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好想你呢!」刚开店不久,清垣便遭到允豪的熊抱攻击,他是该开心还有人等着他回来吗?的确,他的嘴角略微上扬了几度。
「少噁心了,快滚回去工作岗位。」拿起一袋刚挖空培养土的麻布袋套在允豪的头上,清垣控制着他的身体,先是左转三圈又往反方向转了回去,再顺势将他向前一推,好在允豪的小脑发育的甚好,才不至于跌了个狗吃屎。
风铃叮噹作响,允豪下意识的喊了声欢迎光临,得到的不是客人的回应,反到脚边多了人轻轻拉扯的感觉,摆脱了麻布袋的牵制,是个绑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妹妹在拉着他的裤脚,她的身高不高,身着一件粉色的上衣和蓬裙,看似无害的小孩子,脱口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人都傻了眼。
「爸爸。」她说道。
「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呢?」允豪神色慌张的急着撇清,他蹲下身子与妹妹同高,再一次的询问她的来意,但她仍紧抓着他不放,且小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不晓得在害怕些什么。
在两人尚未釐清事情以前,又一个人闯了进来,这次是个女人,全身是伤的女人,清垣与允豪相互对望,两人在多次的挤眉弄眼之下决定,由清垣向前查看那个女人的来歷。
说也奇怪,不等清垣接近,她便逕自的向清垣走来,从一开始的小声呻吟到后来因为他的一句慰问而嚎啕大哭,这氛围竟使两个大男人有些措手不及。
「你还好吗?」这句话说来简单,却也是最能让人流泪的一句话。
「大叔,怎么办?她晕过去了欸。」
清垣将她搀扶到二楼的休息室,允豪则是先在楼下继续招呼着客人,只是开店那么久以来,什么奇形怪状的奥客都有遇过,就是没遇过半路认老爸以及来店里哭到晕倒的情形,以某种程度来说,他们也算的上幸运吧?他苦笑的想。
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着今早买的早报看着,同时间目光向这个来歷不明的女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整个人骨瘦如柴外,也有多处的红肿,看手脚都是一条条伤痕,不外乎是被条状物攻击的,只是伤害工具却不能明确的下定论,不过由这个状况看来应该是家暴才对。
私自在脑中简单的推断,清垣有的只是感慨,两个人结婚啊!如果是为了给彼此伤害、相互折磨,那又为何一开始要决定与面前这个人定下终身呢?还是……其实婚姻的本质夹杂着伤害呢?
为什么还在身旁的却不懂的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惋惜,有句话说,得不到是最好的,清垣没法否认这个事实,但要是现在羿琴还存在在他的眼前,他一定会尽他的全力好好的照顾阿!没有异议,老婆就是娶回家疼惜的,他曾说。
「呜……妈妈。」小女孩跟着清垣一起上楼,她跪坐在靠近女人的沙发旁,白嫩的小手伸出去触摸摆在肚子上满是擦伤和长了厚厚一层茧的右手,霎时,女孩的眼泪却如关不紧的水龙头直落,这一幕倒映在他的眼帘里,纵使有满满的不捨,也无能为力。
起了身,清垣在墙角的透明柜里找出了一盒药箱,反覆的操作着大棉棒沾湿生理食盐水和碘酒的步骤,接着轻涂抹在患处。
上药期间,那女人又是皱眉又是扭动的想去除疼痛源,终于她肯开口喊生疼了,眼眶里充满着泪水和感激,在她对这个世界的男人都產生绝望之时,在某处原来还有好心人愿意替她擦药。
「你人真好,不像我家老公成天只会酗酒然后又出门去赌博,输钱了回家还打我……」她用着沙哑声线说道,可清垣从不这么认为自己,人真好可不配用在他的身上,他不过是想赶快把这个人送出去,别打扰他的生活罢了,这种善良充其量只能称为偽善。
婚姻从来不是比较,每段感情最后不一定皆可迎向结婚的美好结局,也可能有意外的插曲,但一段感情是否快乐,自己是最明瞭的那个人。
清垣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听着那女人把她心中的不满给宣泄出来,他想负面情绪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何况又不是他所在乎的人,他又何必去关心,霎时,清垣意识到羿珊的工作是多么艰难。
听,不但是个动词,还是个比说还要难的举动,正当大家都喋喋不休的争论着自己的论点,反而身为听眾要来的简单一点。
「不好意思,我想我没那个义务听你抱怨,但我想她可以帮到你。」语落,从工作裤的口袋掏出了名片,一张今早他望着发愣的名片,上头写的人名和地址他是再熟悉不过,却没有勇气以患病者的身份去一趟。
他是知道的,他的心生病了,从清垣最爱的人接续离开人世的时候,黑洞便开始无止境的吞噬、腐蚀着他的心,虽然最近因为允豪的出现有了不一样的转变,不过心情有时仍会大起大落,怪不舒服的。
「谢谢,那你能陪我去吗?我害怕我丈夫找上门。」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我只是个花店店长,并不能帮上你什么。」毅然的拒绝,人啊!只要有机会抓到一块求生板,就会拼了老命的往上翻,祈求活着的机会,岂知要长久时间的活下去的办法,只能靠自己。
「大叔,你打算这般冷眼看待吗?这不像你。」不知几时,允豪站在了楼梯口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双手环胸有些失落的说道。
什么才是我真正的样子?真正的我早就随着岁月的游走跟着流逝了,下一步,我要如何前进?前方的路看来有些颠簸,好难。
「拜託了,就当是做一件善事。」
「放心把店交给我吧!大叔就顺便去管管这里吧!」比了比清垣的左胸口,允豪难得用着认真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了。」
收拾好药盒,清垣半推半就的成了那人的保镖,沿途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那女人牵着自己的小女儿走在马路内侧,沉默的空气使人觉得窒息,却不晓得要开口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错,都会触及到别人的伤痛,这点清垣比谁都还要明白的。
「到底谁才是老闆阿……」清垣喃喃自语说道。
首次来到她的諮商办公处,别于医院的白色,此处则是以米黄色为墙壁的背景色,整个让人有心平气和的感觉,柜台人员收走了那女人递上去的健保卡,并请她填写初次看诊的基本资料,正当清垣准备转身离开时,有个人点了他的肩,在他耳边说道。
「不进来坐坐,聊聊天吗?我可以帮你打折哦!」轻快的声线配上一双灵活大眼,羿珊趁空档的时候出来查看柜台的情形,怎知这么刚好,她想找的人也在,这次说什么她也要将清垣给留下来。
「有客人上门了,不工作吗?」语落,他原先迈开了步伐要离开諮商室,但羿珊在他耳边说的一席话却使他的脚步停下,是真的有?还是只是为了不让他走出门口所找的藉口呢?清垣回眸望见羿珊一蹦一跳的往诊疗室走去,有时候他真的搞不清这女人在想些什么,又或者在动什么歪脑筋,总之自己就当作被骗一回吧!他想。
「留下,我有样关于姐姐的东西要给你看。」她说。
约莫等了一个小时,清垣也大致将这里的环境给看过了一遍,光线充足、地板乾燥、环境清幽,甚至连诊疗室间的玻璃都特地打造成隔音的,要是真的来諮商的病人也一定会觉得安心许多吧?
「怎么了,姐夫爱上这里了吗?我可不介意你常常来哦!」何时结束了会谈不晓得,羿珊像个爱捉弄人的小鬼,躡手躡脚的跑到清垣身后吓他。
「快说吧!你有什么事?我还赶着跟那小子去喝酒呢!」故意佯装自己的忙碌,清垣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颓废的人,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实不相瞒,我……」羿珊将原先摆在桌子抽屉里的木盒子给拿了出来,上头没有多馀缀饰,就是前头有个不规则型的钥匙孔状,清垣拿起来端详,边听着前者把整个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
他惊觉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没有理由的感到害怕,打开盒子以后能做些什么呢?是期望有些许的收穫吗?满脑的困惑,清垣迟迟不敢动手,即便钥匙在自己的手里,他就是没胆去尝试。
见状,羿珊一手抢过了木盒子,一边在嘴边碎唸着清垣的婆妈,她伸出手向清垣索取腰间的花瓣吊饰,她将吊饰朝光源处晃动,发觉其中一片的顏色和形状与其他多数相异,直觉告诉她,错不了的,果不其然,钥匙孔与花瓣相符合,喀一声的,盒子开了。
「打开了。」她说。
这一刻,他们没有料想,潘朵拉的传说原来也适用在他们的身上。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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