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整理学生的成绩分析报告,言执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展开笑来,夸奖他期末考试成绩有进步。
你理科真的不错,我跟言真你姐姐说了,照这个势头保持下去,二本没问题,运气好一点也许能报个远一点的一本呢。
言执眉尾抬了抬,言真,叫的真亲热。
他随手将补课通知书放在连齐办公桌上,反正言真不在,他也没有家长。
连齐会意,温和道:虽然放假了,但是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我,我手机号你知道吧?我再写一个给你。
他说着,撕了张便签,低头写号码。
写到一半,有沉沉的男声响起。
你喜欢我姐姐。
笔尖猛地一顿,便签上飘逸的字体旁边顿时留下一个突兀的断点,连齐抬起头来,脸上错愕的表情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你、你会说话?
言执从转进光明开始,无论是资料上还是日常学习生活,他都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连齐同情他有残疾,明里暗里关照他、宽容他,他那些自我的举动,他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结果搞半天,他根本就是个正常人?!
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言执微微弯腰,视线与他平齐,眉梢间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却一片冰凉,她是我的姐姐。
少年黑眸中极强的压迫感与似有若无的讥诮让连齐怔了一下,听出他的重音在哪两个字上,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我知道她是你姐姐,我
电话。言执凉凉打断他,直起身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便签上那串数字,他咧嘴,开口尽是乖戾:还是别打了。
他是说别跟谁打电话,是他还是言真?
连齐恍惚意识到什么,困惑的目光与言执淡漠的视线在半空对撞,他毫无疑问地落败。
少年双手插进外套口袋,用那张无害美少年的脸给了他一个胜利者的微笑,然后一转身:拜。
办公室里只留连齐一人呆立。
*
寒假开始,再过不久就是春节。
PUSH连天的热闹搞得人手严重不足。
尹拓前段时间不知道跑到哪去,好长一段时间没来店里,前两天终于回来了,言执将他叫到楼上办公室,两个人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出来,跟着尹拓就脸色凝重的又走了。
张显有点担心,这俩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之前他们可是从来不避着他的。
言执最近放假,基本上住在店里。张显得闲时问他跟尹拓在筹谋什么,言执只淡淡让他别插手,也别问。
他姿态笃定,张显一见他这样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反正有他在么,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再加上他最近在谈恋爱,也没剩多少管闲事的精力。
是的,他跟何蓉在一起了。
刚开始看他跟何蓉在店里出双入对,言执还有点意外,他们好像才见过两次?张显嘿嘿笑得不好意思,说他们还在接触阶段。
接触这个词的定义很广泛,广泛到言执不小心看见他们的微信内容都不禁摇头,提醒他要注意安全。
张显比言执大三岁,虽然也才21,但这多出的三年,他可没白过。某些方面,他比言执懂。
言执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每次看见他跟何蓉抱着一块出门,他就给言真打电话。
她最近换了个地方,信号好了些,至少每次打过去都能打通。但她有时接,有时不接。
不接的时候,言执就在办公室里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抽的身边烟雾缭绕,呛得人直皱眉头。
言真不在这一个多月,他开始几天还气焰高涨,对她这种先斩后奏的行径异常不爽;后面几天在学校里看见连齐,他更不痛快,她宁愿给连齐打电话也不给他打。
又过几天,他心里越发憋闷,意识到她真的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些慌。
他每个周末都回家,在言真的空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晚上。
屋子里有她的味道,画册上有她的痕迹,他一页页地翻,越翻越惆怅,想起她画这些东西时的样子,想她看他的眼神,心口堵着什么东西,上不来下不去,梗得他又酸又胀。
他给言真发微信,一条接一条地发,但她连一条都不肯回。
闷燥感卷土重来,他又开始气,气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这么无情!
一气起来他就想抽烟,从烟盒里抖出一根来,要点燃的时候却又放下。烟臭味会盖过屋子里她的味道。
没办法,家里抽不了,他只能在这儿抽。
就像他不晓得该跟谁生气,只有跟自己作对。
一开始抱着的看你几时回来的心态沦落到现在只求她接个电话,这些时日以来,那些缠绕着言执令他无法安眠的东西已经一点点把他的骄傲全都磨干净了。
好在这个晚上她肯接电话了。
大约是已经睡下又被吵醒的,言真沙沙的嗓音带着点不耐的冷淡,你到底要打几个才肯罢休。
少年被烟呛过的声线带着点潮湿的委顿,那你回来。
又是这一句。
言真耐着性子:我说了过两个月,你听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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