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站起来,走下来:“她怎么来了?高贵妃找我?”
正惶惑不安,芝兰已经进了内殿。
“奴才给舒贵人请安了。”芝兰行礼,侧目一瞥,瞥到了一旁已经站了起来沉默站到一边的时春。
芝兰嘴角露出一抹笑。
淳雪上前两步:“可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芝兰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淳雪:“贵妃娘娘听说今日纳兰小姐进宫,想着佛之莲应该是到了,想拿去储秀宫看看,免得不小心献成假的,就连娘娘也会被连累。又想起与纳兰二小姐之前的交情,想请二小姐去储秀宫坐坐,陪娘娘说说话。”
淳雪看了一眼时春,强笑:“贵妃娘娘叫家姐去做什么?家姐身上无诰命位分,进宫本就不合宜,我还想着早些让她回府呢。”
芝兰说:“舒贵人不必担心,有娘娘在,莫说一位纳兰小姐了,就是府上小姐们一起进宫也无妨。娘娘没有耐心等人,纳兰二小姐,请您跟奴才走吧。”
时春抬眼看了看她,只福了福身,不发一言,便往出走。
淳雪出声:“且慢!嫔妾正好也有事与贵妃相商,一起去吧。”
说着,她难得硬气地走到了前面,与时春并肩,冲姐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时春抬眼看她,眉眼忍不住柔化,既无奈又心软地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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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三天前,那一日纳兰淳雪一气之下跑去了储秀宫,回宫后内心惶惶,但念及已在贵妃处夸下海口,顾不上跪了小半时辰的膝盖,忙写了一封信,又托亲信宫女将信送至侍卫所宁琇手上。
辗转两下,在宫门下钥后,那封信终于到了该去的人手上。
纳兰府二姑娘院落。
时春倒吸了口冷气,蓦地把手里的薄薄一页纸扔到了一旁。
她扶住身边的小桌,忍了忍,没忍住,茶杯从手中脱手扔出,青花瓷跌在地衣上,依旧四分五裂,足见用了多少气力。
“小姐!”
如意和雀宁见状,吓得跪地。
时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呼吸。
她忽地站起来在地上踱步了一周,闭了闭眼,快步走向一旁的一只隐蔽的柜子。
那只柜子和屋中家具摆设一般,都用黄花梨木打造,平日看来无甚稀奇,但常年挂着一只锁,院中下人从来没有见这只柜子的柜门敞开过。
“雀宁。”时春轻唤了一声。
雀宁膝行上前,从衣领里拉出一只挂着红线的钥匙,她低头咬断那条红线,把钥匙捧在手心里,双手奉上。
时春接过那只钥匙,对准柜子上那只锁,“咔擦”一声,锁头开了。
她把锁子拿开,站在柜前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拉开两侧的把手。
那柜子不大,里面自然装不了多么庞大壮观的东西,事实上,柜门打开,两层夹柜里,不过放着零星几件物品。
时春没有看旁的,目标明确地,直直看向放在最底层的一件东西。
她伸手拿了出来。
如意和雀宁跪在地上抬头看,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佛之莲……”如意敬畏又惊讶地看着那件东西,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小姐,这是……这是若白多杰大人送给您的,您将它爱若珍宝十年,如今拿出来,是为了什么?”
雀宁也震惊地问道。
时春垂眼。
章嘉·若白多杰,三世活佛,自小长于北京城,经两代帝王供养。雍正十二年受封,离开京城迎**返藏,回归藏地,佛法大成。他于雍正十三年,于扎什伦布寺,受戒于五世**座前。
雍正十四年回京,乾隆六年,皇上下令译《丹珠尔》,章嘉国师闭门不出,世间再不见他佛子踪迹。
你看,她记得多么清楚。
时春低声道:“佛法深厚,佛子给我佛之莲,只可惜我是个愚人,注定无法参透了。”
如意和雀宁都沉默了。
雍正十三年,章嘉国师受戒。
消息传回北京城,无人意外。
佛子天生便入佛门,那位年轻的佛中之王,则更该皈依那圣洁佛国。
仙人抚我顶,却不许结发。
那一年一尊琉璃佛塔从西藏传回,那送塔的小僧人一句话也未曾说。
那一直循规蹈矩活着的纳兰氏的骄傲、那从不出任何错处的二小姐,扔了手里的《仕女志》,扔了那唐诗宋词,抱着仓央嘉措的诗集,沉默地坐了一整年。
“假如真有来世,我愿生生世世为人,只做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哪怕一生贫困清苦,浪迹天涯,只要能爱恨歌哭,只要能心遂所愿。”
仓央嘉措说。
——一个人需要掩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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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佛子圣洁无双,世间无两全
你们要的男配(本文其实无男配)——佛国圣子,那一生都无法双全的白月光
第26章 众生心向佛
“纳兰小姐来了,快请坐。本宫这储秀宫不比皇后的长春宫,还有些怕纳兰小姐嫌弃这里简陋呢。”
时春垂下眼:“娘娘这么说,让奴才惶恐。”
高贵妃微微抬起下颔,打量她低眉顺眼的表情。
“你也会惶恐啊。”她讽刺道。
时春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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