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黑衣人一身干净清朗,就站定在门外,身后几人则肩披雨露,明明是同样的面具遮面,唯他一人风姿卓尔。
他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也不言语,只是站在那里,黑衣白面,就有一种诡异的压迫感,最玩世不恭的沉宿都收敛了笑容,沉知卿也默默打量。
沉渊沉着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人这才气定神闲地踱步进入,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悠闲,他走到落地观景台前,指骨敲了敲玻璃。
在他进入房间后,游轮已经驶离雨区,拨云见月,此时,珠宝秀却已经来到了尾声。
“危宿值日不多吉,灾祸必定注瘟亡。沉先生,今日不宜办事呢。”男人开口第一句,沉渊有些讶异,对方如此的年轻。
沉知卿更好奇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是外籍,却有点民俗文化。
“福祸相依。”沉渊淡淡开口。
“江齐海呢?”沉宿抢先问道。
“那我要的呢?”男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
沉宿操作了一下,就看到房间里出现了一位蓝裙女人的全息投影,刚下展台就被捆绑锁进了铁笼:“她在这里。”
“呵。”男人摇了摇头,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玩笑:“这个女人可没有我要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更像。”
江若若是被面具人推进房的,她全身被项链珠宝紧紧捆绑束缚,嘴里塞着玉质口球,就像一个被固定在展台的人偶模特,几乎快要窒息。
看到沉渊他们的时候,江若若眼里泪水都在打转,每次见到他们,自己都异常狼狈。
也就是这一瞬间,沉家三个男人瞳孔一缩,面具男轻笑一声绕着江若若踱步。
但他们不敢表现出更多的在乎,沉渊按住沉知卿的手,看向那个男人:“你这是何意?”
“别急,我要的我已经拿到了,我会兑现承诺的。”男人的手指滑过江若若的唇瓣,为她解开珠宝束缚,动作温柔,下一秒却抓着江若若的头发,带她入怀中。
江若若吃痛叫了出来,男人用长西装裹住了她的春光乍泄,接着她就感受到一支枪口堵住了她的嘴,但是沉三人的视角并不能看到。
这熟悉的感觉,正是沉渊给她的那把枪,没想到自卫用的,却被用来对准了自己。
一个盖着白布的餐桌推了进来。
男人胸腔振动,他低头温柔地对她说:“那是你想找的人吗?”
下一刻,江若若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她那敬爱的父亲躺在餐桌上,准确来说是被人“放”桌上,如同物品一般。他的身体干枯得如同朽木,面部肌肉塌陷导致五官凸显,两颗眼球就像是镶嵌在破败玩偶上的两颗珠子,正努力转向她。
见着她第一眼,他张开空洞的嘴,发出喑哑嘲哳的声音。
他没了四肢,被拔了舌,被束缚带层层绑在餐桌上。
江若若泪都涌了出来,尽管父亲面目全非,可是她还是能认出他的依稀眉眼。
那可是曾经被夸美男子的父亲,即使小时候表现得很讨厌她,却还是在晚上会看着她抹眼泪的父亲。
“?!……”江若若被堵住了嘴,泪流满面,餐桌上的老人看着她,迷茫雾气的眼里突然有了光,随即黯淡,他转过头,肉芽的肢体开始剧烈动作,想要反抗身上的束缚带。
沉家兄弟看着眼前诡异怪诞的一幕,都皱起了眉,沉知卿差点快吐了,他们都没想到江齐海年轻时那样一个帅气的男人,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还是那个他吗?沉渊感受到了面具男超乎想象的危险。
“这么紧张啊,都吓哭了。”面具男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假装不经意露出他塞进江若若嘴里那支枪口,沉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江若若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具男,眼里都是质问和控诉。
面具男幽幽开口:“何必呢,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流泪。”
“还是个人口贩子。”他补了一句。
“江齐海可不是你的父亲。”
“不过,江齐海确实杀了你的沉辞。”他抽出枪口,上面已经沾满了江若若的唾液,他滑动枪口摩挲着她的脸。
“也杀了沉家一条狗。”他在说沉渊的父亲。
沉渊强压情绪,面色不改:“你若是伤了她,只会两败俱伤。”
江若若几乎瘫软,“我不信,我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躺在餐桌上的江齐海绝望地转过头,嘴唇颤抖,但江若若看清了他的唇语:杀了我。
他别无所求。
“他想死诶,你要成全他吗?”
面具男无视了沉渊,他将枪放在她的手里,大掌捏着她的小手,玩似的对准了江齐海。
江若若崩溃:“你要做什么?”
“砰”男人嘴里发出一声,吓得江若若手抖,他好笑地松开枪,“这样死还是太无趣了。”
那一瞬,没有开枪,但江齐海的眼神却死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重逢的喜悦,就像在看陌生人一般,江若若从未想过还能重见父亲,自己不会相信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他是编的,编的,可是江若若努力回忆父亲的爱意,却寥寥无几,好像都是她自己脑补一般。
江若若的心里一痛,但下一秒,面具男又抓起了她的手,将枪口对准了江齐海,给了他一个痛快。
血花绽放,江齐海胸前被开了一个洞,他笑了,看着江若若的方向,张着黑黢黢的嘴,唇语:孩子,对不起。
他张开不存在的手臂,给了一个不存在的拥抱。
这一举动似乎触碰到了面具男敏感的神经,面具男突然变得神经质,他接着开了很多枪,直到江齐海血肉模糊,地毯上喷溅得到处都是血。
“fuck!”他松开了对江若若的钳制,近乎变态泄愤地开枪。
江若若心志都崩溃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虐杀,血液都快流干了。
十年的重逢,却一句话也没说上。
他说的是真的吗?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如果真是那样,自己的罪从何而来?
这时,沉渊趁机拉住崩溃的江若若抱在怀里,沉宿将她护在身后,就连沉知卿都拉住了她的衣角。
沉渊摸着她的头安慰亲吻,迅速从腰间抽出枪对准了面具男。
男人双手做着投降姿势,可却丝毫没有慌乱,他身边的黑衣人也都抽出了枪械匕首,更外面,沉渊的保卫围住了房间。
男人歪着头,就好似在挑衅一般:“3”
“哥,有诈!”
“2”
“走!”
“1”
轰轰轰!
观景台巨响,连环爆炸,热浪拍打将他们拆散。
烈火余烬之后,江若若受伤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全身都是玻璃渣。
一双皮鞋停在她旁边,睁眼便看见完好无伤的面具男蹲在她身前摘下面具。
是十七,也是祈思思朝思暮想的祁律。
寒光一闪,十七抽出刀,江若若认命地闭上眼。
下一刻,他割断了她那被爆炸伤到一半的颈带,用匕首砸碎了沉渊的跟踪器。
他的皮鞋碾在她的脸上,居高临下,语气却怅然若失:“实在难以想象,沉辞会把钥匙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