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回到家的时候,阿兰正在讲电话。
一通接着一通,说的全是同一件事──陆家的傻子跑出来闹事。
「唉,我说那个女孩子真勇敢,当着眾人的面把那傻子带走。」阿兰正给自己的脚指甲上色,为了图方便,她索性开了扩音,余笙在一旁安静的翻书。
另一端的大婶在八卦这事上从来不是省油的灯,消息从来都是及时掌握的,「你不知道吗?听说那个傻子最后还是跑了,指不定那女孩现在还在街上找人呢。」
「不是啊,他的妈妈到底是去了哪里啊。」
「好像是白天在市场晕倒了,大概人在医院吧。」
余笙心想,镇上的医院只有一间。她不动声色的将书翻了一页。
没由来的,阿兰的手突地一抖,鲜红的指甲油在白皙的脚背上衬得越发鲜艳,她哎呀一声,匆匆掐断电话。
余笙把书闔上,「我出去一下。」
阿兰皱着眉头擦拭自己的脚,怎么用力都还是有浅浅的痕跡,她有些挫败,又在面纸上沾了点水,心不在焉的问:「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余笙没答,她知道利用这个时机出门是再合适不过的。
方才她早已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致知镇这么个小地方,方桐桐肯定都找的差不多了。唯一她近不了的,自然只剩陆家的宅子了。
果不其然,陆黎就在他的房间里。他拿了件棉大衣把自己包起来,大概是用尽了气力,他已经再挤不出半滴眼泪,但嘴上仍旧执拗的念着妈妈。
余笙的心顿时安了几分,她小心翼翼的走近,生怕不注意便会惊扰陆黎,他如同失了魂魄,两眼空洞茫然。
他浑身冷汗涔涔,余笙没有言语,将他额间的湿发拂开,冀望着从自己的身上度一点温暖给他,她柔声哄道:「酪梨,我带你去找妈妈啦,好不好?」
陆黎闻言,好似找回了意识和情感,豆大的泪珠再次从眼眶争先恐后的夺出,他的双眸彷彿春日的泉水,清澈的让人能直直望见他的悲伤。
他说的每个字都黏在一起,余笙听得有些吃力,好在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真的吗?真的吗?」
「真的!真的!你不要难过了。」余笙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也很着急。她没有什么高明的花招去哄一个人开心,只能一次次的去轻拍他的背,一遍遍的告诉他不要怕。
总算收拾好一切,余笙的手紧紧扣住他的,像牵着一个大孩子。她告诉他,亦是在告诉自己:「等一下无论遇到什么人、听到什么话,都不要去理会。那一个个都和我们不相干,你唯一要想的,就是我们要去找妈妈了。」
陆黎点头,他只想去见妈妈。
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过了院子,余笙重重的吁出一口气。她不敢去细想这么做的结果会如何,因为这仅仅只是带给自己畏缩的可能。正准备出去,外头传出了动静。
陆姨推开大门,几乎是同一时间,陆黎挣脱了余笙的手,朝她的怀里奔去。所有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出口,他哭叫着:「我以后不吃小熊巧克力了!不吃了!」
余笙的身子登时顿住。
陆姨的眼眶也泛红,她帮孩子顺气,说话的声音都染上了微微的哭腔,「妈妈对不起你,你今天该有多委屈啊?」
陆黎的事情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她从清醒的那刻,耳边就不停的围绕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她不敢想像,自己的宝贝儿子会有多么害怕。
她稍稍平復情绪,对一旁的余笙温声解释道:「我这几天受寒,所以就发烧了。但陆黎吵着要吃小熊巧克力,我拗不过他,去市场的路上不小心昏倒了。」她不太好意思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尖:「谢谢你这么照顾陆黎。」
余笙回过神,摆了摆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您赶紧进去歇着吧,我先走了。」说完,她便离开了。
陆黎的哭声依旧清晰地在身后徘徊,余笙知道,以陆黎的个性,他以后绝不再碰小熊巧克力了。
拾参 不再畏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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