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中,各式金银玉器,珠宝文玩应有尽有,皆是内库中的精品,被魏羡海一一拿出来摆在厅中时,简直要晃花小春的眼睛。
“这……奴才不记得有这一件?”
然而盒子的数目却比礼单上多出了一个,上面也没有任何署名印章,魏公公疑惑看向燕征,只见对方大手一挥,示意他打开看看。
一阵幽香自那紫檀木的贵重盒子里飘出,淡粉色的蝴蝶如真似幻,在灯光下散发出蛊惑人心的诡异光芒。
“不好!临昭,快开窗!”
薛瑾的目光一触及那歹毒的物件时便陡然犀利,他猛地起身,捂住口鼻,可到底是防备慢了些,那蝶翅上的磷粉已经散落进空气里,虚幻的身体正朝着在场所有人中体温最低的他缓慢飞过来。
薛执在听见薛瑾的吩咐之后便立刻用掌风将所有门窗全部扫开,强烈的冷风倒灌进饭厅,那蝴蝶却如鬼物一般不受影响,但在空中行进的路线却顿了顿,忽然转向离门口最近的小春——
她的右手不小心按在碎裂的碗碟之上,丝丝鲜血正顺着雪白的皓腕向下流淌。
“别让那东西靠近小春姑娘——”
薛瑾想要上前阻拦,却为时已晚,薛执将小春挡在身后,一记强拳击出,却只发出一阵破空声,那粉色的蝴蝶穿过他的拳头,曳转流光,缓缓停留在小春掌心翻开的伤口之上。
它伸展开卷曲的口器,吸食少女的鲜血,接着便如一阵轻烟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小春呆立在原地,只觉一阵酥麻的热流掩盖疼痛,她僵硬的抬起头,只能看见薛瑾悲悯的目光——
“丞相……我……”
天旋地转,强烈的睡意席卷黑暗,将她的意识拉入昏迷。
……
薛瑾的卧房内,小春只着中衣,被安顿在男人的卧榻之上。
她睡颜恬静,丝毫不知自己目前的处境多么不妙。
“怀璋,”燕征面容沉重,眉间紧蹙,与平时模样大相径庭,“凌霜……不,小春姑娘是否要紧?”
“我已为她施过针,毒性暂时还可压制一二……”薛瑾将长短不一的金针收起,正在用铜盆内的温水净手,“这牵魂蝶乃是苗疆圣物,珍贵非常,此番出现在大燕不可谓不蹊跷,联系近日城中风波……不管背后牵扯何方势力,陛下必须尽快连根拔起。”
那美丽易碎的蝴蝶原是一种控制人心的蛊,用在男人身上,会使他死心塌地,只对持蛊人拥有情欲,可如果用在女人身上……
则会将她变成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精液,人尽可夫的妓女。
将其中内情告与燕征与薛执,薛瑾目中隐含心痛。
……
见丞相一番话说得严肃,燕征心中情绪复杂,他早已有了推断,“此事恐怕与璧华脱不了关系,”他没有包庇幼妹的想法,把猜测和盘托出,“她痴恋怀璋你许久,定是听信谗言被人钻了空子……诶,明明之前性子只是刁蛮了些,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好好管教,竟敢施这歹毒蛊物,朕绝不会轻饶她。”
他唤来魏羡海,要宣璧华公主过府问话,给薛瑾与薛执一个交代。
可等了半晌,只见魏公公独自一人匆匆赶回,弯腰禀告说璧华公主已躲进了太后的坤安宫,太后只放话说头疼难耐,要让璧华公主进宫侍疾,谁也不见。
“岂有此理,”燕征气得拍烂一张矮几,换来薛瑾侧目,“朕这就回宫把她揪出来!”
可一想到母亲的眼泪,他又觉得头痛欲裂。
“……凭白遭受这无妄之灾,实在令人可怜,”薛瑾坐在床边,薛执正守在那里寸步不离,“怀璋心中亦有愧……陛下不如出一份力,献出点新鲜的龙精,给小春姑娘解些症状也好。”
少女洁白的额头烫得吓人,香汗汇集在一处,打湿被褥。
“好热……”
她脸颊贴紧薛瑾微凉的掌心,不舍那救命的手掌离开,无意识的蹭动,乞求着片刻的解脱。
“咳,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燕征咳嗽一声,龙颜微红,“只是,怀璋你刚刚说过,一人只可挺上一个时辰,接下来——”
“我和临昭自会补上。”
薛瑾闭眼,兀自叹息,“所以还烦请陛下忙完此事,速速去公主那里取回蛊引。”
一切皆因我而起……如若推脱,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他掩藏在羽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心中波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