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拉住了你的衣袖，你们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你能够感觉到他只有些许温热的柔软掌心直接捏住了你的手腕。
    “我叫你一声妻主你敢应么？”
    你听见这句话时，感觉握住你手腕的那只手已经不是手了，而是锁链。
    掌心的温度化作了捆缚你的锁。
    “你敢应么？”月色之下，他偏头没入一片阴影之中，没敢抬眸看你。
    男子如此，何其逾矩。
    可他还是问了，一字一句，纷纷化作了一只只抽丝剥茧的手，把你心底潜藏的小小悸动剥开，逼你直视。
    “最后问一次。”
    你还是没出息地逃避了。
    最开始说了，只是交易而已。
    你配不上他，外人也总说让你有自知之明。
    今天你杀鱼的时候，两条鱼儿在清水之中勾勾缠缠，捞起其中一条，甚至肚腹鼓起，你知道这鱼的肚子里有好吃的鱼子。
    平日里你杀鱼的时候，早就面无表情地用木棒子敲下去了，你十岁就开始杀鱼，如今二十了，又不是没瞧见过怀孕的鱼？
    好吃就完事了。
    可现在你瞧见另一条还在盆里的鱼在奔奔跳跳，似乎在挣扎着想救你手底下的鱼。
    你再心硬如铁，此刻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最后，你回家的时候，把这两条鱼买下，用木盆子装了起来，就是很普通的一对黑鱼而已，你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脑子抽了。
    归家的时候，你闻到了一股糊味，跑去灶台的时候，就看到林桓正端着一盆黑咕隆咚肖似黑炭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
    你一时之间没认出来。
    林桓眉眼轻皱，憋了半天，轻声说道：“炭烤里脊。”
    “……”
    你们晚上的餐桌上摆上了这道菜，为了安抚他，你还特意摆在了正中央。
    “好吃的！”你就着糙米饭企图在他要尝试之前全都炫完。
    林桓的表情好了些许，甚至有了些骄矜之色。
    “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都给你做。”
    你这么笨的脑子都能瞧出来他好像在说你看，做饭也不怎么难嘛。
    “好。”你也是个莽撞的个性，竟然头铁应下了。
    他有些欣喜，自己也拿了筷子尝了一口。
    下一刻，他眉头皱起，可似乎因为大家公子的礼仪，只用帕子轻轻捂住嘴角，到最后，他只轻笑一声。
    “你惯会哄我，都在骗我。”他的情绪低落，自己拿起你吃完的碗，准备给你盛碗米汤漱口。
    你看他如此，心里堵得慌。
    “你昨日说的话，我敢应！”
    他给你盛米汤的手微微停顿，没有回眸。
    “吾并非良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简单的饭菜都做不好，性子差的可以，吃食更是难伺候，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你都敢应？”
    “俺敢应！俺不在乎你难伺候，俺觉得你啥都好，城里的大夫说你那时让他开最贵的医方救俺，不计金银，你想做东西给俺吃，俺都会吃！俺也会好好照顾你，当个好妻主！”
    “好，你应了，那么便不能再反悔了，若是反悔，我会让你知晓反悔的代价。”
    他转身抱住了你。
    “吾平生最恨出尔反尔。”
    你端着熬好的鲥鱼汤过去的时候，他的肚腹微微隆起，半倚靠在炕上，说了你们那时在月下定情时的话。
    “你答应过我，必不晚归家。”
    近日他的情绪波动很大，甚至有些疑神疑鬼。
    再加上你方才甚至还准备说谎。
    你把鲥鱼汤放在桌案上，低着头像个认错的小孩子一样。
    “我去了北城边的护江。”
    接下来你就听见用力拍打桌案的声音。
    他不让你去北城，因为那边不太平，临西云氏将那处占了去，好几方世世家也互相争斗，倒是原本的临西旧族林氏被打得四散而逃。
    “我错了，我只听闻那边的鲥鱼最是新鲜。”
    你的头更低了。
    下一刻，你被他抱住，你感受到了他不安的情绪。
    “我只有你了，你万万不能有事，我不要喝什么劳什子鲥鱼汤，我只求你平安无事。”
    “我……我知道了。”
    你的声音轻了几分，很担心他就此崩溃。
    你总把这个当作他的疑神疑鬼，等到战火绵延，你们在流亡之中失散了，你方觉心中忽然空了一块。
    你流落到了玄南城。
    你的脑子不知何时磕碰了，忘了许多事情，只记得那时有个声音说让你去南边，之后你就固执地往南走，到地方了就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街头。
    现在靠着林氏本家的善心公子施粥喝，你胃口大，一碗粥基本吃不饱，现在瘦条条的，从胖乎的小土松变小腊肠了。
    为了吃饱点，你有时候会守着帮忙收摊，他们没发完的吃食，你可以扫个尾。
    管事的瞧你踏实肯干，就问你愿不愿意去后厨帮忙，可能给不了什么工钱，但是管吃饱饭。
    你不在乎什么工钱，能吃饱饭就好。
    你在后厨做的也基本上是一些粗活，砍柴挑水送菜。
    某日你活计做得好，管事的厨子给了你一块麦芽糖，你洗干净了几颗山楂，自己找了个小锅，把糖块熬成了糖浆。
    红艳艳的去核山楂填上软糯的自制麻糍，最后在小铁锅里面滚了一遭，撒上几颗白芝麻，冬日寒凉的温度一冻变成琥珀色的糖衣，转眼就变成了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这是什么？我也要吃！”你一抬眸，就瞧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正在眼巴巴地盯着你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