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一天之中, 视力最差的时刻。
温盏在这种半明半昧、将昏未昏的光泽下, 看清商行舟那辆摩托。
非常嚣张, 锃亮拉风, 像他这个人一样,立在那儿就发光。
商行舟帮她戴好头盔, 扣子的绑带拉到最紧,低头调她看不懂的示数表。
那个。温盏有点无措, 手指蜷曲又收紧,只露出湿漉漉一双眼, 我坐前面吗?
商行舟轻笑一声, 抬眼看她:你坐我腿上。
他调好, 坐下来,侧过身叫她:坐后头,抱紧点儿。
温盏小心地伸出两条小细胳膊,虚虚环住他的腰。
他今天穿得很少,出来时把外套也脱了,就一件T恤,抱上去,会感受到腹部肌肉流畅的线条,硬硬的,衣服也挡不住的少年的温度。
温盏感觉自己在摸他
不太好意思地小声:好了。
几乎就是确认她坐稳的下一刻,商行舟的车,像离弦的箭一样,猛地冲出去。
温盏被巨大的惯性带着往后倒,生理反应,下意识立刻死死抱紧商行舟的腰。
脸向前倾,头盔贴紧他的背部。
余光外,远山绵绵,山地植物与头顶摇摇欲坠的星星,都被拉得很长,光带似的急速后退。
好像进入时光机,视线内一切时空都被无形的手揉捏扭曲。
温盏完全来不及反应,山地赛道盘旋,等她回过神,商行舟贴地急转弯,她飘扬的发尾擦过灌木,刚发出新芽的绿叶摇摇晃晃。
后知后觉地,她感觉到他胸腔微震,像是在笑。
温盏。
耳边风声猎猎,他一点都没减速,浑身上下透着不可一世的野劲儿。
风被头盔挡住,然而疾风与剧烈的轰鸣声中,温盏还是觉得自己很难睁眼。
她听见他叫她,也只能勉强回应:嗯?
爽吗?
爽吗。
温盏晃了下神,在他这套流水一样利落的动作中体会到久违的自由,以及,她也想要拥有的嚣张。
谁不想要酣畅淋漓的青春。
她也想深夜骑车穿过静默的北京胡同,去地下酒吧玩摇滚乐,从小到大坚定明亮,对每一件不想做的事情坚决果断地说不,回到七岁,从小学起就不再做别人家的孩子,把小提琴乐谱当着杨珂的面一张不剩全烧掉。
如果商行舟在就好了。
如果商行舟,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就好了。
他似乎永远能看透关于她的一切,温盏眼里起了一点点雾,闷声:爽。
商行舟又一个贴地转弯,声音嚣张痞坏,不怀好意地扬高声音,故意大声问她:你说什么?
他绝对听见了。
她被吓得抱他更紧,反应过来后,一张脸红透,也跟着他喊:
我说!
商行舟是一个流氓!
少年胸腔微震,乐得不行,在风里笑得肆意酣畅。
晚风猎猎,宿命一样,从两人之间交缠着滚过。
静默的群山之中,只有头顶遥遥寒星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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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两条赛道,一条是上山的,一条是回原点的。
商行舟带着温盏上了山,摩托一横,停在山顶的小观景台。
入了夜,有点冷,地方极其偏僻,也没有别人。
万丈深渊,四周黑漆漆,俱乐部在旁边树梢上挂了个摇摇晃晃的破烂灯泡,非常简陋,电流不稳,风吹一下,它熄一下。
但是,朝着城市的方向望过去,能看到没有尽头的城市灯火,北京城四四方方,每一条街道都被灯光照亮。
温盏跳下车,腿软,鬓边柔软的头发丝被风吹得贴到脸颊上。
商行舟眼疾手快,扶稳她。
慵懒地撩起眼皮,低笑: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呢。
现在说不清楚是兴奋还是害羞,温盏伸手想把头盔取下来,摘了两次拉不开扣,还是商行舟帮她打开。
摘掉头盔,小姑娘长发都被弄乱了,看起来有点毛,萌得不行。
她今天也不知道会被他带着来这儿,没加衣服,只穿了白色长袖和一件牛仔背带裤,平底小白鞋,胸前一只大口袋塞着装饰用的长耳朵兔子,跟个小孩似的。
商行舟手指从她耳朵旁边刮过,碰到脸颊,情难自禁地,凑过去碰碰她嘴唇:冷不冷。
温盏身体里兴奋的小因子都被唤醒,她眼睛亮晶晶,只顾着摇头:这里好漂亮。
她说着拽着商行舟,往围栏边上走:你们怎么没在这儿装个望远镜。
不安全。商行舟看着她脚下,像个操心的爹,一会儿怕她被绊倒,一会儿怕她太靠近围栏,你就站这儿看,看不见坐我肩膀上,我给你举着。
哎。温盏胆子忽然大起来,这儿又没别人,她叫他,商行舟。
商行舟撩起眼皮:嗯?
你背我一下好不好。
他手指微顿,偏移目光望过去。
温盏立在风里,她长得好白,轮廓青涩,五官精致,脖颈很纤细,春装能看到弧形衣领下锁骨起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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