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凤西已被浓烟熏得咳嗽不止,泪眼汪汪。
她试图向屋外摸索,房梁却突如其来地坍塌,滚滚燃烧着径直砸落。
凤西惊呼,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哐当一声巨响,木梁重重压在她的右腿,随着凤西凄惨的尖叫,火势席卷上女人的织锦衣袍。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灵力形成的狂风呼啸着刮过,竟在刹那间将熊熊大火扑灭。
一声震耳欲聋的鸟鸣由远及近,下一刻,一只巨大的碧羽重明鸟撞破屋顶,径直飞向凤西所在的位置,鸟爪轻轻一抬,便将那塌落的房梁踢飞出去。
鸟背上的男人身着烟水白袍,手持拂尘,脸戴凶神恶煞的魍魉面具。
正是羊道人。
他弯下身,将奄奄一息、动弹不得的凤西横抱而起。
女人因剧烈的疼痛几乎晕厥,柔软的脖颈向后仰着,很痛苦的样子。羊道人伸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拨到自己的胸膛,好让她有所依靠。
她本就没有好好穿衣服,被大火一烧,爱穿的织锦衣袍变得褴褛不堪,几乎是赤裸地倚在他的怀里。
羊道人替她将衣服拉得整齐一些,视线下移,看到凤西那被压得变形、烧得狰狞的右腿。
面具黑洞后的眼神变得冰冷狠厉。羊道人立在巨鸟背脊,居高临下地睨着底下的仕沨,一阵灵力灌入手中拂尘。
下一刻,羊道人轻一拂袖,仕沨只感觉一道倾覆山河的威压以骤风的形态向她袭来!
由于境界相差太多,神识受限,她甚至无法判断,中了此招的结果,究竟是粉身碎骨,还是直接灰飞烟灭。
仕沨被灵力威压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看到远处小叶绝望的眼神。它与她一样,被镇压着无法行动,反倒是早已失去灵智的尸群依然张牙舞爪着,趁机扑向狼妖。
到此为止了。
仕沨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力骤风轰向自己。
下一刻,一只紫黑色的干瘪尸傀飞身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生生接下了羊道人的一击。
仕沨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声音已嘶哑得不像话:
“阿游——!!!”
下一刻,阿游干枯的身体已被骤风击碎,爆裂开来,化为碎片,最终消融成尘埃。
虽有阿游以身体作为缓冲,可这道灵击依然将仕沨冲飞数十尺开外。五脏六腑遭受强震,使得她吐出一口鲜血。
少女狼狈地跌倒在地,又立刻强撑起身体,向阿游的方向跌撞着跑去。
“阿游,阿游!”
可那里,只剩一片虚无了。
羊道人怀里的凤西疲惫地抬起眼睑,望向仕沨的方向,道:“看来他还保有一些神智啊。”
仕沨目眦欲裂:“什么意思?!”
凤西轻笑:“阿游被擒不过一日,寻常来讲,炼尸不可能如此之快。”她慢悠悠地解释着,“他是我实验一日炼尸之法的第一个素材。”
仕沨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似乎是极度的愤怒蚕食了她的心智。
那日,被捆灵索束缚在七魄教时看见的幻象再次袭来。
无数恶鬼幽魂从地狱尽头卷土而来,扭曲着,浮动着。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杀,杀——”
仕沨的璨金色双瞳猛地收缩,此时,这金色似乎变得更加纯粹,是为不含一丝杂质的杀意。
她猛地暴起,黑袍旋飞,癫狂地以拳脚将周身尸群击碎。更多的的尸傀攻向她,她却不躲也不避,本带伤的身体被利爪撕扯得愈发血肉模糊。而她则踏着尸山一路向上奔去,是要与羊道人正面对抗。
羊道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拂尘轻挥,只蜻蜓点水的力道,就将仕沨掀飞出去。而浑身浴血的少女却感觉不到疼痛,翻身跃起,再次奔袭向重明鸟背的二人。
这模样,竟比尸傀更像一具只懂得遵循杀戮本能的血尸。
羊道人有些烦躁,灵力汇聚,似乎打算再给仕沨一击,却被凤西按住了持着拂尘的手。
“她已经走火入魔了,莫要再多作纠缠。”她看了看自己的腿,“伤处疼得很,先带我回去疗伤吧,再拖下去腿就废了。”
羊道人听罢,看了眼癫狂的仕沨,默许了凤西的提议。
他正打算命令碧羽重明鸟启程,凤西却从怀中掏出一只绘着母菊的小瓶。她轻轻一扔,那瓶子便沿着巨鸟的身体滚落到仕沨脚边。
凤西看着仕沨,微笑道:“沨姑娘,今日你对我说的一番话,确实是凤西这些年来,从未听过的善言善语……”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并不在意仕沨是否能听见,“幸隽清也中了我的魂情蛊,瓶中药水可解此蛊,算是我对你的答谢了……”
她闭上眼,将头靠在羊道人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羊道人拂尘轻挥,碧羽重明鸟随即调转身去,振翅飞向天际。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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