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生的所有事,言骁都不曾关注过了。他直接让助理拟了一份辞呈递到人事部,自己则关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把所有事情抛在脑后。
言煦看在言骁的份上,只是将赵美霖送到了山上的一处居所幽闭起来,终身不得踏出那座房子。这是他对言骁仅存的一点兄弟情了。
言尧和言晨在某个喝得烂醉的夜晚,被陌生匪徒打断了两条腿。在医院养伤的期间,他们过往所有犯下的事一一被抖露出来,其中不乏违法犯罪的肮脏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两人迎来了数十年的牢狱之灾。
二叔和三叔就这两个儿子,他们连忙驱车来到言家,哭着在言父面前跪下,为他们求情。彼时言煦正巧回到言家,看到两位叔叔狼狈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临走时,他看向坐在轮椅上的父亲,只留下一句话:“我想您应该明白,现在的言家谁才是家主。”
言父愣住,随即大怒,气急攻心呕出了一口鲜血,但言煦却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言父的背更加佝偻了,白发怎么也藏不住,他望着那个身影,心绪复杂,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弥漫在他心头。
阳春三月,外面的阳光极好。晏初在去言骁住所的路上,无意间看到了路边的迎春花开了。他折了一枝揣在怀里,在见到爱人的第一面时,将这抹盎然的春意带给他。
小巧的花绽放在枝梢上,言骁有些发愣。他忽然想起他们分离的那年,也是这个人,在见到了这样的迎春花时,拍了照片发给他。
在那之后,他失去了感受季节的所有力气。
兜兜转转,命运的齿轮就是这样的奇妙,千丝万缕的红线将他与眼前这个人缠绕。夲伩首髮站:yehua4.com
他就那样笑着,送给自己一个迟来的春天。
六月,言枫的婚礼如期举办。这位与他订婚了三年多的未婚妻,终于在自己事业有成之后,与他这位年轻的检察官举办了婚礼。
言枫倚在化妆间,看着镜子里娇美动人,但脸色冷的像冰一样的女人,不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摆摆手,化妆间的工作人员就连忙低头离开。言枫走过去,将手里的珠宝盒打开,一条璀璨的蓝钻项链出现在女人的面前。
女人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言枫却在此刻俯身,薄唇擦着她的耳廓,挑起那条项链,为她戴在脖颈间。
碎钻是链条,沉沉地坠着这颗纯净如海的蓝钻。硕大的宝石有些冰凉,顺着手工制作的精美婚纱,落在乳沟处。
言枫的手抚摸着她纤细柔白的脖子,指腹浅浅地摩擦着温热的肌肤,缓缓向下,探向那颗钻石。
女人终于在此刻有了表情变化,她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大手,脸颊薄红,带着几分怒意。
“别担心,我不做什么。”言枫慢条斯理地抽出手,望向镜子里那张熟悉的脸庞,落了一个轻吻在她脸庞,“我可不想让别人都盯着我老婆的胸看。”
声音低沉悦耳,却难以让人忽略其中的戏谑。
他拉扯链条,将宝石从乳沟上方拖起,卡在了合适的位置。
“跟你的前男友分干净了吗?或者,我可以现在让他过来参加婚礼,见证我们的幸福。”言枫挑起她垂在而后的乌黑发丝,在指间把玩,俊美的眉眼间此时满是邪肆的笑意。
“那种男人,还不配出现在我婚礼上。”她微微皱眉,红唇轻启,冷冷地说道。
身后紧贴的滚烫身躯浅浅地震动起来,她听见言枫愉悦的笑声。
“老婆,那我们待会儿见。”
言枫还要去吻她的脸庞,被女人偏头躲过去。黑沉的眸子里泛起一阵涟漪,言枫毫不客气地掌住女人的后颈,掐着她的脸就吻上那柔软的唇瓣。
一个火热的,带着侵略性的吻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女人反抗,一口咬住,言枫却不管不顾,依旧将人揽在怀里亲吻。
她的唇更肿了些,带些潋滟的水色。
言枫恋恋不舍地放开那馨香柔软的唇,扬起一个混不吝的笑容,指腹拭去唇上冒出的血珠,离开了化妆间。
婚礼低调而又奢华,许是言枫的特殊身份,并未像大哥结婚那样盛大,但细节处无一不体现出言家的财力和地位。
言骁和晏初来到了婚礼现场,他落落大方,向每一个前来打招呼的人介绍,这是他的爱人。有人眼神惊讶,有人镇定自若,但言骁却不在意。
言煦拄着拐杖,慢步向两人走来。他的眼神沉稳,却审视一般地看着晏初,晏初迎上那道视线,轻轻点头作为礼节。
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是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见面。
“我是言煦,言骁的大哥。”面前的人伸出了手,晏初回握,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我是晏初。”
时薇在一旁笑意盈盈,她对晏初印象颇佳,也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此时言枫走过来,几人站在一起,聊了起来。
这样的画面落在了所有人的眼底,那些人收起了先前的轻视和嘲笑,不敢再议论。
婚礼的音乐奏响,在正点一刻,宾客们齐齐落座,见证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的誓言现场。
在牧师说出“你是否愿意”的时候,晏初将言骁的手扣在指间相握,言骁不明所以,但还是偏头对他笑笑。
仪式结束,宾客们三三两两地站在草地上聊天,季泽先走过来,顺手拦了个侍应生,将两杯酒递给言骁和晏初。
他揽着言骁的肩膀,冲晏初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地说道:“我就借一会儿啊,就说两句话。”
晏初哭笑不得,正巧有几个公司的老总上前,与他攀谈,晏初就顺势去了那边。
“你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言骁抿了口酒,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泽先张口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季玉廷这事吧,要是说出来挺让人吃惊的,但言骁是他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又是发小,还是和他一样,恋人是个男性。他实在不想瞒他。
“对了,你哥中枪那事,怎么样了?”言骁问道。当初他知道季玉廷在港城遭遇暴乱的时候,差点从青山镇飞回来去陪季泽先,还是对方不断安抚,说只要他一个人在这儿就好。
“唔,恢复挺好的,没事,我爷爷奶奶不知道。”季泽先回答道。
言骁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他刚要问季泽先说什么,就见对方深呼吸一口,直直地盯着自己。
言骁:“?”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我那个床伴,男的。”季泽先硬着头皮说道。言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记得自己回国后,有问过季泽先,对方只说还在联系,当个解决需求的床伴而已,他也就没再关注了。
“我,我跟他在一起了。”季泽先又深呼吸了一口,说出来。
言骁没什么意外的,他早看出来季泽先陷进去了,这家伙看着一副纨绔的样子,实则是个情种。
他在英国的时候,就好几次见他跟那人打完电话后,气呼呼又很烦躁的样子。回国后,基本上也是对方一个电话就能把他叫走。
这么多年,若只是个身体契合的床伴,不至于在身边留这么久。
“什么时候带过来见见。”
“你……你……你早就见过他了。”季泽先结结巴巴。
“什么意思?”言骁心中泛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一个大胆却又十分符合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里。
“……是我哥。”季泽先的声音低如蚊呐,却十分清楚。
言骁呆呆地看着他,神情复杂。季泽先见他这样,索性将这些年隐藏的前因后果一股脑地说出来,说完,就紧张地看着言骁。
生怕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厌恶。
但言骁很快冷静下来,他看向周围,低声问道:“除了我,还有没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季泽先摇头。
言骁呼出一口气,随后淡淡地笑了:“那就好。”
他看向不远处正在谈笑风生的晏初:“人生在世,就短短的几十年,能找到一个真心爱的人,太不容易了。玉廷哥挺好的,这么多年他对你的关心我看在眼里,不是假的。”
他看向季泽先,缓缓说道:“泽先,我死过一次,知道生命脆弱短暂,珍惜眼前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季泽先绷紧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松弛下来,天知道,他有多怕言骁知道这件事后,会远离他这个怪物。
后来想想,他这样的害怕纯粹是多余的,言骁与他数十年的情分,又在对方几年的抑郁里陪着他,积极找人治疗,言骁怎么会感受不到?
在季泽先幸福的时候,泼上一盆冷水,言骁绝不会那样做,也不会让别人那样做。
“行了,你这个样子,以为我要跟你绝交?”言骁开了个玩笑,清俊的眉眼舒展开来。
“你他妈要因为这个跟我绝交,老子半夜吊死在你家门口。”季泽先瞪他一眼,一拳锤在他身上。
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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