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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直到又拍掉一个蜘蛛网、又打死只蟑螂,外加扔了第三张抹布,杜秋元依然对自己来支教的决定感觉良好。
他把柜子清了出来。
这样,他就可以放书了。
可以把衣服和杂物摆好,空出阳台种上点花,在县里的高中遇到可爱的同学,度过这带有泥土香气的三个月。
他是这么想的。
打开窗帘,阳台上空荡荡的,他带来的衣物都很干净,所以连晾衣线都是空的。
他直接看到了对面的阳台。
旧胡同的街坊住的极近,两栋楼间的距离勉强通车,加上阳台,几乎就要挨在一起。
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孩。
吊带背心,只穿了个内裤,头发长长的。
就在前面不远处,在平地间走个五六步就能到的距离。她正在俯身洗头。
即便杜秋元很快就移开了眼睛,眼前依然残留了一些清晰的影相。
白花花的腿,少女的肉感依然保持了孩童的柔和软。
还有她被汗打湿的吊带背心,紧贴身体,勾勒出胸前的豆点。
挺小的。
初中生?
2
第二天杜秋元又一次见到了李青,才发现那个小小的女孩其实是高中生。
还是他的学生。
代课语文老师上任的第一天,先问了班上的课代表。
那女孩站了起来。
校服被她穿得松松垮垮,应该是太热,领前的扣子都没有扣上,露出了小小的脖颈。
也是白花花的。
她熟练地领读,发作业,和杜秋元几乎不需要磨合,把工作完成的很好。
她的成绩也很好,差不多每一次都是年级第一,语文的作文回回都是范文。
作为老师,杜秋元最喜欢的,就是像这样的学生。
乖巧懂事,有能力,学生期间形成的优秀习惯维持一生,他可以预见,她在毕业以后也能有所作为。
3
支教的工作的阻碍主要集中在前期。小地方的人事部门办事效率太差,一个公章都要跑十个来回。
好在一切都慢慢上了正轨。
不太顺利的,是杜秋元的感情。
他异国的女朋友连续一周都没有跟他视频了,推脱的借口差不多,其实他很清楚这是冷暴力。
他们走到了终点。
这次视频里,廖卿看起来也不太好受,有点憔悴的样子。
她说:“我算过了,即使不结婚你的分也够移民。”
杜秋元叹了口气。
“我……不想移民。”
“那你大学跟我说的那些都是屁话吗?别说什么天花板了,荣誉教授的工资是你现在当高中老师的三倍!
我知道,你不想谈钱,可留学这么多年,你花了多少难道心里没有数吗?”
杜秋元揉了揉额头,“说到底,我还是想落叶归根。”
“你老实告诉我,”廖卿透过屏幕,直视他的眼睛。
“是不是你爸妈不想让你移民?”
杜秋元沉默了一瞬,然后他说:“他们没有干涉我的想法,不想移民是我自己的决定。”
廖卿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视频里女人移开了目光,也不知道在看哪里,怔怔的。
杜秋元想说什么,把她留下,半天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是廖卿先开口的。
她说:“哎,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个宿命论者吧?”
没等杜秋元应,她自说自话起来。
“你以为不受他们的影响,以为决定是自己做出的,但其实,早在你出生的时候,你能做出的决定,就已经被决定了。”
“受限于成长的环境,家庭的背景,你想要的东西,你所追求的东西,只能是那些东西。”
那天他们分手了。
杜秋元在房间里喝了点酒。
他的朋友都在市里,他独身一人在县城的胡同里喝着闷酒,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打开窗户,想透透气。
然后他看到了李青。
4
居民楼挨在一起,两边阳台看似相贴,实际上还是隔了点距离。
留着大概有成年人半个步子那么宽的间隙。
李青从自家阳台上迈开腿,看着脚下。
他们在二楼。
不算太高,但她太小了,杜秋元怀疑她张开腿也够不到这边的阳台。
但她够到了。
勉勉强强,站立时没有稳住,几乎就要坠下去了。
杜秋元赶紧拉住了她。
李青落在他怀里时,杜秋元抱住了一团棉花。
看起来小小一只,胳膊倒是肉肉的,关节处挤作一团,像藕节。
很软。
他喝了酒,反应慢上半拍,所以是李青先说话的。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他,“杜老师?你怎么住在这里。”
杜秋元想起她抱着一叠厚厚的作业,遮住脸,偏头看他的样子。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师身份。
“你这是做什么?刚刚多危险啊!”
他们两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李青问他:“杜老师,你喝酒了?”
杜秋元没有说话。
夏天的风很湿,吹的人热得慌,杜秋元觉得她应该回家,但不能以刚刚的方式。
他打算把她送回家里。
拉开了门,他推了她一把,让她进屋。
屋里酒味更冲。
啤酒和白酒都有,酒瓶倒在地上,黄色的液体流了一滩,被杜秋元踩了一脚。
李青拉了拉他,有点怕他摔到了。
他比她想象的要清醒,他说:“赶紧回家。”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作业做完了吗你?”
李青坐在书桌前,把窗帘拉开了一个缝隙,对杜秋元做了个手势。
“老师,你过来看。”
杜秋元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对面的她家,阳台空旷,晾衣绳上吊着几件衣服,水池边有一盆花。
“什么?”
李青又指了指。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她家窗户贴的窗花褪了一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两个人影,在床上滚动着。
杜秋元有点懵。
“我妈男朋友来了,她让我藏起来。”
杜秋元终于理清楚了。
花掉的窗户,透出残缺的景象,成年男女在床上交合,看起来激烈极了。
杜秋元赶紧拉上了窗帘。
他坐在床上,突然就有点拘谨,不知道该说什么。
县城的高中上过性教育课吗?
他漫无边际地想。
重新回味着她说的话:妈妈,男朋友,藏起来。
杜秋元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明天吧。”
“明天?”杜秋元难以置信。
“那你住哪里?”
李青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说他现在住的这家旅店淡季比旺季长得多,她一般就跳过阳台,在这里勉强睡一晚上,第二天去上学。
“那你今天怎么办?”杜秋元问她。
她没说话,看着他笑了笑。
太乖了,那个表情。
即便这么讨好的笑容,看起来依然青春而乖巧。
眼眸也是湿漉漉的,嘴角有两个梨涡,对称的。
真乖啊。杜秋元想。
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
“我给你再开一间房。”
“我没有钱。”
“不用还钱。”
“为什么?”李青看着他。
杜秋元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老师,你就帮帮忙吧……”
她捏着杜秋元的衬衫下摆,左右晃动了几下。
人在喝醉的时候,意志力尤其薄弱。
杜秋元领教到了。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