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漾唇角勾着的弧度稍微滞了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嗓音却跟着沉下来：“什么意思？”
    温存移开目光，将他的习题册摆正，口吻如常：“字面意思。”
    她不再多说，而是问：“哪一题不会。”
    陈周漾默然看了她两秒，这才凑过来。
    “你要这么问，那可就多了去。”
    略有点熟悉的，属于男生身上的皂香味夹杂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涌来，无声无息的将温存萦绕。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了避，陈周漾指哪道题她就讲哪道。
    原本以为他只是闹着玩，没想到还挺一本正经。
    温存发现其实他并不笨，相反头脑很灵活，接受度高，且快，难题讲一遍他就能懂，甚至有的还会举一反叁。
    讲到一半，温存暂时停下，“稍等。”
    她喝了口水。
    陈周漾就那么支着脸颊，懒懒的撩起眼皮看她。
    女生的颈部没有喉结，干净白皙的一片，随着吞咽的动作，皮肤跟着滚动，滑出清晰分明的弧度。
    被水润过的唇瓣，晶莹光泽，日光下，绯红的惹眼。
    觉察到他的视线，温存加快速度拧紧瓶盖，抿了下唇，开口道：“你理解能力挺好的，要是认真听课，不会考倒数。”
    “是么，这算是在夸我？”
    陈周漾扬了扬眉梢，桃花眼自带的几分笑意染上些许温度，他浑身上下一股子恣意张狂的劲儿，连碎发投落在桌面的影子，都显得张牙舞爪。
    “实话实说。”
    温存飞快结束题外话，继续讲题。
    跟陈周漾隔着千山万水的李晋，跟新同桌欢快闹腾了大半节课后，终于从思绪的角落里想起了被自己丢下的可怜漾漾。
    于是费劲的伸长了脖子去看陈周漾，然后李晋就看见了异常诡异又恐怖的一幕……
    漾漾竟然在学习！
    李晋眼睛瞪得像铜铃，怀疑自己眼花，连忙问同桌：“你帮我看看，陈周漾在干什么？”
    同桌疑惑的看过去，两秒后告诉他：“好像是在听温存讲题？”
    李晋手伸下去，薅住同桌的大腿，狠狠一拧！
    “操！”同桌鬼叫一声，“你揪我干什么？”
    李晋：“我试试看会不会疼。”
    同桌龇牙咧嘴，“你不会揪自己啊！”
    李晋十分老实的斜他一眼：“我怕疼。”
    “……”
    李晋歪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艳阳高照，他记得今早的太阳好像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
    放学后，李晋跟陈周漾吆喝着去酒吧玩儿。
    路上他对陈周漾突然热爱学习的行为表示谴责，加之上次月考他不是交白卷，对此进行了深深地唾弃，并觉得他背叛了“逃学威龙”的组织。
    陈周漾一个盖帽扇过去，勾着他脖子往下压，“叨叨的你八婆啊没完没了。”
    李晋忿忿：“你丫就是变心了，还不让人说？”
    陈周漾笑：“神经。”
    李晋哼了哼，跟他勾肩搭背的往酒吧赶，半道儿他脚步一顿，嘶了声。
    陈周漾看过来：“干嘛？”
    李晋盯着手机：“群里闹呢，说有个事儿，跟你女朋友有关。”
    陈周漾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抢走他手机翻聊天记录。
    李晋爱凑热闹，什么群都加，现在的13届八卦群里，都在说上午走廊转角处，廖沁沁动手要打人这事。
    底下有人在问要打谁。
    【不认识啊，一个女的，长挺白，斯斯文文的，一看就贼好欺负那种。】
    【我好像听见她说是叁班的，文3还是理3啊？有没有人扒一下，纯好奇谁胆子这么大，敢跟文1沁姐刚。】
    【码一下，有人说提到校霸了，是那位的同桌。】
    【匿名厚码，高二理科叁班，陈周漾的前同桌，如今的现同桌，叫温存，前阵子新来的转学生。】
    陈周漾看到这里，什么也没说，将手机还给李晋。
    李晋也赶紧翻了翻，看完后低骂了声。
    夜色沉沉，喧嚣热闹的酒吧里。
    陈周漾懒洋洋的靠着卡座，面前摆着一堆酒水零食果盘和娱乐道具。
    乱七八糟的纸牌扔在桌面，发出啪啪的动静。
    李晋丢了个2，还没来得及眉飞色舞，陈周漾接上：“王炸。”
    “靠，有意思没意思，上一把你也炸我，你不出，我特么就剩两张牌，不是随便赢吗！”
    陈周漾哼笑了声，“手痒，控制不住。”
    李晋服了：“地主在对面儿，咱俩农民还搞内讧。”
    四下都是憋不住的笑。
    陈周漾直接撂了个连对，一张牌竖在指尖晃了晃，势在必得：“一个。”
    摆明的赢家，没法儿玩了。
    李晋重新洗牌，直接撵陈周漾这配合度极低的狗东西滚，手指往角落里跟女朋友撩骚的邢晁身上一指：“老邢，你来！”
    邢晁举起手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等等，我打个啵儿先。”
    李晋瞪着他：“你他妈也给老子滚。”
    陈周漾忍俊不禁，要被李晋这活宝笑死。
    新的牌局刚开始，廖沁沁姗姗来迟，撩了撩头发，风情万种的坐到陈周漾身边。
    “玩什么呢这么开心，老远就听见你们在笑。”
    陈周漾低敛着眉目没吭声。
    李晋怕冷场，忙接了句：“斗地主呢，下一把你来不来？”
    “不要，我看着就行。”廖沁沁挽上陈周漾的胳膊，亲昵将下巴靠上他的肩，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
    被陈周漾躲开，落了个空。
    廖沁沁不满：“干嘛呀，亲一下又怎么了？”
    邢晁跟女朋友隔空啵完，走过来看他们打牌，“咱们漾漾害羞，大庭广众的，收敛点儿呗。”
    廖沁沁是喜欢陈周漾没错，但对他身边的朋友却有些反感，李晋还好，尤其是邢晁，一职高的，听说家境也很一般，整得花里胡哨的跟个地痞流氓差不多，她看不上眼。
    闻言撇了撇嘴。
    廖沁沁又给陈周漾剥了葡萄喂过去。
    陈周漾用牌挡开，声色微冷：“别来沾边儿。”
    廖沁沁也是个大小姐脾气，接连热脸贴冷屁股也恼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陈周漾，我怎么着你了就给我甩脸色？”
    陈周漾若无其事的出牌，淡淡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
    “我做什么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陈周漾也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截了当：“你今天想动手打谁。”
    廖沁沁反应过来，气笑，胸口不断起伏着，讽刺说：“怎么着，那女的还跟你告状啊？”
    陈周漾：“你太过了。”
    廖沁沁忍不了她的男朋友为了别的女生来质问责怪自己，猛地站起来，“陈周漾，你向着谁呢！我才是你女朋友！”
    “没说不是，但我没让你欺负人。”
    “我怎么就欺负她了？是她自己没长眼撞上来……”
    陈周漾脸色沉沉，牌也不打了。
    旁边有人轻轻拽了拽廖沁沁，被她一把甩开，她梗着脖颈，倔犟又不服气的跟陈周漾对视。
    片刻后憋红了眼睛。
    李晋见势不对，也赶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啊，玩得正起劲儿呢，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干嘛，赶紧的！出牌。”
    陈周漾脾气向来不太好，谁让他不爽那就是说不给面就不给面。
    当即把牌一扔，慢条斯理的点了根烟，火星子明明灭灭，“你要觉得自己委屈，可以不跟我谈，直接分手你爱怎样就怎样。”
    他没去看廖沁沁眼泪打转，满是委屈的脸，漫不经心的吸了口烟，眼睛微微眯起来。
    话语算得上是刻薄：“我这人规矩挺多，我以为你清楚才凑上来的，你想继续谈那就得听我的。”
    这会儿要是有点骨气的，肯定早就冲上来甩陈周漾一巴掌，然后直接走人。
    但廖沁沁是真喜欢陈周漾，追了好久，又才刚在一起没几天，哪能是说分就分的。
    要真现在就分了，指不定被人笑话，她连个林宁都比不过。
    她没走，接下来都安安静静的待在陈周漾身边，后面才一点一点的服软，贴着陈周漾低声道歉，说是她太冲动了，她也不是故意的。
    哄了好久，陈周漾的脸色才算好看点。
    一群人在酒吧玩到快凌晨才结束。
    临了李晋跟邢晁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在外头抽了根烟。
    他颇为感慨：“日，这位可真是能伸能屈啊，牛逼。”
    邢晁两腿交迭倚靠着墙面，施施然的吞云吐雾着，“估计也长久不了，太能闹腾，脾气又冲占有欲还强。”
    李晋偏头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
    隔着烟雾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