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
言真听见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丝毫没有惊讶,唯一让她觉得有点意外的是男方的身份。
记忆里她跟张显只见过一面,很年轻,好像没比言执大两岁。
她甚至不知道何蓉是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更难想象两个都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要如何去抚养一个小孩。
沙发上,窝在角落里的言真瞧着对面抱着膝盖沉默不语的何蓉,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感慨。
认识以来,何蓉永远是外放的,在她眼里基本没有大事,所有大事都只是解决程序麻烦些的小事罢了。像现在这样垂头沉思,莫名就让人觉得她好像长大了。
言真问她:你/妈妈怎么说?
我哪敢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个性。何蓉用下巴在膝盖上蹭来蹭去,我怕她一激动跑去把张显给撕了。
何蓉母亲是强势型全职家庭主妇,虽然这么多年都没在上班,但在家里的气势是说一不二的。
验出两条杠的当天,何蓉顿觉晴天霹雳,到医院做了个检查,确认怀孕无误,马不停蹄就给言真打了电话。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惊天噩耗从天而降,家里那皇太后会炸毛成什么样。
言真见过何妈几次,确实是个直火脾气,她顿了顿又问:那张显呢,他怎么说?
何蓉皱着脸,回忆了一下张显接电话时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有点来气:他个孬种,嘴上说会负责到底,尼玛进了医院比我还六神无主。老娘让他去挂个加急号,他给老娘弄了个轮椅回来!
她一口一个老娘,言真看一眼她的肚子,挑眉提醒:慎言啊。
何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了看,不耐烦地一挥手:才两个月,听不见。
言真抿抿唇,没说话。
想老我纵横夜场这么多年,也见过几个失足少女,还为此长吁短叹过,万万想不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何蓉哭丧着脸,我怎么这么惨啊!
言真觉得她这话有失偏颇,温声说:情况不一样,你跟张显关系明确,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也还算积极,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们其实可以走向一个比较正面的结果。
现在奉子成婚的人一大把,确实算正面。
可何蓉恼就恼在这一点,我还没玩够呢!我实话跟你说,我也就是最近眼馋弟弟,万一我以后不馋了怎么办?虽然张显还算长得帅、精力也不错,又有那么点个人能力,但我没法想象以后就要跟这个人绑定在一起了你明白吗!
言真点点头,明白。
何蓉于是愈发沮丧,不光是他,跟任何人我都没法想象。而且我才24欸,别人的24还在环游世界,我24岁就要当妈天呐,我是真的没有心理准备。
这确实是个史诗级难题。
言真尝试想象了一下曾经的夜店女王今后在家奶孩子的画面她想象不出。虽然不意外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但真的到了这一天,事实总是难以被立刻接受的。
一时无言,客厅安静下来。
两人各自沉默。
鉴于这次会面没有得出一个结论,何蓉原本是想在言真这儿住下的,但张显突然一个电话过来,说得十万火急。
何蓉挂了电话一面碎碎念:小屁孩一惊一乍。一面起身准备出门。
言真从她此时看似抱怨实则暗藏甜蜜的言语里听出了某些端倪,送她到了门口,她站在门边对何蓉说:我现在有了点你即将升级的实感。
升什么级?何蓉反应过来后竟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有些叹出一口长气,再说吧,反正还有一个月可以反悔。
三个月内都可以人流。
还来得及。
言真会意,安慰地抱了抱她,目送她下了楼。
回身关门的同时,她也长叹一声。
世事果真难以预料,谁也不知道在当下之后的哪一秒即将产生颠覆。
送走了何蓉,家里一下安静下来,旅途伴随产生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缠了上来。
房间里还有行李箱没有整理,言真想先睡一觉。
在外面几个月,虽然没有择床的习惯,但回到熟悉的环境,还是会有种踏实感。
躺在床上感受着被棉被包围的柔软,言真闭上眼睛彻底放松身心。
房门没有关紧,不多时,玄关外突然传来钥匙的响动。
开锁的声音只顿了一秒,大门随即被人用力推开、急切的脚步迅速靠近,房间门猛地打开
言真
床上的女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动,呼吸平稳而绵长,似乎已经睡着。
激动的话音戛然而止,又惊又喜的人脚步放缓来到床边。
眼皮上有隐约压迫的光影罩了下来,久违的冷涩气息夹杂着一丝烟草的苦涩从言真额头滑到脸颊,稍作停留,然后离开。
少年灼热的视线紧紧裹着她。
确认她已经入睡,床边的人直起身子,轻手轻脚地转身朝外去。
房门开合间,脚步声消失在客厅。
言真长长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言执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大约是太长时间没有见面,她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下意识选择了装睡,可刚才他靠近的时候她竟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