通拿来夜谈,对酒当歌,有时不小心睡在屋顶,醒来时皮肤被蚊子袭击成红豆冰,要不然撞见猴子扯着他们的头发,心想发间哪里有食物可吃。
穆冷杉以为自己午夜梦回,彷彿来到学生时期他与学长露营时的相处模式。他没想到那个人託付完萧瑞芮的事,清晨便搭红眼班机前去越南,留下哭肿双眼好几日的姪女,幸好那时已有视讯通话,好解放她的少女相思情怀。
自那之后,穆冷杉显少有机会见到萧湘然,连讯息也联络得少,话题多半与萧瑞芮和房客有关。
穆冷杉自嘲着,在萧湘然的世界,姪女和他相比,不过是掌上明珠和手掌的区别,他任其呼之欲来,挥之即去,还得肩负保护明珠的责任。
能做到这地步,若这不是爱,会是什么?穆冷杉坐在顶楼独自望向明月,萧瑞芮坐到他身边,「放弃吧!叔叔是我的。」
「他不是我的。」穆冷杉很清楚这回事--所谓单恋,像是飞蛾扑火,是自愿死在那团花火。
***
「阿茂,下午了,快起来,我不知道你下午有哪些行程。」穆冷杉坐在方昕懋身旁吃着棒棒糖,外露的白棍让他看起来像在抽菸,他也故意引起对方误会,用两根指头夹住棍子,「我这样子很帅吧?」
「少自恋了,大叔。」方昕懋迷迷糊糊起身,穆冷杉伸手帮他抚平睡翘的头毛,这些反常的举动令他感到慌张,抓住大叔的手,难为情地撇向左边,「我、我回去梳洗一下,下午有课,晚上会去宿舍附近的音乐酒吧驻唱,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喝酒。」
「好啊。」穆冷杉反握方昕懋的手,可能在顶楼雕刻太鬱闷,稍微逗一下这小子,心情会转晴。不管他如何戳那张没什么细纹的脸,对方都不会生气,还露出讨拍的表情,他只好托住人儿下巴,舔了一口朱红的嫩唇,谁知道那是引火自焚。
方昕懋将他压在身下,情不自禁亲吻他,不过小子的吻功不太好,老把他当成练习心肺復甦的假人,焦急嘟嘴送气,完全没缠绵的节奏可言。
穆冷杉睁开眼,硬是转向,把方昕懋搁在下方,按照熟悉的方式拥吻,他的技巧比身下人儿好太多,对方的唇瓣半被翘开,他探入口腔内部,到处盈满属于他那棒棒糖的甜腻香气,而后他寻找这小子的敏感处,持续挑战眼前这位暗恋者的忍耐程度。
方昕懋快被吻到断气之馀,恶劣的大叔才松口,放对方喘气。穆冷杉满意地抿着滋润的上下唇,笑道:「舒服多了,最近我只跟作品缠绵,今天真是解放身体许多压力。」
方昕懋大字躺在穆冷杉的床铺,伸一个懒腰,还发出怪声,便迅速起身,面红耳赤尷尬地说:「大叔,我该走了,再见。」
「你这少年郎要多锻鍊,一个刺激的吻让你的身体有那么多反应,真是年轻。」
「吵死了,臭大叔。」方昕懋衝出这房间的速度宛若逃命。穆冷杉想想也是,他刚刚做得的确有些过头,可是他还想继续下去,这跟接触莫柊花不太相同,她身心已做好准备,能坦然接受炮友关係,毕竟方昕懋不是他能随便下手的对象。
穆冷杉吃着棒棒糖,躺在床铺釐清他的思绪。他休息到下午三点,再回到顶楼雕起背面的梅花纹路。以及改变作品原先四隻手的设定,额外加一对合十祈祷的手,表达望天地能给性别自由,不管从哪一面欣赏这作品,皆能得到对美的多元感受。
原先是振翅高飞的翅膀,他老觉得很普通,又削去半边翅膀,换成即将张开羽翼翱翔的形态。整体符合他想像中的画面。
他穿着无袖背心,嘴巴改含薄荷糖和冰块,坐在作品的背面,神情专注,持续鐫刻花纹。汗珠延手臂的肌肉线条顺势流下,脚边有一个大塑胶袋接着木削,他一边雕刻,一边以手背擦汗。
午后时光非常寧静,无人打扰,他反而有一些寂寞。他戴上耳机,跟着轻唱。
他没注意到有一人静静站在通往屋顶的门口。莫柊花提早下班,看到穆冷杉一早传的讯息,本来要给他惊喜,谁知她听着那大叔的哼调,猜出那是方昕懋的<一首暗恋回盪左心房>。她的眉头挤成八字,缓缓退出这空间。
一直以来,她的确利用穆冷杉的身体,紓解自己的私慾,可她没想过当对方不再被她拥有,失落感好比分手失恋那么沉重。
她有选择权的,或许在她和穆冷杉最后一次上床时,不要喊「阿茂」的名字,改说他的,两人说不定还有未来。亦或,现在意识到自己的情感,她应该去打扰他,摘掉他耳机,清楚告诉他自己的心意。那男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机率会答应她,当她的男友。
最后她选择「离开」这张底牌,因为她实在太没把握对方会选择她,毕竟当初她跟穆冷杉的互惠关係,是怕情感上重覆受伤。她已经没力气再谈最终会难过的恋爱,因此她选择放弃。
莫柊花按着扶手,缓慢下移,只想快点回去把脸上的妆容卸除。她走到一半,慢慢蹲下来咒骂她的脚,为业务跑整天累得发肿,连路都走不好。甚至,怪自己是无效减肥,步伐重得像大象走路。
她蹲在楼梯转角,泪水随黑色眼线滑落。她越是揉去泪痕,眼线晕开的面积越大。她十分鐘后站起来,腿有些麻,但她仍需前行,避免大家见到她变成熊猫的模样,那才是最尷尬的事。
***
大厅人声交杂美食香气,视线略昏暗,聚光灯落在中央舞台,方昕懋坐在高脚凳,手持吉他,清新的旋律回盪每一桌间,将他们的注视吸引至台前,他以温柔的歌声唱道:「我望向那棵大树和夕阳,倾诉所有对你的欣赏,上课你坐在我前方,你总是低头偷上网,放学我盯着你的脸庞,你偶尔抬头哼儿歌唱,曲调循环我的念想--」
吧檯有一名喝着可乐的男子,戴着鸭舌帽,人高马大,他目不转睛看向方昕懋,手脚不听使唤,嘴巴贴在杯缘,咖啡色液体顺嘴角淌落,他恍然定格几秒,直到旁人提醒他,才收起下巴。他拿着酒保给的面纸擦身,顺便谢谢坐隔壁的穆冷杉。
「你知道他是谁?」穆冷杉喝着纯威士忌,喉头隐隐燃着闷火。
男子继续深情直视,「阿茂,我的高中好兄弟,听老同学说,他在这边打工,趁明天没课杀来找他。」
「你喜欢他?」穆冷杉施力掐着玻璃杯,对眼前的男子越看越不顺眼,浮肿的手筋预告着,这是最后一道封锁线,暂时先稳住他的行动。
为自由刻一对翅膀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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