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郊外的一所废弃庄园,野草正在燃烧,马厩的顶棚也在燃烧。
地上躺着几名身受重伤的人,从远处就能看到,他们是穿着白色长袍的异端教徒。
为首的牧师大喊道:“这是被邪物侵扰的土地,唯有火之洗礼才能净化,我们绝不能退缩!”
他们举起火把,朝庄园里的松木堆扔去,浓烟瞬间升起。
伊文和塞莉菲尔赶到的时候,四处都是火焰和烟雾,还有各种声音在黑夜中回响,尖叫声,哭喊声,怪物的嘶吼声,以及念诵祷文的声音。
她们迎着拼命逃窜的人群跑去,冲进了庄园,里面浓雾弥漫,湿气浓重,仿佛踏入了深渊般阴冷的地狱。
脚下的土地正在剧烈颤动,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将贸然闯入的人群吞噬进去,骇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而另一边的空气也已裂开,尸鬼(Draugr)从裂缝中涌出,它们身型巨大,手里握着钩刀或是长枪,甚至还能唤起风雨。
随之而来的还有犬魔(Barghest),妖灵(Wraith),温迪哥(Windigo)……这些被召唤而来的邪物,宛如守门人一样坚守着庄园,将入侵者杀得片甲不留。
那些为首的牧师在拼命逃跑,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教员,甚至在危急时候将身边的同伴推向了深渊。
冷酷与自私,算计与卑劣,他们丑恶的嘴脸在生命危险之时完全暴露出来。
“救救我……牧师……救命……妈妈……”
年轻女孩发出绝望的求救,她的身体陷进了裂开的地板里,双手死死扣着地上的沙砾,指甲碎裂,留下了猩红的血迹。
忽然她感觉身边泛起了一阵微风,身体跟随着微风缓缓升起,从裂缝里飘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身影,帽兜遮住了女人的容颜,只看见一双翠绿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柔和的光芒。
女人就这么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印,震颤的大地恢复了平静,那些凭空出现的裂缝逐渐消失,周围的浓雾也在慢慢消退。
另一名同样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挥动着手里的银剑舞了一个剑花,瞬间就斩杀了蜂拥而至的尸鬼。
尔后,少女又看见了两名同样打扮的战士出现,宛如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将他们从邪物的手里解救出来。
“啧,这犬魔的数量也太多了,根本杀不完。”
“犬魔的攻击比较单一,还能勉强应付,最棘手的是尸鬼,它们居然会使用元素类魔法……”
“还有这些凭空出现的裂缝,关闭了一个又开了一个,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个召唤法阵?!”
塞莉菲尔飞快地环顾四周,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仅凭她们的能力也不足以应付这些敌人,万一邪物冲破魔法屏障,周边的城镇和村庄必定会遭殃。
“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要破除这里所有的法阵!”
“你疯了?!”埃莉诺大喊道,“一个法阵就要消耗巨大的魔力,这里有数十个法阵,你全身的魔力都会被榨干!”
塞莉菲尔从上衣里掏出了几块储藏着魔力的宝石。
埃莉诺看穿了塞莉菲尔的心思,但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下意识地看向伊文。
“喂,你赶紧劝一下你的姐姐。”
伊文沉默不语,安静地盯着那双翠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你能做到吗?”
塞莉菲尔给了她一个微笑。
“当然。”
伊文也笑了,“好,我相信你。”
埃莉诺的视线在她们之间来回移动,紧张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相信姐姐,她说可以做到的就一定能够做到。”
说完,伊文背起了一名受伤的女孩,又扶起一名伤者,往庄园的大门跑去。
埃莉诺被这两姐妹气得咬牙切齿,她单手拎着一名几乎奄奄一息的牧师,粗暴地拖拽着人离开。
阿法纳西也抱起了一名伤员,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塞莉菲尔。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里面的秘密?”
塞莉菲尔正在凝神感知着魔力,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给予了回答。
阿法纳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再和你清算这一笔麻烦。”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塞莉菲尔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宝石抛向空中,波浪般的明亮光芒自她指尖涌出。
她的嘴唇无声地念诵着咒语,魔法光芒瞬间扩撒开来,笼罩着庄园,宛如太阳一样闪耀,驱散了雾气,吞没了黑暗。
邪物消失,大地恢复了温暖和光亮。
庄园外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如金子般点点散落的光芒,一阵暖意汇入身体,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
“这是……魔法……”
“伤口消失了,是魔法治愈了我们……”
“她们是魔法师……”
光芒逐渐消失,只留下细碎的魔法灵光在黑夜里闪耀。
塞莉菲尔脱力地往前倒去,一双手从身后灵巧地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很厉害,姐姐。”伊文抱紧了怀里女人,“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塞莉菲尔轻笑了一声,手指揉了揉伊文的耳垂,即使她的双眼已经恢复了视力,但这样亲昵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
前方突然传来了咔嗒的响声,宅邸的大门缓缓打开,似乎在邀请她们进入。
伊文和塞莉菲尔互相看着对方,一起做出了决定。
她们往大门的方向缓步走去。
“喂,人类。”
阿法纳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文和塞莉菲尔回头看去。
“要平安回来,别忘了你们肩负的使命。”
“我们不会忘记的。”
她们携手走进了宅邸,大门缓缓合上。
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安德烈带领的骑士团迅速赶到了庄园。
阿法纳西和埃莉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走吧,要帮她们收拾这个烂摊子。”
·
大门关上。
原本破旧不堪的房间瞬间变得灿然一新,家具、窗帘、装饰完好无缺,墙壁和走廊的灯火也被悉数点燃。
伊文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与魔法师学院里的装修风格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是幻觉吗?”
话音刚落,她的心里很快就产生了疑惑,如果是幻觉,这里的一切又过于真实,特别是环绕在身边的这股瘆人的感觉,血的气味,还有死亡的恶兆……
“应该不是。”塞莉菲尔不确定似的轻声道,“这里像是另一个空间。”
“那就是和我们所处的世界不一样的另一个空间?可是我刚才没有使用能力,怎么会穿越到别的空间里?”
“我们不是通过你的能力穿越而来,而是这里本就存在着另一个空间。”
塞莉菲尔的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她伸出双臂,感受着空气中魔力的流动。
“这里的魔力带着浓稠的黑暗,和我们身体里的魔力明显是互斥的,还有周围弥漫着鲜血和死亡的气味,我想这里应该是属于名为‘死之国’的地方。”
死之国,即亡者的国度,属于邪物生存的空间,隐于黑暗与混沌之中。
相传先知再一次打开时空之门时,却开启了“死之国”的大门,随之而来的是以怨恨邪恶为生的食尸鬼、恶魔、妖灵等诅咒之物的降临,人类社会再次迎来了一段漫长而又黑暗的时期。
塞莉菲尔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抬高了声音,“我没说错吧,莫伊拉·埃尔斯顿?”
四周突然升起了一股迷雾,有规律地变化着,随后化为一片巨大的漩涡。
空间经历了数秒的扭曲,最终变化成了学院里某一处房间。
是莫伊拉·埃尔斯顿的书房。
伊文瞪大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名熟悉的女人坐在书桌后面,身躯被黑雾包裹着,无法辨别真容。
但她的心里清楚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莫伊拉·埃尔斯顿。
“你很聪明,塞莉菲尔。”
女人声音沙哑,宛如恶魔般低沉而模糊的呻吟,和她们记忆中莫伊拉老师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你的名字亚利安·诺斯里,Aryom Notsle,只要把字母反过来就是Moyra Elston,莫伊拉·埃尔斯顿。”
“不愧是我最优秀的孩子。”
“不!”塞莉菲尔的语气忽然激动了起来,“我的母亲……我认识的莫伊拉老师是不会沾染黑魔法,她绝不会违背魔法师的守则。”
“那的确是你们眼中的莫伊拉·埃尔斯顿,但真正的莫伊拉·埃尔斯顿你们又了解多少呢?”
女人身上的黑雾有规律地跳动着,眨眼间消失不见,露出了熟悉的面容。
伊文和塞莉菲尔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的脸上,一边是她们熟悉的莫伊拉的面容,浅褐色的眼眸,眼角不明显的泪痣,带着一贯严肃的表情,而另一边却是满布皱纹的苍白面容,眼里写满了苍老、绝望至极的情绪。
“莫伊拉·埃尔斯顿,她是一名魔法师,但她也是一名人类。”
“她有正义的幻想,野心家的热忱,也有自诩正义的残忍和复仇的欲望。”
“还有一份对所爱之人变态扭曲的执着。”
女人朝她们伸出了被腐肉包裹着枯骨的手,带起了一阵焦臭腐烂的气息。
“那么,现在在你们眼前的莫伊拉·埃尔斯顿,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文中出现的邪物参考自西方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
尸鬼:Draugr,北欧神话中不死族怪物,外表是一具死尸,拥有超自然的能力,比如召唤风雨,随意增大体型等等。
犬魔:Barghest,西方传说中犬状妖怪,又称为幽冥犬,地狱之犬,通过巫术召唤而来。
妖灵:Wraith,生前执着的信念让死者的灵魂残留在人间,他们只能感受到无止尽的痛苦,从而憎恨活着的人类。
温迪哥:Windigo,来自古印第安语,又名贪吃的恶魔,这种生物被认为是人,但是吃人肉的人,只要吃得多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超自然生物,从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和超人的速度。
死之国:在序章里就有出现的名词,也是本篇小说里出现的邪物、魔物诞生的国度,是先知第二次打开异世界之门时开启的另一个空间。
隐秘的真相TheTruthBehin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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