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雪沫子的风呼啸而来,鱼璇玑将上次用剩下的曼陀罗籽全倒在一个圆盘中碾成粉末,拿起香料团子用竹签插出无数对穿的小洞,再也曼陀罗粉末倒在上面,轻微地撒上点水迹,手掌在上面拂过,香粉团子即变得与先前无异。做完这一切,她才取过云姑手中的手帕将手上擦了擦。
小姐,把这个给老奴吧,老奴保证还是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在心里堆砌了十几年的仇恨在心头蠢蠢欲动,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亲手把那人结束了。
鱼璇玑伸手挡了她,冷淡说道:若是从前自不必我动手去做,可如今丞相视我为眼中钉处处防备,就是你们做事也不方便。
可小姐亲自去的话会有危险的。云姑很不赞同,老奴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小姐去冒险。
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你看好碧瑶阁就是。鱼璇玑沉冷的话中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凌厉,那眉头也轻轻蹙了起来。
感觉到她的怒气,云姑只好噤声,见她没有其他的吩咐讪讪退下。云姑走了没多久,柳白就从屏风后走出来,恭敬地对她拱手道:六小姐。
把这块香料放回原处。大户人家都有用香料来熏衣服的习惯,大夫人喜欢一种名为兰芷桂的香料,府中每年为这香料也要开销一大笔钱。这种香很是名贵。只有大夫人才用得起。司空凌跟她说了安禄做的好事,她怎么能不回报他一下?自己是被人盯着,可她还有柳白这个棋子。这香料由他偷过来再有她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
她相信要不了多久,相府内的疯夫人定会扬名炎京的!
六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办好。接过她递来包好的香料,柳白说得满是肯定。
鱼璇玑满意地点头,眉儿一挑问道:上次在碧瑶阁外面想要进来杀我的人都如何了?
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亡命之徒,张扬将他们大多数人都打成重伤。殿下已经派人将他们都抓起来了,听凭六小姐处置。现在是白日里,碧瑶阁人多眼杂,柳白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免得被人发现。
殿下真是好心。她玩味地挑了挑垂在胸前的一缕墨发,脑中灵机一动朝站得不远的柳白招招手。柳白微楞,向前垮了一大步。她素手抬起放在左嘴角的位置,用的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向柳白耳语几句。
带着狐疑的柳白越听她的话,脸上惊诧的表情就越重,不待他开口说话鱼璇玑已然冷声哼了起来,道:事,我已经吩咐了,若是你做不到,本小姐不会介意亲自跟十皇子说一下,让他换个人。
六小姐恕罪,柳白明白!一听要扯到司空凌那里,柳白的犹豫和诧异都被收了起来,忙垂首保证道。
希望你别办砸了就好。司空凌既然想要知道她的事,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让柳白去做。
不有迟疑,柳白点头,飞快地从屏风后消失。瞧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鱼璇玑忽然裂开嘴角,嘴畔浮起诡异的笑意。
当天边开始袭来夜色时,相府中已然华灯盏盏。安禄心中不畅,大夫人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小菜提着到主院陪他一起用晚膳。看到她的到来,安禄先有几分吃惊,随后脸上也跟着泛起了笑意。
相爷,妾身看你近来总是身子疲乏胃口不好就做了些小菜。含笑指了指桌上,提着食盒的碧青会意地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肴一道道端了出来。
躺在榻上休憩的安禄闻到空气中的饭菜香味,肚子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大夫人那帕子掩住嘴,弯腰扶起他,笑道:相爷,妾身这可是饿中送饭,你就赏脸吃上两口,如何?
微眯着眼的安禄远远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脑中想到他们以前相处的情形,脸上挂起笑起身来,与拉着他手臂的大夫人一起走向桌边,道:本相好像已经很久没吃到宁儿做的菜了。那脸没有了阴沉算计,满是回味的模样。
那声宁儿,那句很久没吃到她做的菜在脑中嗡嗡作响,大夫人心中顿觉酸涩。他的确很久没吃她做的饭菜了,也不像新婚前那样老爱喊着她的闺名,可具体是多久她也记不起来了。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夺取女人的青春不说,就是记忆也跟着消退。
闻着就知道是宁儿的手艺。安禄落座,埋头闻了下近前几道菜,脸上晃过恍惚来。侧过头来,烛光的明亮照在她脸上,虽保养得宜眼角还是有了细纹,这个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也老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就生出这么句感叹来,瞧着她垂首含笑的模样恍若还是在当年的安府,他还不是丞相她也未嫁于他,两个人总会那样含笑脉脉地看着对方。
那时候,总觉得拥有对方就是最大的满足。然当真正拥有后却忘了昔日是如何珍惜的,以至于现在举案齐眉却有着趟不过的鸿沟。
大夫人温柔地笑着,将他喜欢的菜各夹了一筷子在碗里,道:妾身好久都没单独跟相爷一起用饭了。他们婚后,安禄整日在为朝堂上的事跟其他大臣周旋,要么就是处理政务或是被襄惠帝派出去到公干。后来,他陆续娶了其他的女人,在她那里的时间更少,两个人甚至一天都见不上一面。
如今能有这样的机会,还是拜安勇被劫襄惠帝派兵围困相府所赐。说来,她都觉得可笑,心上除了想讽刺还是想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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