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蜜的双手触到了一片冰凉,她心中一喜,就要伸手到她带来的背包里掏工具,她清楚地记得,玻璃箱上边有个开口,用铁网锁住了。
正在梅蜜的手碰到背包拉链的那一刻,五层的灯突然全亮了,她想救的小人鱼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箱里。
一个矮壮的男人微笑着,很慢地拍了拍手,说着口音奇怪的英语:真是勇敢呢,我喜欢勇敢的好女孩儿。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梅蜜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绝望瞬间铺天盖地袭来,她却仍保留着一丝希望,只是这丝希望太渺茫了,让她都觉得她只是在安慰自己。
她飞快地掏出小斧头,用力砍向那个矮壮男人,却被一群突然出现的船员按在了地上,她今天下午刚磨锐的斧头砍到了她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瞬间血流如注,背包也被抢走了。
矮壮男人啧了几声,说:怎么能砍自己呢,这样可就不是乖女孩儿了。你说,我把你和这条鱼关在一起好不好?正好这条鱼很久没吃东西了,我们喂什么肉她都不吃,也许是想吃点儿新鲜的呢?
梅蜜气得浑身发抖,还好矮壮男人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把梅蜜扔进玻璃箱,而是把她的双手双脚反绑,用绳子捆在了旁边的铁栏杆上。
再见,祝你们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小姐们。男人愉快地说,又补充道啊,对了,我已经告诉你父亲和继母了,说你毁坏了我们船上价值千万的仪器,你说,你那个家暴的父亲和冷漠的继母会不会来赎你呢?
说完这话,男人和其他船员就走了,只留下被牢牢捆住的梅蜜和昏迷的小人鱼。
半夜,海上刮起了狂风,一个接一个的巨浪把船身打得发出轰鸣,船员们难以站稳,只能死死抓住旁边的物体,试图把自己的身体稳定住,不要撞上船舱舱壁。
藤原君,怎么办,不会又是人鱼来了吧?有了前面几次的经验,一位船员率先猜测这巨浪是人鱼在搞鬼。
藤原雄太轻蔑地笑了笑,说:怕什么?我们能抓到一条人鱼,就能抓到第二条、第三条。感谢理事长,我们组织造的船坚固无比,这点浪花,完全不是问题。
回应藤原雄太的是另一个巨浪,巨浪直接从侧面席卷了整艘船,海水源源不断的涌进船舱里。起初,船舱里只有薄薄一层海水,很快,海水就漫到了成年男人的腰部。
船员们都开始慌了,争先恐后地想要跑出船舱,却发现舱门被海水撞上了,海水顶住舱门,根本无法打开。
死亡的阴影开始笼罩这里的每一个人,惊叫和哭喊混着大海的咆哮,在漆黑夜色中组合成一首激昂的奏鸣曲。
没有人再管藤原雄太,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将每个人逼到疯狂的边缘。他们怒吼、痛苦、互相埋怨,这群衣冠楚楚的人在死亡面前露出了原始的丑态。
水面突然停止了上升,船舱外的水声也突然消失了。
船舱内的人如在梦中,侧耳细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们感觉船停止了摇摆,才击掌相庆。只是,上司再也无法直视刚才对他拳打脚踢宣泄愤怒的下级,下级也难以再次戴上讨好的面具,船舱内的气氛,终究是不一样了。
动听的男音突然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无人能用语言形容这个声音,它让人想起海风、蓝天、鱼儿,想起一切生机勃勃又清新温和的东西,它比顶级歌姬的歌喉还要动人。
那声音说:放了米儿,我就放了你们。
听到这句话,藤原突然兴奋了起来。米儿是谁?那条人鱼吗?对啊,他怎么忘了,他还有一条人鱼!这条人鱼完全可以成为他谈判的筹码,让他把外面那条强大的雄性人鱼也抓在掌心。
要我们放了她可以,你得先排干船上的水。藤原傲慢地谈起了条件。
曾经也有人试图跟海神谈条件,那人具体是个什么下场,波塞冬已经忘了个干净,或者说,他从来不去记忆死人的结局。
波塞冬很少生气,并不代表他不生气。
人类在神明的眼中本该是蝼蚁,更何况人类根本不是眼前这位神明所辖的子民。海神虽然眼里只装得下他的海国子民,但也从未把这些陆地生命不当一回事。
可这些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居然一点儿也不把海洋生物的生命放在眼里,而是当成砧上鱼肉、盘中大餐。
海神沉睡了太久,他不知道这些人类抓走米儿并不是想要吃她,而是想做一些更加丧尽天良的事情。比如,利用人鱼的血肉与基因,偷取人鱼的神奇力量。
蓝星不比波塞冬熟悉的那个世界。在蓝星上,人类的统治地位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这个时间太长了,长到人类已经把蓝星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他们把大海是生命的摇篮写进课本,在生活中却几乎不把大海当作母亲看待。
波塞冬说:好。
水面开始缓慢下降。
藤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些人鱼空有力量而没有脑子,这条雄性人鱼和它的同胞一样,是个轻易相信他人的蠢货。
他身处船舱中,看不见远处的海神眼中掠过的一丝冰冷杀意。
藤原习惯了不讲道理,生意场上没有道理,只有利益,这是他从小所处的文化环境告诉他的。他用彬彬有礼的外表来伪装自己,内地里其实是一颗早已乌黑冷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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