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诡异沉默后，时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强装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换。
    邓鱼抱着奚奚，挨着他贴边坐下，挠了挠头，在空中盘桓的低气压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怪他没有交代清楚，忘记说奚奚要按三岁小朋友来看待。
    他抬起死鱼眼悄悄观察时肖，谨慎地把奚奚放在了两人中间，作为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双方都没有说话。
    邓鱼坐立不安，硬着头皮，小声问道：“昨晚磨合得怎么样？”
    时肖面不改色瞎编：“……挺好的。”
    最后一点面子了，要维持住。
    他没顺着话题向下说。
    邓鱼：……okk。
    他不问了。
    虽然第一天看起来遇到些问题，但奚奚到底是没被饿死，再观察几日。
    “最近两个月有什么想法吗？”他随口问道，“关于奚奚的。”
    这个问题，时肖昨天还真想了整日，还细心筹备，现下被问起，一点都不犯怵，回答的游刃有余。
    他吐出四个字：“送幼儿园。”
    还不忘强调：“最好的国际私立。”
    邓鱼下意识想捧场，忽然又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表情明显不对起来。
    “嗯——”
    送幼儿园？
    时肖以为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斩钉截铁道：“我知道国际幼儿园入学困难，但江家先前投资了几家国际幼儿园，她可以随便挑学校。”
    顶级私立幼儿园的入学向来不是件容易事情，因为每年固定的师生比例，让无数家长削尖了脑袋向其中使劲，个别顶尖学校，甚至在孕期就要前去预约名额。
    不过奚奚有个没见面，却足够有投资眼光的爸爸，早年便觉察潜力，提早注入资金，不仅是股东，更是名誉校董。
    时肖丝毫不认为，送她去幼儿园是件困难的事。
    邓鱼陷入犹豫的档口：“啊……这个…嗯…”
    他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个事？
    时肖警惕起来，“有事？”
    邓鱼表情微妙地询问：“黑户小朋友也送进去上学吗？”
    时肖：“？？”
    邓鱼视线开始游移，良久提醒道：“奚奚没户口的事，你知道吧？”
    户口是要确定领养人后才能申办，奚奚的领养人是在昨日上午，才完全敲定的。
    江秉临那边连名字都没选好。
    现在的奚奚，还是个黑户小朋友。
    不能坐飞机，不能坐高铁，自然也……不能去幼儿园。
    时肖没想到这点吗？邓鱼狐疑。
    时肖：“……”
    他面无表情，定格几秒才梗着脖子回答：“……自然知道。”
    情绪像夹杂着火山扑哧扑哧喷出的小火花，虽然是压抑着，不会喷发出来的火山。
    邓鱼：“……知道就好。”
    他含糊起来：“我觉得，奚奚还小，去幼儿园这种事，并不急于一时，你们也可以多培养感情。”
    他有点怕时肖私下苛待奚奚。
    时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呵呵。”
    邓鱼：？？？
    什么人啊，给台阶还不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时肖很快调整好情绪，恢复理智，矜贵淡然的高贵富二代大明星人设再度上身，语气异常豪横，仿佛没钱解约的那人不是他——
    “我请家教。”
    让他带孩子，怎么可能！
    邓鱼amp;胡白：“……”
    也行。
    反正不用他们掏钱，您有钱，您随意，他们收容所全体成员举爪支持。
    *
    等二人离去，时肖坐在沙发上，与旁边站着，时不时不舍看着空旷大门的小朋友对视，终于憋出第一句话：“中午想吃什么？”
    奚奚期待和爪：“肉肉。”
    时肖扯出一抹笑容：“你说，没代表我一定会采纳。”
    奚奚：呆呆的小鲨鱼停止了思考.jpg
    时肖找来了幼儿辅食制作视频，琢磨着吃点好消化的。
    到底被饿了一天半。
    他神情专注，奚奚没有打扰，自己嘬两口水，再次来到落地窗前，翘着脚脚，对着下面过往来去的人人狗狗开口：“阿巴阿巴！”
    时肖随意扫了一眼她，同时选好等下吃什么——猪肝粉拌粥。
    他摩拳擦掌地走进厨房，半晌后，走出来，掏出手机，给奚奚和自己点了个外卖。
    ……他绝对不会为了奚奚学做饭的。
    笑话，他可是大明星，二十岁年龄区间内，曾经一骑绝尘的流量top。
    因为隐私性，小区不准配送员进入，餐食可以由保安转送，但时肖的职业天然敏感，向来不留门牌号，只让放在门卫处。
    等配送员打电话，自己再穿得严严实实出门取。
    他没打算带新来的小朋友下去，奚奚也没有强烈要求出去，不吵不闹地坐在沙发上，注视着时肖穿衣。
    临出门的刹那，时肖回头，奚奚正饿到啃水，却还是乖乖不动，认真听他这个哥哥说出的话。
    时肖：……行。
    他捞起奚奚，给她脑袋上扣个帽子，捂得同样严严实实后，鬼鬼祟祟地溜出门。
    行走的时间不算长，奚奚坐在他手臂上，有些看不过来左右景色。
    这里的一切，都有些新奇。
    时肖来到目的地飞快扫了两眼，拎着三四个包装盒，脚步匆匆地又溜回去。
    奚奚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样着急，她单纯地觉得哥哥想去尿尿。
    她水喝多了，就是这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状态。
    她不再左右观察，只坐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奚奚很担心哥哥会大庭广众下憋不住。
    时肖注意到她突然安静下来，自我猜测她是想在外面玩，停顿几秒说道：“明天就会有人来陪你——”
    他和江秉临说一声，让他的助理在国内找专门的幼儿教育机构，上门教学并陪玩。
    刚搬来这里时，时肖放松过一段时间，房间内的透明玻璃窗也没有用厚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直到某天，他在小区内，偶然瞥见了一位有些眼熟的私生粉。
    他脑中想得很多，现实里却没机会说出来。
    奚奚忽然把手掏进他嘴里，认真教育哥哥：“嘘，这种时候不能说话。”
    会控制不住嘘嘘的。
    时肖：？？？？
    你在教我做事？
    ＊
    再回到家中。
    奚奚坐在餐椅上，拿着小勺，开心地等待着自己的专属吃食。
    时肖还记着她猛龙掏自己嘴的事，撕掉外包装的动作还带着气，仿佛手里的是她的包子脸。
    奚奚的面前很快多了一碗黑不溜秋的猪肝粉拌粥
    奚奚啃啃勺子，暗中观察面前的东西。
    ……看起来不能吃的样子。
    时肖看了眼，“没毒，吃吧。”
    奚奚闭眼，猛炫了一口。
    时肖有意无意地看来。
    奚奚吃到的第一秒还没变化，嚼吧两秒后，眼睛忽然闭上，肩膀前缩，表情迅速改变。
    落在时肖眼里，这是一副好吃到抖动身体的和谐画面。
    时肖：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思绪升起的下一秒，奚奚在那边吃边呕：“呕呕呕呕呕！”
    时肖：“……”
    你这个小东西怎么挑食呢？有那么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