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夫妻,不长,但岁月在一个老人身上留下的痕迹要比年轻人身上明显的多,小艾不过三十岁,青涩褪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花开到最艳丽时候的样子,定制的衣服珍珠项链辜青斯基的胸针,眼光还是艳俗些,但已经看不出出生不好的样子了,二十岁时看人时候永带着点讨好,如今看人只懒洋洋的。
她既许了嘴,她弟弟的婚事便一样样办过去,除了证婚难一些,别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回娘家送车,可人回来的时候兴致不高,宁家齐趁着睡前她迷迷瞪瞪的时候问了问,这个时候神志不清人是没办法撒谎的,她脸贴着枕头,看着天花板感叹道:“我都没有婚纱。”大约是回家看了什么触景生情了。
他们没有婚礼,他丢不起这个人,老夫少妻已然是天大的笑话,难道还要昭告天下不成,可她既想要一件也没什么,治装办来送小艾要穿的衣服,里面便多了一件,白色丝绸的裙子,叫它婚纱那它稍显简单了,可确定无疑的,这不是一件普通日常的裙子,小艾喜不自胜,他也去摸那光滑着的簌簌作响的衣服,手放在上面,他又嫌恶地皱着眉头马上收了回来,他看到了他的手背上,一块不大的斑点,浅棕色不显眼,但它有一个名字,叫做老年斑,他借口有事躲去了书房,婚纱是送给女孩子最盛大的礼物,新郎不过是礼物的装饰,可那件圣洁的衣服明显是不需要一个年近花甲的装饰品的。
他觉得小艾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她一个下午没有出卧室,在他的想象中,她应当在摆弄她的衣服,换上衣服对着镜子化妆、盘头发、照相,摆弄洋娃娃一样摆弄她自己,他摸了摸昨天刚染的头发自嘲地笑了,她没有意识到缺少一个配角,自尊心受挫,他又刻薄起来,她不愿意他还不愿意呢,他这辈子已经在最好的时候穿过结婚礼服了,娶她也只是为了要个孩子。
因为心情不好他又不配合起来,还是老借口。
“单位有事,我不跟你回去了。”
可小艾牛皮都吹出去了,她就求他。
“我都和人家说好了,我老家也做了安排,最好的酒店,最严密的安保,你在单间不用见人,他们都盼了好久了,就待一天,一天就回来,求你了。”
那也不行,穿婚纱怎么想不起他来?
“求你了。”说着人就钻进被子里来闹他,拿微凉的鼻子尖去蹭他的脖子,智商不高的小狗一样。
他心烦,按着她的头顶往下推她,她却误会了。
“我做了你就听我的行不行?”
他心里有事这些叽叽喳喳的肉的诱惑便不迷人起来,他翻了个身闭着眼睛装睡。
“你到底怎么了嘛?”小艾茫然地问。
这就是他的妻,贴心而不知心,离他又远又近。
“明天我去,别烦我了。”
婚礼上果然不用他见人,只坐在那里艾家的亲家就心满意足了,吃了饭他们要照相,按家庭划分照过去,娘家婆家,亲戚轮番上阵,可没人敢来招呼他,直到艾家一家照相,艾继富夫妇新婚夫妇还有小艾和钦文,小艾朝钦文咬耳朵说了什么,钦文便来叫他。
“爸爸,你也过来和我们一起照个相行不行,就一张。”钦文小心翼翼地请示。
他上去又礼让了半天,最后他和艾继富夫妇坐着板凳,年轻人站在后面照了张相,他要起身却被小艾按住了。
“我们家都没有一张合影。”
越来越刁钻了,要了婚纱又要合影,女人果然多事,但也无不可,他还是坐着,小艾和钦文站在后面。
“往中间凑一凑。”摄影师指挥道。
小艾便把两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身躯微动回身望去,小艾不明所以:“看我干嘛,看前面啊。”
手的重量和热度隔着衣服感觉还是十分鲜明,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做表情了。
回程的飞机上小艾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来时的时候他也看到了但没有问。
“这是什么?”
“婚纱啊。”
“这么喜欢?连出门都带着?”
“才不是呢,是欣莹要借我的婚纱,说图个好兆头,”她又小声嘟囔,“二婚有什么好兆头啊。”
他却明白过来:“不是你想要婚纱?”
“我要这玩意干嘛?白茫茫的跟出殡是的。”
是啦,她的眼光一向土气,喜欢色彩艳丽的衣服,他这里愁肠百结,人家那里根本没上心。
“那你怎么在屋里待了一下午?”
“我补觉啊,最近天天飞西安,累死了。”
他不由得沉沉叹气,随口念道:“多情却被无情恼。”
“哎,这诗我学过,是不是柳永写的?”
首先这不是诗,其次这是苏东坡的,但是……
“大概是吧。”
照片洗了出来,他要了一张摆在书桌上,照片上他坐在前面面无表情,小艾站在他身后,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她笑得灿烂,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裙子,他伸手把钦文挡起来,自欺欺人地觉得他保养的这么好,看着年龄差距也不是很大嘛。
番外——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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