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尊擎耳朵等,最后等来一声吸鼻子的动静。他乐了,给电话挂了。
我还真是从炸药堆里捡了只哭包。周启尊扬起脖子,窗外的阳光在他眼上的纱布上洒落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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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检专门跑了趟医院问周启尊这事,周启尊也没给个合理的交代。
你少跟我打忽悠,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有事。我问过照顾那小子的人,说是昨晚八点多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但他说他锁了门。刘检一低头,那脚边的垃圾桶里好几颗樱桃核,谁给你买樱桃吃了?
反正不是小哑巴。周启尊乐了,哦,我没吃樱桃,我就是在梦里梦见了。
这么说,你那一趟是把我当狗溜着玩呗?刘检冷哼一声。
我可没骂你是狗。周启尊勾嘴笑笑,这俩人心照不宣,一路子混货。
你多留神那孩子,他很聪明,而且心思很细。周启尊表情肃下来,你们检查过吧?孩子们身上没钱?
没有。都被绑了要拿去卖肝卖肾,怎么可能给他们留钱。刘检的表情也严肃了。
这就是了呗。周启尊叹口气。
既然这样,张小哑巴哪有钱给他弄樱桃吃?这孩子奇怪,樱桃来得也奇怪。
现在的小孩儿比我们小时候精细多了。周启尊啧了声。
你怀疑他是偷......
哎哎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周启尊打断刘检。
不管有多可疑,也不能随便给人安罪名,尤其是小孩儿。
周启尊: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的花瓶碎了,我爸说八成是我打碎的,可我没有,我就叉腰和我爸大吵了一架,质问他凭什么我就占八成。
周启尊提高了点儿语调:你能想象吗?当时我才六岁,我妹还没出生呢,这事儿我到现在都记得。
真的假的?我八九岁的事儿都忘干净了。刘检想笑。
假的呗。周启尊乐上,我爸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刘检:......
刘检忍了忍,还是避开周启尊的伤,专门朝他腿上的好肉抽了一巴掌:怎么不贫死你呢?
周启尊飞快反手,也抽了刘检一巴掌:我就是说这个意思,不能随便委屈别人,就算是个孩子,一旦就记得了呢?再说这孩子本身就有点特别,一定要慎重。
行了,我明白了。刘检点点头,我回去先问问有没有人丢钱丢东西,暗地里查查再说。要是没有明确的线索,我不找他多问。
刘检将周启尊一副熊样上下打量过两回:表面儿上打死也看不出来,你能这么粗中有细。
什么粗的细的,我这是讲道理。周启尊有点儿懒洋洋的,充其量就是再看那小哑巴顺眼点儿。
不止吧。你挺心疼他的。刘检轻轻怼了脚垃圾桶,低头数里头有几颗樱桃核。
你这话说的。周启尊慢慢躺下了,我眼都要瞎了,军旅生涯说不定也到此结束了,就救了他。于情于理,能不疼吗?
你这眼睛能恢复,我问过医生。刘检蹙起眉,忘了数到第几个核了。
神枪手让给你,调我去别的队,还不如退了呢。周启尊轻飘飘地说。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刘检忽一下站起来,好悬没给凳子带翻了。
你别生气啊。周启尊笑笑。
刘检:......
周启尊以前也受过伤,甚至走过鬼门关,但他年轻气盛,桀骜不驯,刘检从没从他嘴里听过丧气话,就连点黯淡的表情都没闪过。
伤就是伤,血肉之躯,每一道疤都不是白给的,这次周启尊伤了一双眼睛,对他日后一定有影响。
他们见惯了伤痛和牺牲,也一直努力用平常心接受一切,就连雷东阳那三毛野货也闭上嘴,只跑山上撒丫子憋气。
刘检心里闷,而周启尊......他现在什么都看不着,嬉皮笑脸的背后,黑暗带给他的,是怎样的失重和茫然?
你......刘检搓把脸,对不起。
你看你。周启尊打了个哈欠,所以我说你们不行。东阳,你,一个个的......我开个玩笑都较真。
......刘检沉默了许久,才低骂一声,屁的玩笑。
刘检多踹了脚垃圾桶:少吃樱桃。
说了梦里吃的。周启尊立马顶上。
刘检没稀罕搭理周启尊,扭脸走人。
哎,别再去问医生了,你今天问了两次,昨天问了三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人都烦死你了。周启尊紧跟着嚎了一嗓子。
回应他的是刘检砰得一声关门声。
周启尊:......
沉不住气啊。周启尊沉沉叹了声,周启尊啊周启尊,这才黑了两天,你就沉不住气了。
周启尊按了按太阳穴,躺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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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上定然是睡不好的。深夜是病痛最猖狂的时候,周启尊身上的伤开始作痛,他又做了些扯淡的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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