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赵王做的隐蔽,除了一直关注着孟兰馨的太子查出了他在其中的手笔,旁的大多都不知情。有个别能猜到的又犯不着因此去开罪赵王,所以魏灵央的人才会什么都查不到。
余氏也就只能哑巴吞黄连,苦都自己咽下去,毕竟这是她向赵王哭求来的。
她不是没想过和魏灵央说此事,只是赵王早就有交代,陛下有禅位的打算,皇后地位不稳,日后还不知是个什么处境,莫要以此事去扰她。
余氏这次不敢再不听他的,魏灵央也就被瞒了许久,最后还是从孟北尧那听说的。那会儿回想起来,才察觉到何为福祸相依,何为命中注定。
被众人围着的孟北尧,终于得了空,在魏灵央的下首坐了下来。
看着不知道想什么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今日是除夕,我看父皇不太对劲”
魏灵央抬眼去看他“那本宫找人去太和殿伺候?”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解释的话刚出口,魏灵央就误会了,他不会想我去亲自照看吧,倒也不是不行,但脸上还是浮现了一丝不愿。
“一会儿结束后我去看看”太子对着魏灵央使眼色。
魏灵央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让我去,那太好了。
但紧接着她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他今晚要去陪皇帝,应该是不会再去未央宫了。
不知怎得,魏灵央知道他是这个意思后,一点也没有放松,反而心口堵堵的。
强撑着到宫宴结束,送走各府夫人,她的神情瞬间就低落了下来。
回了未央宫,想到外祖母在席上的神色,她问身边的芸兰“最近赵王府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芸兰迟疑的说“没有听人说起起啊,或许赵王妃是想到了夫人,才心里不顺的?”
“但愿吧”魏灵央轻叹了口气,不再为想不明白的事情为难自己。
明明前面十几年都是独自睡过来的,但偏偏今晚格外难熬。魏灵央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随手拿了一本话本翻了起来。
太和殿里,太子端坐在景安帝对面,看着一身青色绸衣斜依着软塌的景安帝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他的眉头皱起。
“父皇,太医交代了,你不能碰酒”带着责备声音的响在景安帝耳边,他抬眼去看对面一身玄色衣衫的太子,朦胧的酒气让他看不真切面前人的脸庞。
“嗝,卿,卿卿,你终于来看我了,呃,你还是这么好看,我却,嗝,我已经,老老了,你,不会”说着还将手伸到了太子跟前,眼看就要摸上去时,太子的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拉下他的手,捏着虎口用力“父皇,你醒醒,你喝醉了!”
“来人,醒酒汤!”厉声的催促,让门外的侯着的人当下就慌了起来。
当事人景安帝却跟没事儿人一样,摆摆手,也不知道到底清醒了没有,闭着眼睛絮絮叨叨个没完“你看到我们的尧儿了吗?他已经长大了,我也能放心去陪你了,就是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嗝”
”父皇!”
“我,我前段日子做了个梦,梦里我不是景朝的太子,只是个在沙漠里靠打劫为生的马匪,我去了乌兹王宫,去了胡玉楼,去了祁云山,可我就是找不到你,呃,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父皇,醒酒汤来了”孟北尧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红着眼眶,柔声哄景安帝喝醒酒汤。景安皇后的面容他早已不记得,只能借着偶尔从他父皇嘴里听到的零星消息,去拼凑脑海里母亲的形象。
景安帝这半年消瘦了许多,往日硬朗的身体,现在轻飘飘的似乎风一吹就能散。
孟北尧将他搀扶到床上,温柔的拿着湿了水的帕子,给他擦洗了一番后,才失落的离开了太和殿。
回到东宫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了衣服准备去未央宫,他突然就很想他的阿央。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按照往日的习惯,此刻魏灵央早就应该睡着了。
孟北尧知道这时候过去有些唐突,但还是想去看一眼。
正在看书的魏灵央听到后面细碎的动静,耳朵动了一下,继续看向手里的书册。
过了一会儿,熟悉的声音果然响了起来“你怎么还没睡?”
魏灵央总不能说,你不来,我睡不着吧。
慢条斯理的合上了手里的话本,随意的说“哦,就要睡了”
孟北尧熟门熟路的脱了外袍藏在床脚处,抱着她往里挪了挪,自己紧贴着挤上了床。
“阿央,没有我在,你是不是睡不着?”热气腾腾的身体,紧抱着魏灵央的身体,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让魏灵央的耳朵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小手抗拒的推了两下,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你,你说什么呢,别,你放开我,呃,太紧了”
明明是没有怎么用力的推拒,但抱着她的男人好似受了刺激一般,抱的更用力了,粗硬的胡茬和发丝扎在娇嫩的脖颈间,让魏灵央扭着脖子不停的躲。
“阿央,父皇他不要我了”低落的语气让魏灵央挣扎的动作顿住,迟疑了一下,抬手摸向他的发丝。
“怎么会呢?陛下那样在意你,怎么会舍得不要你”伴随着轻柔的抚摸,温柔的安慰一同响起。
孟北尧摇了摇头,把她抱的更紧了,紧到魏灵央都能感觉到,他的唇正贴在自己的锁骨上。
想到齐妃她们说的话,魏灵央犹豫了一下开口“陛下还是执意要去骊山行宫吗?”
“嗯”闷闷的声音响起,魏灵央的心猛的揪了一下“骊山行宫离王城并不远,殿下若是愿意,可以时常前去探望陛下”
“不是这个”孟北尧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着魏灵央,委屈的说“父皇梦到母后了,还说要去找她”
“这”魏灵央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平日里也没看出来啊,景安帝竟是这么痴情的人。
“我曾听东宫旧人说起,当年父皇母后感情并不和睦,日日争吵不休,就连我都是被逼着生下来的。可为何都这么多年了,父皇还是不愿放下,他连骊山行宫都不让我去,母后留下的遗物全都被他藏了起来,一件都没留给我,我只有父皇了,可他不要我了”
“阿央,我只有你了”眼泪汪汪的太子殿下让魏灵央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双手搂上他的肩膀,柔声安慰“殿下,陛下只是累了,他只是去歇一歇,不是不要你,你是景安皇后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又是他亲手带大的,他舍不得的”
魏灵央只在徐嬷嬷口中,听过景安皇后的些许事迹,单观太子容貌,就知道她必定长的极美。
但单靠一张脸就让景安帝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显然是不太可能,她定是有着更优于容貌的不俗之处,才能让景安帝对她挂念不断。
就连两人的儿子都是唯一的皇子,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
“陛下身子一直不爽利,或许去了故地,就能好好将养,亦能陪伴殿下更久”魏灵央哪能猜到景安帝的心思,只能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安慰孟北尧。
“唉,我就怕他去了故地,沉浸往事,更加作践他自己的身子”孟北尧一通发泄后,清醒了不少,亲昵的蹭蹭魏灵央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的亲了一口。
红透的脖子被魏灵央看到,她抿着唇轻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羡慕,景安皇后虽然早已不在,但景安帝是真的疼孟北尧。
“陛下心中有数的”
孟北尧摇了摇头,他父皇身上的枯败之气越来越重了,说句大逆不道的,他总感觉他父皇好似是活够了。
世人都羡慕太子被皇帝偏爱,嫉恨他是唯一的皇子,挡了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人的路。
但在太子心里,什么都没有他父皇重要,他愿意做一个太子,永远陪在景安帝身边,当然如果他母后能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可现在,他父皇要抛下他了,这让在景安帝身边待了十几年的太子如何能接受,尤其是今晚景安帝说的话,总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魏灵央想不到什么能安慰他的话,只能柔顺的任由他抱着,这时候她能做的也仅仅只有这个了。
两人之间难得有这般温馨的时候,通常都是魏灵央睡着后,孟北尧一脸柔情的看着她,心里又甜又酸。
这也让孟北尧心里的期待更高了,她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我是不是终于打动了她的心,她应该不会抛下我吧。
或许是这个温柔的怀抱过于让人眷恋,也或许是孟北尧觉得两人的心终于就靠近了。
被景安帝抛弃的恐慌和失落,最终在魏灵央身边抚平,等到魏灵央困倦的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时候,才发觉他不知何时已经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