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醒他。”烟枪压低声音。
“知道,你快去吧。”库吉拉推了推烟枪。
“走了。”烟枪点头, 他又看了一眼陈栎, 眼神中充满了不舍。
“哎呀,放心。”库吉拉直接把烟枪推出了治疗室。
看着烟枪犹豫着远去的背影, 库吉拉撇了撇嘴角,“艹, 真是只痴情的傻狗…”
烟枪离开不久之后,陈栎幽幽转醒,他有些迷糊,慢慢地坐了起来, 库吉拉正在看数据,陈栎起身,数值也跟着陡变,库吉拉伸手把他又按了回去。
“怎么样。”陈栎的声音有些沙哑。
“说正常也正常。”库吉拉说。
“那就行了。”陈栎再度坐起身, 准备从茧床上下来。
“可是你还在抖。”库吉拉说。
陈栎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左手肉眼可见不住地颤抖, 右手情况好一些。他握紧双手, 拳头也一样不受控制地胡乱摇动。
“总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吧, 好歹有个病由。”库吉拉一手撑在茧床上,另一只手叉在腰上,大有一副陈栎不说她就不放行的架势。
陈栎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库吉拉直起身体,绕到陈栎面前,她环抱双臂,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年我正准备给你做手术,老大突然把我拦下来,也没有说原因,我一直很好奇是为什么……是你的脑子动不得,还是他找到了更好的治愈办法,毕竟你现在看上去也确实生龙活虎。”
陈栎把自己挪到床边,一夜安睡让他精神好了很多,他看向库吉拉,那双漆黑的眼睛明亮疏朗,他再度重复了之前的回答,“我不知道。”
“这可是你的身体!”库吉拉有些生气。
陈栎却笑了一下,“可它从来都由不得我。”
“得,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自求多福吧。”库吉拉气呼呼地转身走出两步,又回头说,“给你开了药,实在难受就吃点。”
“多谢。”陈栎点点头。
他从床上跳下来,茧床自动合拢顶盖,进入了休眠状态。陈栎看到一旁放着一只粉红色的方形盒子,应该是库吉拉所说的药,他拿起来揣进衣兜里。
今天依旧是阴天,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颗粒,废水还在愉快地奔流,建筑在肆意地进行光污染。
陈栎从雪棕榈出来之后,先找到一辆公共电磁车坐了进去。果然从雪棕榈一路跟上的两个人也钻进一辆黑色的电磁车中,见他不动,便也迟迟不启动。
拙劣的跟踪技术。
陈栎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环抱起双臂,在后视影像里观察着跟踪者的进度。
他们果然开动车子追了上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陈栎在车子驶过街巷的时候,找了个机会从车上跳了下去,隐身入小巷中,直到跟踪的车辆追着自动驾驶的公共电磁车远去。
他穿过巷子,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旧围墙,跳上了更高处的建筑边缘,灵活轻捷得像只豹猫。
他跳上的地方是地铁站外墙,离入口不远,他几步便翻进了地铁站。
地铁还是那样快要散架似的摇摇晃晃,泥土巷子也和往常一样散发着馥郁温暖的气息。
坐在街口铺面的白人女人今天穿着一条紫红色的掐腰冬裙,正在扎干花束。
陈栎抬头看向空中,隐约有几个光点在半空中闪烁。
那是隐形巡逻无人机,看来泥土巷子被人监视起来了——难怪巷口的女人会穿一条提示色的长裙。
陈栎绕到泥土巷子的后出入口,发现那里一样布满了巡逻无人机。一个古老的建筑群遍布大量现代化的眼线,让人觉得诡异且不安。
泥土巷子布局凌乱,高矮错落,很适合躲避监控潜入,陈栎在外围绕了一会儿就摸进了内部。他直接推开老妇人的屋门,钻了进去。
老妇人正在桌边吃卷饼,看到他也不惊讶,笑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陈栎拉开一旁的木凳子坐下。
老妇人的面前有两只卷饼,一只抓在她的手里,另一只还包在隔油纸里。
“来的正好,正赶上吃热乎的。”老妇人笑眯眯地说着,把另一只卷饼放在陈栎面前。
“多谢。”陈栎也不客气,拿起卷饼咬了一口。
他的手依旧抖个不停,卷饼里的蔬菜碎末从隔油纸里弹跳出来,落在木桌上。
“你的手…怎么了?”老妇人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问。
陈栎飞快地吃完卷饼,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桌面,看到老妇人还在进食,便摇了摇头,“您先吃,吃完我有些事想和您谈谈。”
老妇人突然叹了口气,“孩子,你还好吗?”
陈栎淡然地说,“我还不错。”
老妇人的肩头微微抽了一下,她不再追问,而是听话地埋头吃起卷饼,陈栎看到她的眼眶里逐渐积起晶莹的泪水,他伸手拿过餐帕递给老妇人。
一个活了一百三十多岁的女人,见过了这个世界上太多种悲欢离合,她还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哭泣。陈栎不知道,但他此时心下一派平静,很多事情好像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老妇人擦了擦眼下的泪水,哽咽的喉咙让她吃不下卷饼,她衰老的胃也不再强健。她用纸胡乱地包了起来,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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