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轻声问:“她走了么?”
难道姜凯伦今天请假,是去机场送行?
“不。”姜凯伦依然带着她优雅的笑容:“她死了。”
“我今天上午去火化了她。”
她忽然问:“阮总监,你去火化过什么人么?”
阮漠寒点点头。
她去过。
姜凯伦点头:“我猜也是。”
阮漠寒表面不动声色,手指蜷起,藏起颤动的指尖。
那个人……死了?
让姜凯伦,从十年前照片那样,变成十年后现在这样的人……死了?
阮漠寒凝视着姜凯伦。
笑容优雅。套装精致,妆容得体。
居然仍然没有一丝破绽,若说唯一也许是破绽的一点,便是她问了阮漠寒一句:“会后悔么?”
姜凯伦见阮漠寒一直望着她,又笑了:“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你去吧,我去找简总说欧洲市场的事。”
阮漠寒转身。
“对了。”姜凯伦的声音再度响起。
阮漠寒再望过去,姜凯伦带着盈盈笑意,优雅看着她。
“周三杨海宁老夫人的生日宴,你穿什么?”
阮漠寒看着那双貂一样的眼睛。
笑意优雅温和,无懈可击。
这双眼睛的主人,刚刚去火化了一个人,一个可能对她人生来说、最为重要的一个人。
阮漠寒莫名想吐。
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真可以冷酷无情到这样的地步么?
冷酷到这样的地步以后,是不是就跟怪物没有区别?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热了,中午吃的鸡胸三明治不太新鲜,阮漠寒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跟姜凯伦匆匆说一句:“抱歉。”
匆匆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真的吐了。
吐完到盥洗台边漱口,映在镜子里的一张脸,仍尽量保持清冷冷,面无表情。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一双眼。
跟姜凯伦的有区别么?
还是有的。
她有点不甘,却也有点庆幸。
这时,洗手间另一个隔间的门被推开:“阮总监?”
“刚才是你吐了?”
是褚行云。
“我被简总叫上来汇报产品升级的研发进展,但我现在,你懂。”她指指自己的孕肚。
又问阮漠寒:“怎么了你,没事吧?”
阮漠寒不欲多谈:“大概吃坏了东西。”
褚行云:“我那儿有牛奶,护胃的,你要喝么?”
阮漠寒摇头。
褚行云笑了。
阮漠寒看着她。
褚行云:“我就猜到你会拒绝。跟很多年前的我一样,从不接受别人没原因的好意,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任何人产生任何关联。”
阮漠寒:“我懒,这样方便。”
褚行云笑了:“我懂。”
她忽然问:“阮总监,未来真的不会有一个人让你改变么?”
她捧着自己的孕肚,让她改变的,是她对肚子里这个可以陪她数十年小生命的渴望。
阮漠寒淡漠道:“永远不会。”
阮漠寒觉得,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一个人让她有情。
可为什么她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变成姜凯伦那样,又一阵恶心呢?
******
下午六点,地下停车场。
阮漠寒拎着电脑包,面无表情的往自己车的方向走。
露过熟悉的那只猫,悠哉悠哉闲逛着,冲阮漠寒“喵喵”两声。
阮漠寒没有放慢脚步。
只是上了车,发动车子以前,阮漠寒看了那猫一眼。
闲逛了两圈,又坐在原地,扫扫尾巴,舔舔爪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阮漠寒看着那只猫。
今天,还是没有那个妖娆又邪魅的身影出现,晃着鸡肉肠来喂那只猫。
最终,阮漠寒把火熄了,从车上下来。
乘电梯到一楼,走到聆音办公楼外的一家便利店。
现在的便利店很人性化,为了方便时间紧张的上班族,也卖猫粮狗粮和宠物零食。
阮漠寒买了一包鸡肉肠。
她下楼,回到聆音的地下停车场,那猫果然还在。
阮漠寒撕开一根鸡肉肠的包装纸,喂给它。
那猫懒洋洋吃了,便甩都不甩阮漠寒,叫都不叫一声,一扬尾巴,走了。
阮漠寒:……
她站起来,重新坐回车里,发动车子离去。
面对简烁再次没来的情况,无论她觉得怎样奇怪,也还是克制着自己,没给简烁打出过一个电话。
******
阮漠寒回到家,陪阮清音吃晚饭。
吃完以后,她跟阮清音请假:“我要出去一趟。”
阮清音问她:“你的医学研究,最近进展的顺利还是不顺利?”
阮漠寒:“很难说,很复杂。”
阮清音点点头:“你去吧。”
她最近沉迷于老电影,有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阮漠寒提醒她:“别看恐怖片。”
阮清音哼一声:“知道。”
******
阮漠寒开车,七弯八拐,按照导航,来到一条僻静小巷。
停了车,走进一家咖啡馆。
要了一张角落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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