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出现在人前,立斩不赦。由着其他人收拾战场,赵究扯着缰绳离开。
成庅跪地磕头:谢陛下隆恩。
视线挪回文妙璃脸上,她安静地闭着眼睛,那疯病好像没有出现过,成庅将她脸上的血擦干净,用斗篷包住,抱着人出了宫门。
赵究不坐御辇,只是慢慢策马在宫道上走着,太平缸里的水将地上的血一冲,躲起来的小太监们又都出来忙活了,
内外都清朗干净了许多,马蹄踏在带水的石板上,声音清脆。
这三年陛下变得阴骘寡言了许多,康业伺候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陛下为何不在知道他们有异心的时候就处置了,任他们将内宫践踏成了这般
没有他们,谁替朕把这宫里多余的人名正言顺地清理干净呢。
赵究等的就是这一日,如今该冒头的人都出现了,宫里不喜欢的人也都毫无负累地死光了,他才出现收拾残局。
连御书房都没有去,赵究去了宫门紧闭的月馥宫,下马推开宫门,里面是仿若另一番天地,漆黑,静谧,已经快要入秋了,满园的肆意伸展的花枝沉睡在夜色里。
这宫里派了一个嬷嬷守着打扫,晚上连灯笼也不会点,白日里锁着,才没有人第一时间闯进来。
赵究将甲胄一片一片脱下,丢弃在外边,等进了殿,只剩单薄柔软的里衣,他从高大的将军变回了茕茕孑立的单薄人形,夜风伴着花香吹了满怀。
点亮外殿的紫檀六角宫灯,莹暖的烛光照亮了一角,一切都和三年前关闭宫门的时候一样。
进内殿经过的桌子依旧放着那几件小衣服,下边是沈观鱼给他做的里衣,还有他从衣柜找出来的沈观鱼的里衣。
赵究把它们叠在一起,好似一家人从未分离过。
摸了摸仍旧柔软的衣料,他心里有些遗憾。
算算日子,孩子已经两岁多了,他问过渭南王家,一岁多的孩子已经穿不上了这些衣裳了,但有娘亲陪在身边,大抵是不缺衣裳穿的。
孩子会说话了吧
赵究不是傻子,这三年足够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也从愤怒到委屈,最后逐渐平静了下来,如今所愿只是找到她,两个人可以心平气和将一切说开。
将宫内陈设一一抚过,赵究闭着眼睛,时间恍然就回到三年前,一切都没变,沈观鱼现在就卧在罗汉榻上,低头做着衣裳,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抱到人。
但赵究并没有伸手,他闭着眼睛往前走,躺倒在了床上,幻想着沈观鱼在他身边睡着,呼吸轻浅。
唯有在这里睡下,才能有一夜的安稳,可这样的日子,他还能坚持多少年?
海上,一架长三十丈,宽十三丈的宝船在平稳的海面上行进着。
阿吉慢慢走哦
扎着双丫髻的孩童扶着墙壁,在随着海浪摇晃的大船里奋力地抬着步子向前走,咬牙的脸鼓鼓的,跟一团雪上了胭脂一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亲一亲捏一捏。
沈观鱼躬身跟着他,手虚虚地放在她嘎吱窝下面,预备她要摔倒的时候及时接住她。
这时船舱的门被打开了,夏昀端着,这三年他身形比之前高大了些,面容依旧白皙柔和。
舅舅!
董吉祥看见夏昀,那要奋力勇攀高峰的神色瞬间不见了,小腿突然捣腾了起来,朝他扑过去。
夏昀身手灵活,将饭食放在桌上,在她倒地之前及时接住了吉祥胖乎乎的身子。
舅舅,飞!吉祥胳膊腿儿张得跟胖风筝似的,这是她最近深爱这个玩法。
夏昀没有不答应她的,当即举着她转圈,让她如愿飞了起来。
董吉祥穿着绣着老虎的大红褂子,展开短短的四肢,陶醉地觉得自己像外面搏击水面的海鸟。
看在她阿娘眼里则像一只红烧麻雀。
看着小吉祥方才扑过去的速度,沈观鱼直起腰捶了捶,想往她屁股上揍两拳。
舅舅,吉祥飞了!
沈观鱼打开船窗,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夏昀把这倒霉孩子丢出去。
夏昀忍不住笑出来,把吉祥抱坐在他的手臂上,说道:再飞阿娘要不高兴了。
阿娘要不高兴了。吉祥高兴地拍拍手。
沈观鱼决意跟董吉祥一般计较,对夏昀说道:你别事事都依着她,惯得不成样子了。
夏昀让吉祥坐到自己腿上,说:我就惯她这一会儿,才一岁多的孩子,跟我们坐了这么久的船,很辛苦的。
很辛苦的。吉祥吃着夏昀剥好的虾说道。
行吧,甥舅站一边,孤立她这个娘亲,沈观鱼撑头望着海平面,赌气不吃饭了。
阿姐,过来吃饭吧。
吃饭吧,吉祥吃饱了,过去抱住她娘的腿,吉祥跳舞给阿娘看。
说着扭着短胖的身子,夏昀则在旁边吹着笛子给她伴奏,悠扬地低声烘托这胖虫子一样的舞,吉祥圆脸一片认真。
噗沈观鱼再也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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