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皆大欢喜并不存在。
沉清秋与凝香去金楼买了金簪。钱是沉家付的,样式是沉清秋选的,可等到第二天早间沉清秋真将金簪送了过去的时候,沉月华虽是收下,却也并未多开心。
“今天,是簪子吗?”
沉清秋对人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她瞧了沉月华一眼,虽说面上不表,可心里还是叹了口气。
男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一样麻烦。
沉清秋垂着眼,从内心感到了疲倦。实际上送簪子也好,送点心也罢,二者都是心意,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贪图沉家财产之心,凡是贵重礼物她都送进了库房。这还要她怎样?
难道她还要为了自证把心剖开,让对方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想法?
沉清秋内心冷笑,她不会蠢到为了证明自己挖心剖肝。至于沉月华怎么想的更是与她无关。
送礼物本身就不是她的分内之事,送了是情分,不送也无可厚非。
沉清秋之所以送礼物,无外乎她是个极擅长分享的人。只要不关乎她的利益,她会尽可能让身边所有人与她分享快乐,给沉月华送糕点或其他也是一片好意。
反正不费事,只是顺手,又何必冷着脸,让其他人也跟着不痛快?
可惜沉月华并不是个会捧场的人。
沉月华不满意糕点,她换。毕竟一个金簪又不是自己掏钱,如果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
可糕点沉月华觉得廉价,送金簪他又觉得不用心,那她该怎么办?
难道是花钱花心思准备一份昂贵又不失心意的礼物吗?
可她又不爱他。
就算沉月华不提,沉清秋也一直记得,他们二人并不是因为感情而缔结婚约。
沉月华,他越界了。
沉清秋知道这一点,避而不谈,选择沉默。可沉月华却不愿让沉清秋就这般沉默下去,“清秋,你刚刚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沉清秋从来都不会无缘无故给人臭脸。她抬头,看着沉月华,“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吗?”
看着沉清秋的眼睛,沉月华愣住了。
那其中的冷色让他打了个哆嗦。
忽然间他意识到,他刚刚的那一句‘今天是簪子吗?’有多么不应该。
女人送男子礼物,就算是大户人家、世家小姐,送的也无外乎一些首饰罢了。
沉清秋送的簪子虽是金簪,却丝毫不显老气。镂空的设计加上红宝石的点缀,显得簪子富贵而奢靡。
如果喜好香料,你甚至还可以将簪子上雕琢的其中一朵玉兰花拔开,那是专门放香料的位置,可以看出沉清秋并不是完全不用心。
起码,比很多世家小姐用心多了。
可他仍不满意。
他不满意什么呢?不满意沉清秋送的是金簪,不满意沉清秋没有给自己带点心。昨天她爬山的经历对自己缄默不言,可明明前几日她还将自己的经历见闻与他分享。
沉月华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但不同的是什么呢?
沉月华说不清,道不明。
他迫切地想挽回一切,可却不知与对方说什么好。
说他在和那些女人谈生意的时候碰到的那些龌龊事吗?说今年的粮价涨了两文钱,可京城的却要比江台贵四文钱吗?
就在沉月华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话题的时候,沉清秋那边已经用完了饭。
由于课时安排,她如今要去书房读书。可正当她想起身的时候,沉月华却拽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了吗?”沉清秋问,沉月华答,“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二人对视,表面相敬如宾,可背后却波涛汹涌。就在沉清秋想要拒绝他的时候,外面突如其来的喧哗却让她转过了头。
门外,翠竹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通报消息。
看沉清秋沉月华二人都在,穿着淡绿色棉布衣裳的翠竹连忙低头俯了俯身。
此时的沉清秋已然站起。由于角度问题她恰好能看到这小厮无意间露出的白皙后颈以及未来得及梳上的细碎毛发。
对于此般美色,沉清秋视若无睹,反正看着又吃不着。她毕竟是未成年,而对面这个孩子瞧着又不大,她再禽兽也不可能对一个半大孩子下手。
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自己未婚主夫的小厮。
而翠竹那边则在沉清秋的目光下紧张地掐起手指。直到沉清秋问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他才答道——
“小姐,公子,外面来人了,是女皇陛下的人。说是让沉清秋过去听旨。”
“听旨?”
沉清秋与沉月华对视一眼,无论是沉清秋还是沉月华二人都明显吃了一惊。
此时他们也顾不得是不是真在争吵了,脚步匆忙便来到了待客大厅。
一紫衣侍女看来人笑了笑,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欢快,“沉清秋可在?”
“在。”
毕竟是非土着,在接旨这方面沉清秋可谓是一窍不通。沉月华似乎也是懂得沉清秋的窘迫,便率先跪下,然后十分自然地磕了磕头。
看沉清秋那边没反应,沉月华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沉清秋有样学样,可当双膝跪地,头碰地时,她从内心感到了不舒服。而紫衣侍女对众人的跪拜显然早就习以为常。她亮了亮嗓子,宣读女皇在几日前下的旨意——
“沉家沉清秋接旨。”
“……民女接旨。”
“朕兹闻沉家清秋年十四,身长五尺有余,形貌昳丽。善言辞,长书画,才貌俱备。今皇四女正值桃李年华,恰逢用人之际,特令汝在年底入京进太学读书,作皇女伴读,不得有误,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