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没出来。
不知道是云太厚,还是青市的天总是太亮,总之杜止等到半夜叁点也没看见几颗星星,不得不抱着陈思轻回到卧室。
他带了那么大个箱子,装了不少东西,是打算在这儿好好和陈思轻厮混一番的。反正这里没人管他们,也不用避开别人,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牵着陈思轻的手带她去选内衣,也可以在别的男人把目光黏在她身上时揽住她的腰,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很愿意就关在房间里,和陈思轻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从浴室里滚到厨房的洗手台,在这房间里所有的地方都挥洒一次体液。
只是陈思轻不太乐意,总是抱怨疲惫,说他下手太重,她腰酸,连着几天都没有精神,在今天吃早饭的时候,还扶着水池干呕起来。
“牛奶不太新鲜?”
杜止过来拍拍她的背,视线落在牛奶盒上,今天新开封的,难道是他没注意保质期,买到了过期的?
陈思轻呕得脸色煞白,突然抬起头来:“我上个月生理期没来。”
按日期,她和杜止在酒店里忘记戴套的那次,再有一两天就该是她生理期。她日子一向很准,每个周期31天。之后她努力让自己忙起来,就真的把这件事忙忘了。
到今天她恶心干呕,才忽然想起来。
这一句话,让杜止脸色也难看起来。他想起的是同一次,当时陈思轻说什么也不乐意再吃药,那时候他觉得堕胎远比吃药更伤身体,她不肯听。
现在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生下来吧。”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但毫无疑问,他说出来后,陈思轻的脸色更白了。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
他反而坚定了起来:“你生下来,我可以养他,也可以养你。我不会不负责任的。”
“你先养好自己吧。”
陈思轻不留情面。
“我没你想得那么不堪……”杜止食指指了指地面,稍微绕了个小圈,“这里不是我租的民宿,本来就是我的房子,你把孩子生下来,我把这栋房子送给你。你可以卖掉然后出国读书,或者你想住在这里,我会负担你每个月的开销。要不你想要现金也行,我还挺有钱的,呵……”
突然知道这种消息,杜止脑子也是浆浆的一团,说出口的话语无伦次,也没什么逻辑,核心诉求只有一个,确实想让陈思轻把孩子生下来,他有能力给她物质上的补偿。
“杜止。你已经沦落到重金求子了?”
陈思轻脸上的表情很讽刺,她搂了一把水,漱了漱口,吐出来的时候语气平静了些:“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做爱影响生理期呢。”
她尽量把这事儿看淡,这是她的习惯,一个经常遭受恶意或歧视的人,有时会学着把各种事情都看淡,用坦然来应对中伤。
当天中午,杜止就约了私立医院妇产科的检查,即使陈思轻说花十块钱买根验孕棒也是一样,但他坚称,只有医院的设备最准确。
出的结果,很在两个人的意料之中。
“恭喜啊。”女医生拿着化验单,笑呵呵的说:“陈小姐确实是怀了。”
陈思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捏着手中围巾的手指紧了紧:“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怀的吗?”
杜止忍不住看她一眼。
什么意思?除了和他在酒店浴室那次,她还和别人厮混过?
“这……”医生的脸色也尴尬起来,“只能精确到一两周之内,具体的时间,这个……准确的这个……还是要通过您发生危险性行为的时间和这个,额……排卵的这个周期,来确定。”
“嗯。”陈思轻点点头。
“那您这个……这个孩子您准备留下来吗?”
这话问出来医生就后悔了,可是面对面听这种绿帽八卦,她没过脑子直接就问了出口,只能尴尬的给自己找补:“要是想要生下来的话,我们这边要给新生儿建档的。”
“不留了。”
陈思轻笑笑,没看还愣愣盯着她的杜止,起身站了起来:“谢谢您,那我先走了。”
没走出医生办公室几步,杜止就从她身后追了上来,一边接过她手里的围巾重新给她套在脖子上,一边牵起她的手往电梯走。
医院里空调开得很足,可陈思轻的手却冰凉。
“轻轻,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他尽量把语气放温柔,他握住她的手在抖,感觉她像是一张被冰水洇湿了的脆纸,随时可能会破碎掉。
他不想吓到她。
“你问日期,是因为还和别的人做过了吗?孩子可能不是我的,所以你才不同意我来养?”
两个人站定在了电梯门口,陈思轻听见这话抬起头来看着他,瞳孔颤抖着,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可这个时候,杜止的思路特别清晰,他声音低沉,坚定,努力在不给她压力的同时表明态度:“不要骗我,现在DNA都是可以筛查的。”
陈思轻眼泪就颤抖着落下来:“我没有……”
即使被他握着,她却抖得更厉害了,眼眶里的泪珠颤抖着洇红了整片皮肤。
“我只是想说,不是因为那次没吃药……我生理期很准的,不可能是那次。不是因为怪我……”
她抖,是因为害怕。
不是因为害怕怀孕这个事实,而是害怕错误的原因在她。
杜止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说不定是我们第一次,事后避孕药的成功率很低的,说不定那时候就有了。”
他顺着她的话继续猜,努力安抚她。
“没关系的,年纪轻轻就怀孕生子不也挺刺激的吗?你不是最喜欢刺激?”
“我不能生下来。”
陈思轻刚软下去的背又僵直起来,“我妈会杀了我的。她如果知道我未婚先育……她接受不了的。”
杜止还想再争取一下,但陈思轻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走吧,我好累,你送我回学校好不好?”
杜止没送她回学校,他实在担心她的状态,最后把她送回别墅,放到床上之后他没靠过去:“我就在楼下客厅里等你,你想见我,或者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叫我。”
“要是不想和我说话……就给我发微信。”
他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在戒了小半个月之后,口袋里行李箱到处都摸不到香烟,他只能坐在沙发上,拧开一罐给陈思轻备着的酸奶,往喉咙里猛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