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辞紧紧抓着他身上的羽衣,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即使疼痛难忍,仍然没有一刻放开过。
朦朦胧胧间,谢书辞看见谢安眉间那个火红的圣子烙印,胸膛里突然传来一些讽刺的笑声。
什么天道圣子……什么天道的象征……什么狗屁天道……
你不是想要他成为你的工具吗?你不是想让他成为一座冰冷的佛像吗?
看看现在他,双目赤红,带着像狼一样的侵略感,他还是你创造出来的天道圣子吗?
不是……他才不是什么天道圣子……
他是我的谢安,他是我的小瞎子。
“谢安……”
“嗯?”
谢书辞**的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沙哑着声音说:“我好想你呀。”
“嗯。”
谢书辞不满地用脸颊摩挲着他的下巴,“你都不想我啊?”
谢安在他耳边闷笑一声,“想。”
“你这个小骗子,骗得我好苦啊。”谢书辞声音哽咽了起来。
“你也骗我,你答应我留在天竺城,为何还要来。”
谢书辞不轻不重地咬了咬他的下巴,“谁知道轮回册什么时候才能炼出来?万一要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怎么办?我怎么等得到啊。”
这一夜的记忆,让谢书辞尤为深刻。
无论是谢安不知疲惫地征伐,还是彼此贴在一起的体温,都让谢书辞记忆犹新。
甚至在朦胧间,他听见谢安带着几分哽咽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谢书辞,算我求了,离开这里吧。你……”
后面的话谢书辞记不清了。
可是谢书辞怎么能离开呢。
他无声拒绝了谢安的请求。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积雪堆积在屋檐上,他们身边的空间却像是禁止了一般,一道结界将落雪隔绝在了外面。
离开谢安这些日子,谢书辞从未放下过自己紧绷的神经,直到这一刻,在无尽的疲惫和安心中,他靠在谢安怀里昏睡了过去。
谢安半抱着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享受着眼下片刻的宁静。
他垂眸看着谢书辞苍白的小脸,第一次觉得那么无力和那么迷茫,只想紧紧把怀里的人圈在自己身边,除此之外,没什么是更重要的。
曙光斜照着屋檐,从遥远高空洒满他们所在的寂静的小巷里。
金辉铺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仿佛绝望过后升起了希望。
谢书辞大约是累极了,呼吸极沉。
谢安紧紧搂着谢书辞,仰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静静看着积雪融化后滴着水珠的屋檐,若有所思。
萧寻在大庭广众之下逃走一事已经全城皆知。
不时就能听见几墙之隔的长街中传来急促紧张的脚步声,他们大概不会想到,顺利逃走的萧寻会在几墙之隔的地方,抱着谢书辞彻夜没有离开。
洁白的羽衣沾染了灰尘,如同坠落尘埃的翅膀,可他无暇顾及。
这难得的狼狈,因为有谢书辞在,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在静谧的小巷中,虚空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
谢安眼睫轻颤,“为何要把我的事告诉他。”
在迎着阳光的那一边,一道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地面。
他宛如一道影子,折射在谢安身上。
“他迟早会知道。”那人道。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辟邪转过身来,淡淡注视着谢安,忽然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何会找到你吗。”
谢安垂下眸子,没有应答。
辟邪却并不在意,自顾自道:“因为,你是代表着一半天命的天道圣子。”
“自你出生以来,天命被一分为二,一半是十二只惊羽鸟,另一半,则是你的魂魄和肉。体。”
辟邪缓缓上前半步,看着他怀里的谢书辞,眼神深沉复杂,又掺杂着些许怜爱,问道:“谢安,你觉得,现在是无解之局吗?”
听到这里,谢安总算有了些反应,逐渐抬头向他看去,道:“你有办法?”
辟邪勾唇一笑,“是,我有办法,唯一能和他共存的办法。”
谢安垂眸看向怀里的人,“什么办法。”
“我早说过,你和惊羽鸟各为一半天道,可还记得炼成轮回册需要什么条件?”
谢安怔了怔,“献祭十二个被天道驱逐的魂魄,在轮回阵法的炼化后,他们会成为对应天道的十二只惊羽鸟。”
“没错。”
辟邪走到谢安面前,半蹲下来,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说:“可是,你本来就是一半的天命,也就是说……”
谢安长睫颤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辟邪继续道:“也就是说,再献祭一个人,你就可以炼出轮回册了。只要你愿意成为轮回册的奴隶、成为轮回册的载体,供我、供轮回册驱使,从此后形不成形,魂不成魂,你就能炼成轮回册,救回谢书辞。”
说来也是可笑。
就是不愿成为天道的奴隶、供天道驱使,他才会剑走偏锋修了杀戮道。
可如今辟邪却告诉他,要他成为轮回册的奴隶,供轮回册驱使,倘若如此,他当初何必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连一条退路都不留给自己呢?
辟邪看着谢安神情,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清楚,像你这样的人,宁愿死也不会成为奴隶。反正,你一早就做好决定,要将他抛下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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